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瑜内心的狐疑加深,但她考虑到苏珩不会坑她,便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走了一阵,不知不觉之间进了寺庙里面的其中一个屋子。
那屋子看着冷冷清清,并无任何香客,里面只燃着几盏昏暗的油灯,像一层暗淡的纱披在已经有些破旧的佛像身上。
周围的墙壁剥落了许多,地上靠近墙边的地方有诸多白色的粉末和墙皮的小碎块,柱子和房梁上倒是没有裂缝,却也破败不堪,多年未曾上漆维护了。
这处屋子本在庙宇里面的偏僻处,寻常人即便是找到了这座庙也很难会转悠到这里。
里面的佛像更是年久失修,外面一层的金漆已经掉了大半,里面的材质常年裸露在空气当中,这儿又是个容易潮湿不干燥的地儿,里面的金属已然变了颜色。
秦瑾瑜这一路从魏国晃过来,中途也住过几家贫穷的民宿也睡过茅草屋,那些民宿虽然破旧好歹还算干净,这个地方光是看着就有一种奇怪的凌乱之感。
然而奇怪的是,一般的佛像若是被腐蚀到了这般的地步,就算不显得怪异也会失去庄严感,眼前这尊佛像却庄严依旧。
佛祖的面目庄严而不失慈悲,即便周围环境杂乱不堪且自身被腐蚀,依然散发出柔和的光辉,笼罩着前途茫然心怀怅惘的人们。
那股光辉不依靠华丽的外表装饰和外界衬托,完完全全由内在显现而出,如水中青莲,遗世而独立。
秦瑾瑜整个人原本比较放松随意,甚至有点儿想转头去看看这座寺庙里面其他的屋子,或许是受了这佛像的影响,不知不觉地端正了姿态。
苏珩本就站的笔直,此刻他的神情更加的肃穆,深深地凝望着眼前的佛像。
秦瑾瑜回忆了一下,惊觉方才似乎一直是苏珩在有意无意地带着自己进来,怀揣着这里或许有什么奇妙之处的秦瑾瑜再次环顾了一圈四周,察觉到自己的眼角似乎略过了一个黑影。
她转头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看不清那黑影究竟是何物,此处虽然庄严,破旧也是真的,秦瑾瑜便生出了几分警惕,回过头按照着自己放才转头那一瞬间的记忆来寻找之前的黑影。
秦瑾瑜还在寻找,却冷不丁地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似呢喃似低语,像是来自于遥远天边的佛偈,带着令人心生肃穆的力度,缓缓响起。
“佛法离住相,色相本非实。云何阿罗汉,可以色相求。居士宰官身,只园夙亲近。会发宏原深,现此广长舌。于后像法世,赞叹说偈言。笔力虚空,三昧出胸臆。撞开痴愚纲,透出大千界。我昔睹殊胜,会闻诸佛说。以音声求我,不能见如来。偈语复云何,能离音声见。”
秦瑾瑜寻着声音定睛一眼,发觉原来是一个瘦弱黝黑的僧人窝在墙皮堆积的角落附近,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缓慢地转动。
那僧人声音低沉,那么长长的一段话亲瑾瑜也只隐约听得“......我昔......复云何.......”之类零星的话语,下意识地便走进了些,竖起耳朵用心去听,方才听清最后几句:“今法解佛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作为一个博览群书且在上书房读书,学习优异深得夫子称赞的“少年”,秦瑾瑜记得这一句是《金刚经》里面的内容,对于意思也知道一个大概,无非就是一切因缘聚合的事物都并非永恒,如露水和闪电一般转瞬即逝变化无常。
秦瑾瑜对这些东西不太懂,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走开些以免打扰这个和尚念经,对方却已经先开口:“施主留步。”
秦瑾瑜脚步一顿,小心翼翼地看向那僧人,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请问......您是在说我吗?”
秦瑾瑜的神情有些古怪。
从前在魏国的时候她也曾碰到过几次类似的场景,一般会遇到一些街头算命先生,有时候也可能是出来云游的和尚或者道士,在这种情况下,都是制造一些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场景把人吸引过去,随后让她留步给她算命。
一般算的都不咋地,说她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之类乱七八糟的语录,然后的套路就是让她破财消灾,花点儿银子买个平安符保平安。
算得最差的一次是说她活不过十九岁,虽然那次没有让秦瑾瑜花钱,但还是把秦瑾瑜膈应的够呛。
秦瑾瑜表示呵呵哒,平安符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求到,天命哪里那么容易就能知晓?他们以为他们个个都是宗政兄妹那样真正能预测未来的神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