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省城路上跑，高速路两边的景色几乎没变，一向来思绪条理清晰的杨光欣突然觉得，自己无论怎么选，结果其实都差不多。矿山都是别人一场盛宴，都是将一块蛋糕进行瓜分，不过是看谁分得多少而已。
当然，自己选择的方法不同，自己得到的好处或许不同。
那一片矿山如果只是很少的储量，不会有大动静，县里、镇上可能落下一些真正好处，储量大、利益太丰厚，很可能一点汤汤水水都沾不上。
对于如今的社会状况，杨光欣觉得看得还算透彻，江南省上上下下这些人物是怎么样的常态，从五桥垮塌事件就能够看出一些。
在双星县，据说每一个位子都是标有价格的，石孝、老李等人感叹过，亭亭、小玉等人也曾埋怨过。像小玉这样，几篇上稿报道就能够往县政府办去，也是破格的。当然，想高岭江镇这种偏远之地，卖位子和买位子相对要少。
郭占江往前晋升一步，到底有没有花过钱，谁也不好问。
但一个副处位子，去年就有人花费四十万确没有达到目的，石孝说得有鼻子有眼、有名有姓的，真假如何，也不得而知。
上面打老虎、拍苍蝇，一直都很严，但下面的人贼心都不死，贼胆也真肥只是做些来更加隐蔽更加小心谨慎而已。
还是那句话：村乡镇干部是喝出来的、处级干部是买出来的、厅级干部是跑出来的、部级干部是生出来的。
杨光欣还不知这些传言到底有几分真、有几分夸张，但在高岭江镇这些日子，还是体会到另一个精髓，那就是站队。站队比能力强，站好队比工作好强。
这样的环境中，将高岭江镇发现朱砂石矿报上去，将会有怎么样的结果，确实能够推想得到。不过，也不可能隐瞒下去，对自己说来，这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到省城，先联系唐力臣。可他却在京城，杨光欣说，“唐哥，有个事情要当面跟你说，明天能不能到江城市见一面？”
“好，明天我过来，到时联系。”唐力臣甚至没问是什么事，让杨光欣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信任，没有任何疑心地选择信任。
彼此之间的往来其实不算多，先前也想过了，这个朱砂石矿还是让唐力臣来揭开盖子，比自己去揭盖子有利。在江南省，即使叔叔也不过一个小人物，任何一方利益团体都可轻松将他踢开。
当然，江城五桥事件之后，叔叔可能找到新的依靠但别人在巨大利益问题上，可能给多少好处，无法判断。
打这个电话也是提前做安排，叔叔未必会同意。见叔叔时，便说之前在山里就跟唐力臣提起，还发了照片、视频与微信。这也是先就想好了的，叔叔对唐力臣和他背后的力量也有了解。
在江南省或许唐力臣所在的阵营力量不强大，可放眼国内，绝对不会小，要不然家安生态养殖的钱谷满会有这样的选择？
到叔叔家，天也黑下来，叔叔还没回家。杨光庭也没回来，婶婶刘莉在家，见杨光欣到了，忙问他吃饭了没有，杨光欣说，“婶婶，还没呢。叫一份外卖就成。”也不跟婶婶客气，真要是吃过饭才尽屋，婶婶反而会不高兴。
吃过饭，刘莉已经给杨光庭打两次电话，催他回家。杨光庭今晚有聚会，如今他在江城市纪委不过是一小干部，但怎奈他家老头子却是省委组织部常务副，这样的存在自然有不少人乐意请客的。
叔叔得知杨光欣到省城，发一条短信回家，夜里九点之后十点之前回到家，肯定也是有应酬的。杨建国的应酬也不少，大多数的应酬也跟工作有关，人事工作的处理自然有一定的特色，不是在办公室说几句话就解决的问题。
婶婶问杨光欣的工作情况，杨光欣说，“婶婶，前些天，才当选了副镇长，感觉还不错。”“是好事，起点不低了。光庭可能要在年后才拿到副科级，会不会真有位子还两说。你叔叔的意思呢是让他先熬着，之前做生意到处乱跑，性子也有点野，多看看对今后才有利。”
“婶婶，光庭哥比我强多了，社会经验足，处事精干，看得准。可不像我，就一个学生伢子。”
“光欣很好了，叔叔夸你好多次呢，让光庭多学学你呢。”刘莉笑着说，对这个侄儿，如今在江柳市那边的表现，了解不多，但才工作就已经是副镇长了，除了自家的因素之外，可见他自己也很有才干。
杨建国回家了，杨光庭还没回来，杨光欣跟他通过电话，说好明天两人再一起吃饭、喝酒，杨光庭也安心跟朋友们一起应酬。问了儿子还没回家，杨建国很不满，不过，只是表示一下，然后跟杨光欣说，“最近怎么样？”
“叔叔，参与的几项工作都见到成效，特别是双星县申遗工作已经过审核了。”
“好。”杨建国说着，要杨光欣到阁楼去谈。
坐下，刘莉端茶来，杨光欣表示了感谢，刘莉说，“自家人，用不着太客气。”
等刘莉下楼，杨光欣将一块朱砂石放到桌上，说，“叔叔，你看看这个。”杨建国也不问，拿起石头看，又看了检测结论，才说，“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不过，还得请省里权威检测的结论才有说服力。”杨光欣说着将手机里存的山洞内照片给杨建国看，“叔叔，山洞就在高岭江镇一个村子边，不知有多是储量。如此品质的朱砂石是非常罕见的，价值非常高。”
“矿山？”
“差不多。”
“你的意思是……”
“找谁来勘测才好？得请叔叔决定，不过，之前唐力臣已经看过照片了。”
杨建国看杨光欣一眼，明白他的意思，当然也明白真有一大矿山涉及到的利益有多大。点一支烟，杨建国深深地思考，人都凝固起来。
杨光欣反而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