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娬与他交流道:“你知道我现在心里什么感觉吗,感觉自己精心栽种的大白菜终于长熟了,可以下锅了。”
殷珩对她笑了一笑,道:“是么,正好我也有这种感觉。”
孟娬道:“我不是想吃了你,我只是觉得这个过程没白费。”
“可大白菜种来不就是吃的么,要是我有一颗大白菜,我也会数着日子等吃。所以你想吃了我也无妨。”殷珩一脸无害道。
他眼下可不就数着日子等么。
崇咸等人也没必要再留在这个地方,以顺路的名义跟了几条街,在将要到孟娬家时,他们才悄无声息地撤去。
几人离开的时候,崇仪表示很不能理解,就孟娬和殷珩两人先前的谈话,还一脸莫名地道:“不是才在提王爷能正常行走的事儿么,怎么好端端地又扯到了大白菜?王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吃大白菜干什么!”
崇咸三人一致保持沉默,并不想跟白痴说话。
崇仪又自顾自道:“那大白菜又不是稀罕玩意儿,地里一大堆。王爷真要想吃,明儿我去给他挑两箩筐来,让他吃个够。”
崇咸忍无可忍,道:“听不懂没关系,你就当句玩笑话听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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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梧比起从前弹琴吟诗,如今她好像更喜欢洗手做羹。
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好吃,遂每天都在尝试。烟儿就比较倒霉了,总是第一个尝到她的手艺的。
烟儿见她脸上的笑容比从前更真实一些,也常常乐意配合她。
如能一直像现在这样生活下去,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不过烟儿行动上配合着,去准备凤梧要用的食材,嘴上却不住地抱怨着道:“公子都说了,姑娘不适合下厨。有时间弹弹琴看看书,做些风雅之事有什么不好呢,非得要在这厨房里弄得满身油烟的。”
凤梧笑而不语。
烟儿道:“姑娘现在连公子的话都不听啦?”
“听啊,”凤梧道,“他说如若有人不嫌弃我做的羹汤,我便可以做给他吃。”她笑眼望着烟儿,“你嫌弃吗?”
烟儿默了默,虽然有点难吃吧,她还真说不出嫌弃的话。以前凤梧是主她是仆,理应是她伺候凤梧的,可是现在凤梧愿意跟她分享,好像不仅是主仆了,还有一份平等尊重的情意在里面。
遂烟儿摇了摇头。
凤梧道:“你们都不嫌弃我做得不好,都愿意去尝试。现在想来,不嫌弃的何限于未知的那个人呢,明明我身边也有我能够好好珍惜的人。你说是不是?”
烟儿深受触动,看着厨房里水雾缭绕,凤梧置身于那白雾里,若隐若现,背影倒是极美的。
今晚做出来的东西就她和烟儿两个人吃。
将要出锅时,烟儿说她先去收拾一下饭桌,结果直到凤梧把饭食装入碗碟,也不见烟儿回来。
凤梧只好自己将饭食端到膳厅去。
平日里她和烟儿用食都是在房间里用的,也很少到膳厅来。眼下膳厅里连灯都没点,也没有半分收拾过的样子。
“烟儿?”凤梧站在屋檐下,回身看向外面,唤了一声。
不见烟儿回答。
凤梧以为半路上错过了,于是把饭食放在桌上,又折返回去找了一遭。
烟儿没找到,看到后院里正收拾的厨娘,便问了问,厨娘说并没有看到烟儿回来。
后来凤梧叫了别院的下人,将整个别院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也仍是不见烟儿的身影。
凤梧独自坐在膳厅里,对着桌上早已冷透的饭食,脸色苍白地一直坐到了天明。
后院里做日常粗活的大娘便劝道:“许是那烟儿不想再过这种枯燥没有指望的日子,所以自己走了吧,姑娘也不要太难过。”
凤梧没说话。
别院里负责看守的人过来询问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知给公子?”
凤梧道:“不用了,我知道她去哪儿了。”
凤梧主动去找旭明宥的时候,他的人好似料到她会来,便直接带她去到一处宅院。
进了宅院以后,再去到一个密室,一打开密室,便有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墙上挂着各种斑驳的刑具,而那墙边套着一个人,鲜血淋淋,几乎辨不出本来面目。窗外刺眼的光线照在她身上,她脸上没被血迹打脏的仅有的一小片皮肤,呈现出极度的苍白,上面还有细小的绒毛同样泛着雪白的光泽。
凤梧腿上一软,霎时跪在了地上,双唇哆嗦,眼眶通红。
凤梧一眼就认出了她来,从喉间溢出的声音亦是颤抖不止:“烟儿……烟儿……”
她又极力想撑着身子起来,颤抖着想朝她靠近,想摘除她身上绑着的锁链,想抚平她身上的伤痕。
那锁链几乎钳进了她的肉里,可见她在遭受这样的对待时,挣扎得有多么的痛苦。
这时密室外又走进来一人。
随从在室内安放了一把椅子,旭明宥在椅子上坐下。
他脸上的伤还很消褪,颇有些明显,这些日子都无法出门见人。
而这个地方,还是从前旭老三在的时候留下的,眼下刚好可以给他用来处理这些事。
凤梧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旭明宥,低低咆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旭明宥道:“这个贱婢,背叛旧主,我留她一口气,已算是开恩了。”
“你放过她,她只是个丫鬟,什么都不能做主,真正背叛你的是我不是她!”
凤梧双眼噙满了泪水,她从不曾在旭明宥面前哭过,而今这副样子,使得旭明宥面色一沉。
旭明宥整个人很阴郁,他伸手过来,似乎想拭去凤梧眼里的泪水。
凤梧挥开他的手,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绝望、愤怒还有无助交织着。
以前她不是没有这些情绪,她只是控制得很好。可是现在,她一点点地被摧垮。
旭明宥还从她眼里见到了她对自己的厌恶。
那一瞬间,旭明宥怒不可遏。
可还不等他发作,凤梧便很快收了哭声,自己擦掉了眼泪,清醒得无以复加,道:“我背叛了你,我该死,你要把我碎尸万段也好,让我死无全尸也罢,我都认。你不就是见不得我好么,那我去死总可以吧。”
说罢,凤梧突然站起来,便以绝对的勇气和力气,朝对面的墙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