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两个字,绝对是今晚出现频率最多的词了。
其实除了这两个字后,也就没哪两个字,能形容陈寿南在听完女儿说出的这些话后,心中有多么的极度震惊了。
就算是打破老陈的脑袋,他也不敢相信,他这个以聪明伶俐著称的女儿,会在无意中发现段储皇居然和南韩某女人热恋,受到大刺激后,会做出段储皇泄露绝密军情的假象。
做出来就做出来吧,反正任何的错误,理论上都有挽回的余地。
可问题是,陈鱼儿在制造出段储皇“通敌叛国”的假象后,却有人提前做了她要做的事。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她。
在她铸成大错后,根本不给她丝毫挽回的余地,这才驱使她把段储皇笔记本里的所有文件,都全部销毁。
再也无法复原。
这也证明,肯定会极力洗刷段储皇的段家,再也无法根据陈鱼儿给沈云在发送的文件,来判断他到底有没有通敌叛国了。
一盆污水,狂洒在了段储皇的脑袋上。
要想把他洗白,除非找到沈云在,找到她所用的电脑,来察她所接受到的那份文件。
可沈云在得到这么“有价值”的文件后——她会消失。
根本不用去证明什么,商场经验丰富的陈寿南,就能立即判断出这些。
看着脸色苍白的父亲,陈鱼儿吓坏了,哭着说:“爸,我、我没有把真实的军事绝密泄露出去。而且我也看了,那份储存在他电脑中的演习计划,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测,推演。文件创建日期,是半年前。”
忽地一声,陈寿南举起了右手。
这是要狠狠给陈鱼儿一耳光的架势。
本能地,陈鱼儿连忙闭上了眼,双手抱住了脑袋。
耳光声没有响起。
不是老陈舍不得打女儿,是他担心耳光声,会引起段家人的注意。
更何况,事已至此,就算是把陈鱼儿打死,也是无济于事了。
“你、你真是把段储皇给害死了。”
陈寿南缓缓地放下手,失魂落魄的样子喃喃说道:“鱼儿。你,你知道吗?现在你泄露的文件,被别人利用后,就算最终事实证明,真实的绝密文件并没有泄露,可段储皇也毁了。”
他这才想起,他回来客房找女儿,让她查查叶沈是谁时,好像看到有很多人深夜拜访段家。
那些人,都是一身军装。
陈寿南当时没有在意,是因为他很清楚段家就是军伍世家,来往的基本都是军人。
有什么紧急军情,部队上有人深夜来段家,这也是很正常的。
现在他知道了。
那些人,是来调查段储皇涉嫌通敌叛国一案的。
毫无疑问,他们马上就会拿走段储皇的笔记本电脑。
却在看到里面所有的数据都被销毁后,想当然的就以为,那是段储皇在销毁证据。
如此一来,段储皇算是彻底做实了他的罪证,就会被军方带走。
只要他一被军方带走——无论结果怎么样,他都已经不再适合担任段家的第三代家主了。
段家的家主,可是在华夏军方有着举足轻重之位。
国家能放心,一个喜欢外国女人的家主吗?
肯定不能。
这也是贺兰小新的毒辣之处。
如果新姐的计划能顺利实施,让国家看到段储皇爱上沈云在的铁证,他就完蛋了。
段老的半生心血,也就自此付之东流。
只是让新姐很遗憾的是,她的人没有入侵段储皇的电脑。
也就无法用段储皇电脑的IP地址,和沈云在聊天,发假情报。
段母说的不错。
任何人都可以注册两个企鹅号,来假扮段储皇和沈云在聊天的。
所以这时候,段储皇电脑内那些东西,就无比重要了。
可电脑内那些东西,偏偏被嫉火攻心的陈鱼儿给销毁了。
要想找到段储皇和沈云在的聊天记录,除非女方那边配合——段储皇就此失去了证明自身清白的机会。
肩负整个段家希望的段储皇,在失去家主之位后,段家能不追查是谁在电脑上捣鬼吗?
很难查吗?
谁不知道岭南陈五小姐,在不在家的段储皇屋里,逗留了那么久?
而且,她还是个电脑高手。
如果不是陈五小姐捣鬼,军方在查过电脑后,也就不会带走段储皇了。
至于他和沈云在相爱——呵呵,在铁一般的证据,证明段储皇是清白的后,很重要吗?
毕竟没谁规定,段储皇不能和外国女孩子谈恋爱。
要不然的话,当初最先发现他和沈云在来往的段老,早就制止了。
无伤大雅而已。
关键是,段储皇的电脑毁了!
是陈鱼儿毁了的。
她为什么要在栽赃嫁祸后,毁掉那些数据呢?
答案呼之欲出,是要搞掉段储皇。
搞掉段老的半生心血,整个段家的希望。
事情真到了那一步,休说陈鱼儿承受不了这个后果,就连岭南陈家,也承受不住。
所有知情人都会鄙视他们,以为他们为了争权夺利,而给满门英烈的段家泼污水。
越想,陈寿南越怕。
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如果杀掉女儿、不,只要他能自裁谢罪,就能避免这一切的发生,陈寿南也会当机立断,立即找根绳子上吊的。
在这种情况下,陈寿南哪儿还有责怪女儿的力气。
只是任由陈鱼儿趴在他腿上,压抑的哭着,缓缓抬手在她头顶轻抚着,眼睛却盯着天花板,喃喃地说:“鱼儿,你,我,我们父女,是大理段氏,是岭南陈家的千古罪人。百死,都不能赎罪的。”
“爸,我不要你死,我也不想去死。求你,求你救救我。”
陈鱼儿猛地抬起头,花容惨淡地急促说道:“爸,我们走。现在就走,马上就走!无论谁问起来,我们都不会承认。”
岭南陈五小姐的名头虽然大,也足够诡计多端,但她还只是个自温室内长大的女孩子。
没经历过任何的风吹雨打,一旦遇到当前的问题后,就会方寸大乱。
和普通女孩子一般无二,这才在创下大祸后,最先反应就是逃走,死不认账。
“鱼儿。你、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陈寿南苦笑着低下头。
他看着女儿的双眼里,满满地都是溺爱之色。
抬手给她擦了擦脸蛋上的泪水,轻声说:“你走,现在就走。从你踏出段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无论对谁说,都说从没来过。”
“好!”
陈鱼儿狂喜,从地上一跃而起,抓住父亲:“走,快点。趁着段家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爸,你怎么不起来?”
看着她,陈寿南一字一顿的说:“是你走,我不走。”
“我、我走?”
陈鱼儿愣住。
随即明白了。
她只是被无法承受的后果给吓坏了,却不傻。
打错依然铸成,陈家必须得给段家一个说法。
无论是陈鱼儿,还是陈寿南。
但无论是谁,都无法承受段家的滔天怒火。
陈寿南只希望,他能把女儿所犯下的错误,一力承担下来。
不要葬送女儿,更不要连累陈家——用他的生命,来做最后的挽救。
“爸、爸。”
陈鱼儿呆愣良久,缓缓跪倒在了地上。
“傻孩子,你是我女儿,是我生命的延续。只要你能好好地活着,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的。”
主意打定后,陈寿南反而彻底放松了下来,温和的笑着,再次为她擦泪:“所以,无论以后怎么样,我都不希望你能生活在愧疚中。你要记住,你就是我。你过得开心,我也开心。”
“我,不会走的。”
陈鱼儿抬起头,哑声说:“岭南陈家的女儿,绝不会为苟且偷生,就出卖父亲。”
陈寿南笑而不语。
他觉得,女儿能深切了解到他身为一个父亲,是有多么的爱她。
父爱。
如山。
陈鱼儿嘴角剧烈跳动了几下,不再说什么,给父亲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后,迅速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在开门时,她听到背后传来火机发出的叭嗒声。
陈鱼儿娇躯猛地一颤。
今晚,大理段氏的某间客房,也许会大火熊熊。
虽说陈寿南的死,依旧无法平息段家的怒火,可他们也该因此而三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只怪陈家吗?”
如果不是段家明明同意段储皇和陈鱼儿的婚事,她怎么会在看到他热恋沈云在后,妒火大发,冲昏了头脑,做出这种事呢?
“爸,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也会让段储皇,段家,付出该付出的代价!”
陈鱼儿没有回头,低低说完这句,猛地开门。
门外,却站着一个人。
头发花白,腰身佝偻。
是个老苍头。
可这个老苍头的双眼,却比冬天最亮的那颗星,还要亮。
还要,冷。
段福看着陈鱼儿,淡淡地说:“陈五小姐,段家已经在付出代价了。”
是的。
段福说的没错,段家已经在付出代价了。
当高长征打开段储皇的私人电脑,却什么都看不到后,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台电脑上的段储皇,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哑声说道:“我,随你们走。”
事实胜于雄辩。
无论段储皇怎么解释,他从没在电脑上捣过鬼,可电脑上的空白,却已经足够说明了什么。
他只能被高长征等人带走。
没谁能拦得住。
段老也不能。
眼睁睁看着半生的心血,就要付之东流,一生中经历太多大风大浪的段老,在瞬间就苍老了十多岁。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晃,却拒绝了段二代的搀扶。
“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段老语气沧桑的说道:“以后,都不要有任何人,去打搅我。就当我,已经死了。”
“爸!”
“爷爷!”
段老此言一出,段家诸人齐刷刷地跪倒在了地上,叫声悲哀。
但除了高长征等人之外,还有两个人站着,一个是李南方,一个是段香凝。
砰,砰砰!
段储皇三叩首后,刚要站起来,就听有人叹了口气:“唉。我都被感动的不行了。看来,我如果不说,以后会睡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