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消失。
那个女孩转过头来,静静的凝望着何润南,双眼中荡漾着的,是令人心碎的忧伤。
那张精致的绝美面容,完完全全的映在了何润南的眼中,这一刻,哪怕是冷静沉稳的何润南,也是完完全全的失神了,如果不是他确实不一般,此时真的已经彻底的沉沦了下去。
何润南并没有彻底迷失,最终,他还是保持了理智。
女孩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何润南,一双眼睛闪动着,似乎要说什么话一样。
何润南看着她,她看着何润南,双方沉默良久,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一阵风吹过,何润南的思维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只是不知何时,他的脸上已经多了两行泪痕,四周的地面上,也已经铺满了被他摘下的树叶。
轻轻放下手里的树叶,看着眼前很明显要比周围都要茂盛的灌木丛,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快速的挪动脚步,何润南回头走回了杂物间,从里面翻出一把沾满鲜血的铁锹,昨晚,他就是拿着这把铁锹和那些怪物激战的,毕竟如果光靠余田的那把匕首,想和那么多的怪物战斗,这根本就是送死。
很快,他独自一人再次回到这里,拿起那把铁锹走到灌木丛中,很显然,他是要挖掘什么。
“哧!”铁锹插进土里,发出沙哑的摩擦声,铁锹上的一些碎肉混合着鲜血揉进泥土,看起来无比的恶心。
何润南没有在意,铁锹铲了一铲土,堆在一边,他没有停下,就这样一铲又一铲的挖掘着,他此刻的体力明显不是那么充足,只挖了半米左右的深度就已经见汗了。
他继续挖掘,几十年没有人整理过的土层现在硬的像是石头,但是就算现在面前的是钢铁,也不能阻挡那把普通的铁锹。
何润南一旦决定要做某件事,就一定要把它完成,如果没有这种精神和毅力,也不会有今天的何润南。
他也不知道他要挖的是什么,甚至不敢确定他要找的那个东西存不存在。
但他还是做了,做的义无反顾,就算是为了脑海中那个女孩的忧伤,他就没有理由去拒绝自己的冲动。
更何况,这个地方确实不对劲,明明不是在阳光充足的地方,靠近墙体的位置雨水也不丰富,但是这个地方的几棵树木却比任何一个地方的都要茂盛。
他并不是没想过先后栽种的原因,但是很快就被他否定了,想这种大户人家,是非常注重脸面与形象的,不平均的装饰和布局是不会被挑剔的老爷太太们接受的。
那么,这地方只可能是后来才又出现的变故。
等到挖到了一米的深度,何润南已经是汗流浃背了,脸色也从一开始的涨红变得有些苍白,腥咸的汗水流过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感刺激着何润南的神经,每一次汗液的排出都像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剧痛无比,只是火燎燎的痛感并不能阻止一个冷静之人的偏执。
其实,换一个人的话此刻已经早就放弃了,首先不敢确定下面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东西,就算有,也不过是几十年前的一些物件,还不知道对他们现在的处境究竟有没有用呢,万一下面根本就没有东西又或者是挖出来一些没用的废物,那就太过得不偿失了。
有这个力气,还不如多做点别的有意义的事。
可是何润南之所以是何润南,就是因为他的种种可以说是不讲道理,完全是凭借自己感觉去做事的态度啊。
只要他觉得有必要,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让他停下来,直到结果出现,或者说直到死的那一天。
“咚!”终于,又一铲子下去,这次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在挖了将近一米半的深度之后,一个白花花的物件出现在何润南的视线里。
他放下铁锹,伸出手去用手指来挖掘,很快,一具白花花的骨架出现在了视线里。
看着这幅骨架,何润南一时有些沉默,这是一副非常漂亮的骷髅,每一分的构造,每一处的比例都是那么的精致与完美,何润南看着这副白骨,根本就不是以前见过的那些骷髅或惨白,或枯黄,或是坑坑洼洼的那样,而是晶莹剔透一般,整具白骨上仿佛都流淌着一种温婉如玉一般的流质,这根本不是一具白骨,而是一件上天完美的艺术杰作!
何润南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这副白骨,入手处手感是那么的清凉,没有一般骨头那般生硬的感觉,反而有些莫名的弹性。
“唉~”一声叹息从何润南的口中发出,看到这具白骨,他想到了那个忧伤的女孩,同样是那么的完美,同样的纯净无暇,同样仿佛都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
就算死掉,尸体腐烂变成了一具白花花骨头,她依然是骄傲着,释放着她风华绝代的魅力。
“如果我们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又碰巧能遇见的话,我想,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疯狂追求你吧。”何润南的语气也有些伤感,“果然,像你这般完美无暇,上天也是不像看到你留在污秽的人间啊。”
也对,像这样如此完美,上天怎么舍得让她呆在这里?
何润南看到,白骨的手上,戴着一枚看上去十分普通的翡翠戒指,忽然,他笑了笑,伸手去把那枚戒指取了下来。
仔细把玩着这枚戒指,乍看上去十分的普通,但是集中精神看的话,会发现这仿佛是会流动的生命,充满了特殊的魅力。同时,似乎从戒指上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
“戴婉灵”何润南注意到,在戒指的里侧,刻着三个小小的篆文,用的是和松鹤图上哪只鹤脖颈下的篆文同种的字体,“名字真好听。”
“你的戒指很漂亮,我拿走了啊!”何润南对着白骨扬了扬手,说着,何润南就将戒指戴在了自己的食指上。
这时的何润南,不是那个儒雅温和的教授,也不是那个冷静沉稳的男人,而是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大男孩,在老朋友的面前卖弄着自己的活泼。
一直到离开,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时为什么会选择做这种事,因为从目前看来这样并没有任何的意义,这与他从不做无意义事的思维方式完全相悖。
知道后来,他才明白,原来,在冥冥之中,自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安排着一切。
何润南离开了,他重新把土填了回去,对着这片灌木丛干净的一笑。
转过身,他又是那个儒雅,睿智,冷静沉着的何润南。
只是从这一刻开始,在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滋长,未来,也开始变得不可控制。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一次“相遇。”
现在的何润南位于第一堂的中央,他抬着头,看向那幅精致的松鹤图。脑海里,自然的浮现出梦境里的场景。
他看着松鹤图上的那团血迹,阳光下并没有显示出什么异常。
何润南没有再多关注那团血迹,即使他知道那团血迹是有问题的,但是也知道,只凭对那团血迹的研究是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想到了这一点何润南知道,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和那团血迹的较劲上,还不如多花时间研究一下那副松鹤图。
何润南发现,在他获得的那些信息里面。几乎所有的,信息与异常之处。从在第一房里找到的那一个松鹤木雕开始,再到梦境里面,在这副松鹤图上发生的种种诡异事件,那些事情的核心,都隐隐的指向了眼前的这一幅松鹤图。
五老相携欲上天,玄猿白鹤尽疑仙。
浮云有意藏山顶,流水无深入稻田。
古木微风时起籁,诸峰落日尽生烟。
归鞍草草还城市,惭愧幽人正醉眠。
苏辙的《白鹤观》,也是他梦境里面一直吟诵的诗,对这首诗,民间流传的十分少见,可能很多人都听过,但是知道它的原因也都是因为看过苏辙的游记系列的诗文,而这首诗单独拿出来,所能了解的人实在是少的可怜。
即便是在文化高度发展的今天,也鲜有人能够知晓这首诗的存在,更不要说几十年前信息相对闭塞的那个年代。
而且,乌杨梅镇并不是什么多大的地方,在那个年代也只是一个偏远的镇子而已,根本就不太可能有人懂这首诗。
一般人家放那些展览的诗词字画,都是那些能够耳熟能详的,大部分人都知道的那些诗句,而像戴家大院,明知道这首诗没人赏识却还是要用这首诗来题图,那真就不得不奇怪了。
又或者说,这整张的松鹤图,都是疑点重重。
看着这幅图,他缓缓的吟诵起来:“
五老相携欲上天,玄猿白鹤尽疑仙。
浮云有意藏山顶,流水无深入稻田。
古木微风时起籁,诸峰落日尽生烟。
归鞍草草还城市,惭愧幽人正醉眠。”
念了几遍,总觉得要抓住些什么,却总是差了些灵光。
“等等!”忽然,何润南眼中灵光闪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五老相携欲上天……五老……五老,五老石!”
他想到了一个传说,一个五老石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