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婷婷脑海中纷乱如麻，是一路黑走到底，还是到此为止，都需要短短的几秒钟之内让她做出决定。她这时候才明白她曾祖父当年做出每一个决定都牵系着千万人的生命，能够保持英明果断是多么的难得，而陈鹤年堵上一世英名做出电网主线路断网的决定又是承担了多少压力。

“先全部都带回去。”雷婷婷拿不定主意，便决定先换个地方再说，在马路上实在太惹眼。

“带回到哪里？”刚赶来的警察只是接到了命令要全力配合，都不知道雷婷婷是哪个部门的，更不知雷婷婷所谓的地方是哪里，怎么带回去。

“带回到哪里都不知道，哪个警校毕业的啊你？”雷婷婷一听那个警察居然不知道带去哪里，有点气急败坏。怎么什么都要她拿主意，这就是没有秘书的痛苦之处。

她现在只是打击偷电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小组办公室设在了山城电网，在警察局里没有固定的地盘。之前逮的那些小毛贼都是当场处理，或者交给附近的派出所。可现在事情闹这么大，这么做就不合适，一定要将不良影响控制在最低范围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带这些人去电网的办公室，不是明显告诉别人她这次行动完全是在越权胡来，需要再花更多的力气才能把屁股擦干净。

想不到自己也有一天会成为这么坑爹的人，雷婷婷突然有点想哭。之前看到很多富二代、官二代做了坑爹的傻事，她还在嘲笑那些人怎么那么傻。可处于这样的局面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再也笑不出来。不过雷婷婷始终不愧是将门出身，虽然一时间有点慌乱，但是立刻还是理清了思路。心里在盘算这个时候，谁能够帮她一把。也幸亏她不是普通的官二代，赶紧掏出手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给在山城公安部门的一个远房亲戚打了个电话，稍微撒了个娇，地方就有了，亲戚很快就在附近的公安局给她联系了个审讯室。

“本来应该带到特别行动小组进行审讯，不过事态紧急便就近审理。但案情重大，机密不能外泄，各位同志一定要坚守好各项保密规定，严守各项纪律，做好保密工作。”雷婷婷转过脸强自冷静地说道，随即把地址告诉了那个警察，显得英明果断和有深厚的人脉，又暗示她打这些人并不是临时起意闹着玩。至于是什么特别行动小组，她怎么可能告诉这些警察她们这群人只是个打击偷电的特别行动小组，还是要留点神秘感，让他们乱猜就是。

“那些人怎么办？”中年警察走之前，犹豫了一会还是指着那些仍在躺着的大汉说道。

“留下几个人照顾就可以了，不是来了救护车了嘛，他们先去简单地处理一下。”雷婷婷可不想带着那些人到处去丢人现眼，直接就想扔了不管。

随后，雷婷婷和一帮警察把王奋还有戴老板他们全部带走，留下一地的大汉。

被王奋打倒的一帮大汉中，有几个只是被他的腿踢倒，却没有真晕，等雷婷婷他们一走，便纷纷悠悠醒转。一个个虽然羞得抬不起头，但还是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仍在围观的群中，再次检查哪些人拍的照片没有删除。这些人的眼睛更毒，还真的被他们找到几个藏着照片的，就直接把手机给摔烂，这次可一点国家补偿都没有给。

而从几分钟之前，救护车里下来的护士开始救助几个仍然昏迷不醒的特种兵。经过简单的处理和治疗，几个被王奋打晕吐牙的前特种兵醒了过来。他们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推开护士，一边无声地流泪，一边趴在地上找他们的牙齿。

作为军人，他们有着深深的荣誉感，以及坚守的理念，那就是他们不会让自己和战友的身体任何一部分留在战场上。

哪怕是断落的牙齿，他们也都要带走，珍重地收藏起来，作为屈辱的纪念，激励他们不断前行。

可惜地上的牙齿实在太多，已经无法分辨哪些牙齿是自己的，哪些又是别人的。

一颗洁白的牙齿静静地躺在地上，后半段还沾着暗红色的血以及一小段碎肉，掉在地上时已经沾上了不少灰尘。一个特种兵嘴角仍在流着血，强忍着疼痛，手脚并用努力爬到那颗牙旁。强忍着泪水费力地将它捡起，双手捧在胸前端视良久，随后牢牢地握在手心并将整个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

半跪于地，让再也抑制不住的滚烫泪水混合着嘴角的血水不停地流淌，浸湿了他的整个胸膛，默默地滋润着他破碎的心。

“哄踢，喔。。坎。。咯个哟。嘿喔特。”就在他无声流泪的时候，身旁传来了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似呼唤、又似祈求。

他迷茫地转过头，只见一个战友肿着半边脸，正嘴角流着血不停地重复对他说着这几个字。

等战友连续说了好几遍，他才听懂了那句话。“兄弟，我看那个牙是我的。”

接着他的战友吐了一口混杂着血水的吐沫，颤悠悠地伸出了布满划痕的手，并张开了他紧握的手掌。在脏兮兮手掌中间躺着几个血淋淋的牙齿，吐血着说道“侬空空，弄可嘿侬特。”

这次他是听明白了，“你看看，哪个是你的”。

看着战友手中那些赃兮兮的牙齿，那个特种兵终于控制不住，摸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呜呜地哭出声来。他没法分辨出哪个牙齿是他的，他又不是每天都在照镜子看自己的牙长得怎样，既然分辨不出，那这样找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由于受伤过重，得了轻微脑震荡的腿王正躺在担架上，脖子上套了个大大的颈部固定器，在上救护车之前，他紧紧地握住他战友的手，满嘴是血迷迷糊糊地说着“喔的牙，噢的牙!”

“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的牙全部找回来！”他的战友一边流泪一边向他保证，一定把他的牙齿全部找回来，腿王这才闭上他的眼睛再次失去知觉。

“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找牙啊！”见几个留下来照顾他们的警察仿佛看戏般只是在一旁站着，这十多个大汉怒了。别看老子被打了牙齿都没了，可就是这样，打得你们这些小警察满地找牙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几个警察这才磨磨蹭蹭地帮忙找牙，可就算有那几个警察帮忙，他们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三十六颗被打落的牙齿，而他们一共被打落了四十三颗牙齿，其中最惨的腿王一个人就被打落了九颗。

随后这些掉了牙齿的特种兵皆是失声痛哭，而牙齿完好的特种兵也都觉得眼眶微微发热，不禁退到一旁抹着泪。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让如此铁汉失声痛哭，他们断的是牙，吐的是血，碎的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