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料到,就连皇帝也猝不及防。
随着噗通一声响,远远观看的宫人们有些躁动,也不知该怎么办。
黄公公一时也有些应变不及,看向皇帝:“皇上这……”
宫人们正准备上前搭救,就看见皇帝从回廊下走了出来,连忙下跪行礼。
只要皇帝没下令,宫人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走到那画屏前,低头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笔墨,再看了看画屏上的画。
上面画的是一幅宫楼琼宇、江山如画图,从那淡的淡到极致、浓的又浓到尽头的笔墨看来,其间有种莫可名状的决绝。
仿若是把它当成绝笔画来描绘的。
皇帝站在湖边,看了看湖里,只见湖面冒出一串稀稀拉拉的水泡,却并不见任何挣扎的痕迹。
跳湖的人只能是越沉越深,并且毫无求生的意志。
大抵,她真的是想死。
皇帝也不是非要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自那件事后,他便下令堵住宫里上下人的口,与其说是考虑谢初莺的声誉,不如说是为了维护自己。
大家指责是因为谢初莺勾引皇帝才发生了那样的事,不就等于间接地说皇帝受她勾引了么。她是罪臣之女,原本该被送去教坊,可以不给她名分,可她若就此死在了宫里,只怕会显得他太过薄情了。
他不仅要了人家的清白还把人给逼死了,这要传出去实在有损他的英明。
遂,片刻后,皇帝下令道:“把人捞起来。”
会水性的宫人一连下去三五个,往水里去打捞。
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人给打捞了上来,只见她红裙贴着消瘦纤匀的身子,一张小脸惨白,已经失去了意识。
那眉眼漂亮,不是谢初莺又是谁。
谢初莺当即被送去了就近的暖阁,黄公公立刻着人去请太医来。
好在她被救上来得及时,吐出胸口淤积的水以后,还留有一丝气息。
谢初莺昏迷不醒,皇帝在暖阁里稍坐了坐,听说她命救回来了以后,便起身离开,回御书房继续处理政务去了。
等皇帝处理完政务,已是下午时候。
皇帝问了一两句谢初莺的情况,黄公公应道:“谢小姐是稳定下来了,只不过人还睡着呢。”
皇帝从御书房出来,经过暖阁时,顺便又进去看了看。
谢初莺幽幽转醒时,望着头顶的暖帐,还有些茫然。
一道声音突然从旁问道:“为什么要寻死?”
谢初莺侧头去看,才发现皇帝坐在暖阁里,不怒而威地看着她。
谢初莺回了回神,缓缓坐起身,欲向他行礼。只是没想到,她先前身上的湿衣裙都褪下了,眼下被子里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随着她坐起身,被角从脖子处滑落而下,轻轻拂过那副白肌身子。
谢初莺怔了怔,赶紧捻起被角遮住自己。
只不过该看的皇帝都已经看完了。
那副身子十分年轻,光滑又弹润,与那天晚上他所见到的一样。
皇帝让她免礼,谢初莺又躺了回去,肤色苍白,柔柔弱弱,十分惹人怜爱。
谢初莺应道:“从小到大,初莺所受的教养,不允许初莺拖着这副残破之身苟活于世。初莺不想被送回教坊,也不愿再承受世人诸多眼光。”
皇帝道:“那朕出现当晚,你就不该久留,而是该及早退下。”
谢初莺眼角泪淌下,怔怔地望着床顶,道:“当时初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要一生无忧,太后给不了,只有皇上给得了。初莺做了皇上的人,是不是就不用再寄人篱下了。”
皇帝沉吟道:“这些话,你倒是敢说。”
谢初莺看着他,笑里含泪,一脸坦然,道:“反正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大不了再死一次,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皇上是初莺的第一个男人,也只能是唯一的一个。”
皇帝有点动容,他隔了两步距离,仿佛都还闻得到她身上的体香,幽幽的,透着一丝诱人的馥郁。
他知道她衾被底下的身子是没穿衣裳的。
衾被勘勘掩在她肩处,露出优美纤长的脖子和锁骨,一头青丝在枕间绣堆如云。
谢初莺移开眼,便看见旁边摆放着的自己先前所画的那副画。
暖阁里沉默良久,后皇帝起身走到床边来,看她的眼神像已经把她收入囊中了一般,他伸手牵了衾被一角,缓缓揭开。
谢初莺眼神闪动。
后来暖帐浮动,龙袍从帐中滑了出来,男女交织在一起。
黄公公让太监们纷纷退到暖阁门外去等候。
谢初莺的声音婉转好听,断断续续;她使出浑身解数,似生涩又不失热情地相迎,使得皇帝尽情摘取和享受她身上那年轻鲜美的气息。
她呼吸起伏不止,仰着脖子,手上抱着皇帝的肩膀,透过他肩上方,视线似迷离又似清醒地看着,隔着暖帐略为模糊的那张画屏上的琼楼玉宇模样。
暖阁里的动静十分旖旎,送药来的宫女们也得垂首在门外候着。
等到里面结束了,方才把汤药送去给谢初莺。
这下又有不少人知道谢初莺在暖阁里又一次被皇帝宠幸了。
如果上次是谢初莺存心勾引,那这一次恐怕就不是了。
谢初莺在暖阁里住了两日,受寒的身子是调回大半了,只不过因着皇帝来过的缘故,身子骨酸涩难挡,但却远没有上回那么难受。
黄公公送了汤药进来,只是这回送来的有两碗。
谢初莺什么也没说,端起其中一碗,便欲饮下。如果为了以防万一,要她饮两碗,那也无妨。
只不过黄公公却笑着开口道:“初莺小姐先别急。”
谢初莺道:“这还有什么讲究么。”
黄公公道:“这两碗汤的功效不一样,初莺小姐手上的那碗是避子的,而边上的这碗,”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是绝子的。”
谢初莺脸色白了白。
暖阁里的空气一度陷入了僵滞凝固。
黄公公声色不变,又道:“皇上也想庇护初莺小姐一世无忧,至于如何选择还是在于初莺小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