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瑜还沉浸在见到亲娘的快乐中,魏清婉已经睁开了眼睛。
施法的过程中不能有外人打扰,所以此处只有秦瑾瑜魏清婉和魏清淮,她们两个昏迷已经有一阵子了,魏清淮在输送灵力的时候难免觉得无聊,眼下见魏清婉醒来,不由得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样,你见到你娘了吗?”
刚醒来的魏清婉却显得有些茫然,也完全的无视了魏清淮的话,睁开眼睛之后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躺在她旁边的秦瑾瑜,然而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嘀咕一声“秦瑾瑜怎么还没醒”,而是皱起了眉头,目光中带着打量和辨认。
魏清婉又朝着四处张望了一下,直到看到正在朝这边输送灵力的魏清淮时终于瞪大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再次转过头去看还处于昏迷中秦瑾瑜,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魏清淮被她的行为弄的有些懵,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相互之间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像魏清婉现在的行为根本不符合她的性格。
“你这是......”魏清淮刚想问出口的话却被魏清婉一个眼神堵在了喉咙里。
那个眼神非常恐怖,不像是一个妹妹在看兄长,反而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她的表情也成熟的可怕,完全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倒像是饱受沧桑的伤心人。
即便是她之前和秦瑾瑜吵架以及在承明殿假装指证秦瑾瑜的时候也没有露出过这样可怖的表情。
魏清淮浑身僵了一下,一种恐慌感从心底而生,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和魏清婉之间的关系虽然算不上非常友好,却也还可以,怎么说也不至于让魏清婉露出那样仇恨的表情。
魏清婉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自从醒来便一直在流泪,眼眶红红的,一身哀伤的气息。
她站起来就像往外跑,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跌倒在地,巨大的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从肉体刺入灵魂,灵魂似乎随时都要被扯出肉体,剧痛之下她仍旧没有喊叫,只是五官有些扭曲,额前也溢出了冷汗。
魏清淮还算好脾气,虽然不明白魏清婉不过是穿越了一回为何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敌意,见她这样凄惨,还是忍不住扶了她一把:“秦瑾瑜的法术还在施行,你也是她的施法对象,在她醒来前最好不要随意走动。”
魏清婉一把甩开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神仍是憎恨的,那眼神冷冽如深冬的风一般刺骨,让魏清淮遍体生寒。
魏清婉仍旧皱着眉头,看着有些焦虑,她又不死心地试了一下,又经历了几次难以忍受的剧痛之后她才终于放弃了要出去的打算。
其实她也明白,以她现在这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出的去见到任何人,只是不甘心罢了。
魏清婉即便是受了剧痛也不停歇,飞快地冲到桌子旁边,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纸墨,随后拿起笔飞速地写了起来,期间还警惕地往魏清淮这儿看了几次。
魏清淮原本是对她写的东西并没兴趣,被她这么一搞倒是有了好奇心,试着趁魏清婉写字的功夫往那边瞄了瞄。
其实以他和魏清婉之间的距离,他也只能看得见纸上面是一行又一行的字,至于内容他完全看不清。
然而就在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写好字的忽而模糊起来,随后渐渐的淡去,从很黑到浅灰,再到完全消失,徒留脸黑成了锅底的魏清婉。
魏清婉沉思了一会儿,最终朝着秦瑾瑜走了过去......
另外一个时空的秦瑾瑜看着自己面前空白一片的纸,同样露出了绝望而又茫然的表情。
穿越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秦瑾瑜无数次想要把未来发生的事情告诉秦紫柔,好让这姑娘有些防备心理,其实她也知道历史是不可能改变的,但既然已经穿越了,面对着如此心软的亲娘,她实在做不到什么都不做,更没法任由着秦紫柔在十几年后死于非命。
可每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喉咙都如同被火烧过一般刺痛,就连吞咽口水都艰难无比,更别提说话。
既然不能说话,秦瑾瑜也只能换了方式,找秦紫柔要了纸墨准备写一篇忠告,谁知这些忠告才刚写上去就全都消失了,秦紫柔还问她为什么要拿着笔在纸上画来画去却什么都不写。
秦瑾瑜崩溃了,她原以为自己能够掌控时间已经很厉害了,现在才知道,在天道面前,在自然规则面前,自己简直再渺小不过。
可若是真的生死颠倒,一切重来,秦瑾瑜也就不是那个秦瑾瑜了。
人的性格由经历、环境和境遇造就,一旦有一样产生变数,性格也会随之产生变化。一旦经历和性格变化,即便是同样的灵魂,也不是同一个人了。
一旦历史被改变,新的经历也随之产生,穿越而来的秦瑾瑜将不复存在,甚至有可能因为各种变数不被生出来。
秦瑾瑜虽然惧怕死亡,为了母亲她也可以接受这样的命运,只是即便她有这样的心却没有这样的能力,即便再着急也只能做出欢笑的模样看着眼前还是少女的秦紫柔。
秦紫柔还不知道未来要发生的事情,现在的她想的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比如说带着妹妹去参加晚上的灯会。
秦瑾瑜也是才知道她穿越到的那一天竟然是上元节。
上元节的灯会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世家的公子小姐们难得的自由见面场合,在上元节看对了眼喜结良缘的事也常有。至于朱芳雨早就被规定了去向,只能郁闷地被拘禁在家里,秦瑾瑜则有幸跟着秦家姐妹一起去了一趟灯会。
那时候的灯会好像比现在的还要繁华些,各种项目也要丰富许多,就是风气没有秦瑾瑜生活的时代开放,还有许多家的小姐戴着面纱出门,秦瑾瑜心想幸好秦紫柔没带,不然自己就看不见娘亲的脸了。
对亲娘缺少了解的秦瑾瑜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秦紫柔是个高手。
灯会上的字谜几乎看一眼就能猜出迷底,不仅能猜还能写,秦紫柔只是简单地想了想就提笔刷刷写了好几条,秦瑾瑜别的方面还行,在猜灯谜方面向来是个渣渣,不仅猜不出灯会上的迷底也猜不出秦紫柔写的,看灯谜宛如在看天书。
这一晚上她始终有些模糊,记得最深刻的就是耳边不断传来喝彩声和路人夸赞她娘的声音,这一切都导致秦瑾瑜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怀疑秦紫柔生她的时候是不是只把智商遗传了一半。
神情恍惚的秦瑾瑜在给秦紫柔拍手喝彩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旁边摊位上的一个布偶老虎,因为这玩偶和多年前苏珩送她的那个有些相像,故而多看了一会儿。
秦紫柔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完了字,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旁边,拿着钱换了三个圈圈,接连着往摊位上的玩偶套去,只是眨眼间便套中了三个老虎玩偶,在路人的惊叹和老板略显扭曲的注视下豪气地把玩偶往秦瑾瑜怀里一塞:“送你了,不要客气。”
秦紫仪自己套了一个玩偶抱在怀里,酸溜溜地对着秦瑾瑜说了一句:“以往长姐都只带我不带下人的,今日算你好运。”
秦瑾瑜在感叹贤妃原来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娘会这么受欢迎了。
学习游戏样样精通长得好看还脾气好的姑娘谁不喜欢!
别说是在秦府,秦紫柔就在这儿这么逛了一会儿,已经出现了五个公子问她是哪家的姑娘,七个姑娘想要和她当朋友。
在后宫当中人狠话不多的贤妃在这个时候却很活泼,围着姐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完全颠覆了秦瑾瑜对贤妃的认知。
秦瑾瑜一开始还沉浸在亲娘送自己玩偶的感动中,倒是没仔细听她们在讲什么,等她仔细听时候,才发现贤妃讲的居然是魏渊小时候做过的蠢事。
秦瑾瑜算是看出来了,贤妃和魏皇关系好是真的,不爱搭理魏皇也是真的,就连小时候也是如此,她不仅自己不想搭理,还不想让秦紫柔对魏渊产生好印象。
秦紫仪讲的正带劲,忽而有人从暗处偷偷伸出一只脚来,分明是想要趁着秦紫仪不注意绊她一跤。
秦瑾瑜揉了揉眼睛,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好像就是白天跳窗而走的魏渊?
......没想到老爹小时候竟然这么欠。
秦紫仪有武功当然不可能轻易被绊倒,气的她当场就想给魏渊一拳,但又顾忌着对方的身份不能出手,于是气到头顶冒烟。
秦紫柔悄悄拍了拍秦紫仪的手已示安慰,随手伸出手在魏渊面前晃了晃。
魏渊欣喜的笑容停住了,眼睛不眨了,呼吸也停止了。原本充满了笑声笑语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风吹树叶的声响和虫鸣声也全然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凝固在刚刚的表情动作上,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被静止了一般。
准确来说,时间的确被禁止了。
不是秦瑾瑜干的。
秦紫柔没有注意到后面还有一个没被禁止的秦瑾瑜,她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温柔:“好了紫仪,可以动手了。”
秦紫仪一脸淡定,似乎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听到姐姐这么说,立刻对着魏渊脸上来了一拳,直到捶的魏渊晃了三晃才稍微解气,同时不忘了跟姐姐撒娇:“姐姐对我最好了!”
说着又调侃了一句:“你这回怎么不大度了?”
秦紫柔依旧笑眯眯,说出来的话霸气十足:“我大度是指别人对我不好的时候我可以忍耐,不代表别人对你不好的时候我也可以忍,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妹妹。”
“姐你真好!”秦紫仪感动的热泪盈眶:“不过以后你还是不要把异能用在这等不值当的人身上,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其实太子殿下还是不错的,”秦紫柔显然对魏渊印象还不错:“以后你见到他还是要恭恭敬敬的不能冒犯哦。”
秦紫仪委屈了:“姐你怎么又提他,我不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装作和路人一样被静止了时间的秦瑾瑜看傻了都。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她就记得没过多久秦紫柔就恢复了周围的时间流速,和魏渊聊了一会儿,而秦紫仪完全的被魏渊带来的上官威吸引了注意力,两人相谈甚欢,也顾不上管她姐和魏渊的事了。
魏渊虽然觉得自己的左脸有些火辣辣的,但和秦紫柔讲话更为重要,有关于脸为什么会突然很痛的疑惑也就被他给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