张小南很是为难，他只是派出所一个小小的中队长，李宝洋能肆无忌惮的骂所长黄海添是个软蛋，他可没那个胆子附和，在这李保镇，李宝洋无疑算是一号人物，前两天抓的王村那个王老五，就是李宝洋让抓的，人抓回去，张小南就被所长黄海添一顿臭骂，要求把人给放了，但那副所长李平偏偏跟着黄海添唱反调，要求关起来。

碰到这种操蛋的事，张小南这种小喽啰纯粹就是两头受气的份，夹在中间，听谁都不是，按说该听黄海添的，但副所长李平在所里的威望也不小，背后又有镇党委书记撑腰，他们这些下面人心里都跟门儿清，又岂敢得罪李平？

这会，李保洋又让他抓人，张小南倒是想抓，但他也怕回去又挨黄海添一顿臭骂，说实在，张小南也挺想巴结李宝洋，但黄海添跟李宝洋等人不对路，张小南也生怕自己最后巴结不成，还惹了一身骚，干脆就不偏不倚的干好自己这个中队长。

“张队，我说你倒是抓呀，愣着干什么。”李宝洋没好气的对张小南道。

“李宝洋，你以为你是谁，警察是国家执法人员，你一个私企老板好大的威风，觉得警察是你家的爪牙，随随便便呼来喝去的吗。”这时，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一个同样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推开村民走了过来。

张小南看到来人时，登时就愣住，来的可不正是所长黄海添，张小南暗暗抹了把冷汗，幸好他没真的听李宝洋的话抓人，要不然这次就被黄海添堵个正着了。

“所长，您来了。”张小南陪着笑脸上前，心里嘀咕着他刚才出警的时候都没看到黄海添在所里，也不知道所长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

“张小南，我要你记住，咱们是警察，不是别人的私家爪牙。”黄海添严厉的看着张小南。

“所长，我记住了，记住了。”张小南点头哈腰的笑着，心里那个郁闷就别提了，人家李宝洋有钱有势，背后有镇党委书记李国水，他一个小中队长能怎么样？

“黄大所长，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怎么就让人听着这么不得劲。”李宝洋冷冷的看了黄海添一眼，一点也没有顾忌对方是个派出所所长。

“我就这么说话了，你要怎么着。”黄海添冷哼一声，“李宝洋，你这赚的本来就是黑心钱，瞧你把人家王村的土地都污染成什么样了，你还好意思打人。”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人了？没看到我也是受害者吗，我刚才就被人打了，我现在就要求你们警方抓人，你们不抓，我告到镇里去。”李宝洋撇了撇嘴。

“你这是要拿李书记压我吗？”黄海添冷着脸，对方也就仗着有李国水了。

“哟，我可没那个意思。”李宝洋瞥了黄海添一眼，面带嘲讽，“黄大所长，你是警察，你来我这里不是来抓人的，那你是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想管我这企业生产的事？可惜这不归你们派出所管，你要是不想抓人，那我就请你们早点离开，省得不知道的人以为我这企业干了什么犯罪的勾当呢，影响我企业的形象。”

李宝洋言语刻薄，他就是瞅中了派出所管不了企业排污的事，再加上有李国水撑腰，所以有恃无恐，对黄海添这个所长，平日里就一直看着不顺眼，他不介意多讽刺对方几句，嘴上出气了，心里也畅快。

黄海添铁青着脸，胸口隐隐起伏着，几乎是强憋着一口恶气，要是可以，他恨不得直接拿着枪托子狠狠砸在面前这张嚣张的狗脸上，就这破企业还形象？

“李宝洋，我是管不了你这企业生产的事，但你别干什么打人的事，要不然别以为我不敢拘留你。”黄海添咬牙切齿。

“黄所长，他刚才把我们村长打了，你把他抓起来。”这时候，有王村的村民喊起来，黄海添这个所长平常没少下乡，不少村民都认得。

“说我打人？老子还被人打了呢。”李宝洋看了王村的村民一眼，目光最后落到万子玄和张猛身上，一脸凶色，“黄大所长，你要是不抓人就赶紧离开，别在这里碍眼。”

李宝洋已经打算赶紧让黄海添带着人滚蛋，警察不抓人，那他就要用自己的方式处理，工厂有二十来号青壮丁，他就不信不能把面前这两个兔崽子狠狠教训一顿。

“区区一个小企业老板，就敢对警察呼来喝去，还敢对一个派出所领导冷嘲热讽，还真是不知道谁给你的狗胆了。”万子玄冷声道，刚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万子玄着实是见识了李宝洋的嚣张和跋扈，万子玄不知道黄海添是派出所所长还是副所长，但甭管是正的还是副的，李宝洋的态度已经嚣张至极。

“你个兔崽子，你当警察不抓你，老子就不能收拾你？”李宝洋盯着万子玄，气势汹汹的又要抬脚上来踹万子玄。

紧接着的是‘哎哟’一声，李宝洋这次往后退撞到了工厂二层小办公楼的台阶上，骨头撞了个够呛，龇牙咧嘴的痛呼着，起不来。

“姓黄的，你看到了没有，这狗日的当着你们警察的面打人，你们警察不抓就给我滚蛋，老子自己教训他。”李宝洋怒气冲天。

“我没看到谁打人。”黄海添睁着眼睛，抬头望天。

“你是这李保镇派出所所长？”万子玄突然转头看向黄海添。

“嗯？”黄海添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万子玄，面前这小伙子里讲话不像是村里人讲话的样子，黄海添正对万子玄的同伴狠踹了李宝洋一脚暗自痛快，这会无疑对万子玄和张猛两人印象不错，脸上也有笑容。

万子玄见黄海添默认，心里也就有谱，知道眼前这个被叫黄所的人，八九不离十是正所长，对方刚才的表现还算让他满意，没和眼前这石灰厂老板沆瀣一气，万子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笑容，道，“这人刚才打老人，我想在场的人都是亲眼看到的，我建议你们派出所先把他治安拘留了。”

“尼玛，说老子打人，你同伴打老子怎么不说？平常就只有老子欺负人的份，呀哈，今天竟有人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老子要是让你们走出这李保镇，老子就不姓李。”李宝洋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血来，都是他欺负人，今天还是头一回挨了两大脚丫子还被人反咬一口，在国宁镇作威作福的他，今儿个还是头一遭，看到一旁的工人忌惮现场的警察，不敢上前，李宝洋愈发气得要吐血，怒视着黄海添，“黄海添，你都看到了吗，这人打老子，你们不抓他还呆着干屁，国家养你们这帮警察是干嘛吃的。”

“国家养警察，那就是专门治你这种恶人。”万子玄冷冷的看着李宝洋，“黄所长，把他抓了，有什么事我担着，谁敢找你麻烦，你来找我。”

“……”黄海添翻了翻白眼，面前这小年轻到底是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说话的口气不是一般的大，黄海添哭笑不得的摇着头，这小年轻年纪不大，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知道是哪个村子的人，也不想想他要是有那本事抓李宝洋，还用得着等今天嘛。

“怎么，黄所不敢动手？”万子玄转头看着黄海添。

“年轻人，这人不是随随便便能抓的。”黄海添笑着摇头，说着，突然压低声音，看向那张猛，道，“你和你同伴现在赶紧走。”

“黄所，我们走不走，你就不用替我们操心了。”万子玄淡然道。

“黄所，还记得我吗。”孙林一直站在万子玄身后，这时候突然笑道。

“你是？”黄海添这时候才仔细注意到后面的孙林，看着对方，黄海添隐隐觉得有几分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看来黄所是忘了，我们好几年以前在县委党校一块学习过，黄所看来是没印象了。”孙林笑道，那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黄海添想必是记不起来了，不过要不是这会站在一旁看了许久，孙林刚刚乍一看到黄海添也都没想起来，因为当时他们虽然一起在县委党校学习，但其实没啥交集，黄海添有另外两个关系密切的朋友，所以两人不熟一点也不奇怪。

“哦，你是……你是那个纪委的啥来着？”黄海添恍然大悟，但却是死活记不起孙林的名字了。

“看来你还有点印象，我是纪委的孙林。”孙林笑道，“这位是我们万书记。”

“万书记？”黄海添顺着孙林所指，看向万子玄，眼珠子瞪得跟铜铃大，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万书记？县纪委前几个月来了一个年轻书记，姓万，如今在这清北县里要说数谁的风头最劲，所有人无疑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县纪委去，此刻一听孙林的话，黄海添半响没回过神来。

难道眼前这位就是县纪委那位牛的不行的万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