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一边,温亭羽与雪莲,和光熙商会的百余镖师,趁着日出之际,进入了又莲山的茶林。
雪莲确实一位经验丰富的采药女,她指挥着镖师们,在尽可能会出现何首乌的地方,细细查找与挖掘着,虽然找到了一些根茎硕大的,但距离人形还远有距离。
缓缓升起的太阳,渐渐将茶树叶子上的露水,晒干了,只留下一股清淡而爽快的轻香,萦绕在人们鼻息之处。温亭羽轻轻擦拭着薄汗,把随身携带的一只羊皮水袋,递给雪莲,关心道:“雪莲妹妹,喝些水吧。”
雪莲迟疑的接过水袋,却没敢打开喝里面的水,温亭羽见状,又从自己的随从手中接过一个水袋,摇晃了摇晃,明朗笑道:“放心喝吧,我还有。这个水袋本来是给十七带的,我知道,你们姑娘家喝不惯太凉的清水,所以给她带了加了白菊花的热水,放在这双层的羊皮袋中,可以保温。”
雪莲舔舔嘴唇,又把水袋双手奉上,垂着头拘谨道:“温公子,雪莲不喝。既然是给堂主的,雪莲不敢擅动。我们采药女,喝普通的水就行的。”
温亭羽走过来,接过水袋,把塞子打开,又递到她面前,直率道:“十七是我妹妹,你是十七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你又何必与我这么客气?若不嫌弃,就随十七叫我一声兄长。快喝吧,你的嘴唇都干了。”
雪莲微红了脸,接过水袋,嗫喏道:“多谢……亭羽哥哥。”
温亭羽一边拿着小木棒,拨拉着草丛,一边道:“雪莲,你父亲的伤怎么样了?”
雪莲愣了一下,忍不住赞叹:“好多了,月夜姐姐,她的医术和她的剑术一样好呢。”
“可惜家父不许我参加斗药大会,没能见到十七救人的情景,我也是听回来的药堂掌柜讲起来的。那黄桐虎与林峰平日里,仗势欺人,有恃无恐,终归罪有应得,大快人心。”温亭羽轻叹一声:“十七虽为女子,却比一般男儿更有血性,最见不得老人和孩子受欺负。”
“是啊,月夜姐姐一身男装,身手又那么好,我开始还误会她是男子呢。”雪莲不好意思道。
“哈哈,原来你也曾把十七,认作男儿郎啊?有趣。这下,我二哥总不好再说我傻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她,她是江湖郎中打扮,还带了男子的人皮面具。我一直以为她就是男子呢。要不,我们怎么会结拜兄弟?”温亭羽哈哈大笑,兴趣盎然道。
“原来,亭羽哥哥也曾认错过。”雪莲咧嘴一笑,自觉和这位率直的富家公子亲近了许多,说话也随便起来。
“雪莲,你也在汐园住着吧,哥舒寒对……十七,可好?”温亭羽装作不经意道,手中的小木棍动作却迟滞了许多。
“你说的是那黑衣王爷吧?他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好像大家都挺惧怕他,他那眼睛透着诡异和古怪,被他一盯着,我打心里就会涌上来寒战。可是好像月夜姐姐并不怕他的,他们时常会斗嘴。听说,月夜姐姐是他的王妃,但很奇怪,他们并不在一起住,这样说,夫妻不在一起住,大概算不上好吧?”雪莲迟疑道。
温亭羽听到这儿,心里却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手中小木棒扒拉草丛的动作顺畅了许多,他禁不住笑道:“当然算不得好了。不过,雪莲妹妹,你可要当心哥舒寒,尽量不要招惹他,他用金豆子打人,很痛的。”
“用金豆子打人,这么奢侈?”雪莲讶异道:“亭羽哥哥,你怎么知道,他用金豆子打人很痛,难不成你……被他打过?”
“当……当然没有……”温亭羽结巴道,脸色微微泛红:“本公子怎么会,被他打?”
话音未落,温亭羽的木棒突然从草丛里挑出一条青色的小蛇,它就势卷住他的木棒,气势汹汹瞪着他,不高兴的吐着红信子。
温亭羽惊愣了一下,但见身边有姑娘站在一旁,只好咽着口水,壮着胆子,训斥着那青蛇:“喂,你瞪着我干吗?我又不是故意打扰你睡觉的,放你回去就好了吗!你这么生气干什么,难道还想咬我,就凭你,跟根细筷子一般,我一甩你就上天了。”
温亭羽作势甩了甩木棒,那小蛇紧紧盘住,略微有些惊慌。雪莲却惊呼道:“亭羽哥哥,小心身后……”
温亭羽一边甩着木棒,一边转身。眼见一条青色大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在他身后高高探立着身子,足足比他还高了一整头。登时,他大张着嘴,惊呼都吞到了肚子里,但心哇凉哇凉的,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了。他把手中木棒毕恭毕敬送到大蟒面前,哆哆嗦嗦道:“对不起啊,这是你的孩子吧?我不是故意,打扰它睡觉的,你看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你不要咬我们好不好?”
大青蟒古铜色的瞳孔眯起又放大,它大张的嘴,分叉的红信子裹带着一股腥臭之气,几乎就要舔到温亭羽的鼻尖。他看见它那两枚硕大尖利的毒牙,足有匕首那么粗粝,声音都颤抖起来了:“雪莲妹妹……你别怕……你快走,去叫人……我缠住它。”
“一会,我数三下,数到三,你就把小蛇扔远些,越越远越好。明白吗?”雪莲紧紧盯着大青蟒,悄悄从自己背囊里取出一包东西。
“啊?扔……扔掉?”
“让你扔就扔,哪儿那么多废话?”雪莲斥责道,她明亮的眼眸紧紧盯住大蛇,一步一步悄悄靠近它,她的笃定神情,让温亭羽有片刻失神,因为像极了明月夜。
“一、二、三……扔!”雪莲大喝一声,温亭羽本能的把小蛇朝大青蟒身后的方向掷去,雪莲一把扑住他,在大蛇身后扔出一包黄色粉末,粉末炸开,大蛇惊慌失措的退后几步,恶狠狠的看了他们几眼,终归迅速爬向了小蛇的方向。
“它不会回来吧?”温亭羽被雪莲扑倒在身下,衣服上沾满了那黄色粉末。
“不会,蛇最讨厌硫磺粉。”雪莲咳嗽几声,她发现自己扑倒他的姿势实在太暧昧,赶忙红着脸爬起来。
闻声而来的镖师们把两个人围聚起来,关切道:“三公子,你们没事吧?”
被镖师搀扶起来的温亭羽,他突然看见了雪莲正在流血的手,连忙推开随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焦急道:“怎么样,被蛇咬了吗?李柱儿,快拿蛇药来。”
“没事儿,不是蛇咬的,是刚才被石头滑破的,不碍事。”雪莲慌忙想把手抽回来,但他的力气很大,不容拒绝。
温亭羽小心翼翼把雪莲扶坐在茶树下的石头上,用随从递过来的清水冲洗伤口,然后敷好金疮药,又轻轻吹了吹伤口的浮药,最后用再绷带仔细绑好,他温柔而关切道:“痛不痛?”
阳光从茶叶缝隙中,洒在他的衣衫与脸颊上,映出这如玉般的公子,明眸皓齿,星月俊朗。他的手指细长而温暖,他的气息带着淡淡檀香,温软而细腻。一时间,雪莲的心不禁狂跳起来。她慌乱的摇摇头,赶忙把手指从他掌中抽出。
“雪莲妹妹,谢谢你,救了亭羽。”温亭羽莞尔一笑:“看来我们真的有缘啊。十七救了你,而你,又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