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城返回长安,郭嘉在城外遇到了徐庶的迎接。
马超投靠郭嘉的消息已经传来了长安,徐庶也提前一步开始准备西北各郡的人事安排。
一边朝城中走,郭嘉对徐庶说道:“西北各地官员架构可以先以精简为主,只要不影响行政运作就行,来年春试之后再做补充,在这之前,先派人去详细统计一下各郡存粮情况,我的要求不高,至少不能有百姓饿死,若有不识时务的土豪趁机敛财,元直你就跟我盯紧这些人,我现在也为粮食发愁,最好能来几个不开眼的让我杀富济贫。”
徐庶欣然领命。
郭嘉刚走进自家府邸,却闻到了一股药味,恰巧小乔端着一碗汤药从后院走了出来,见到郭嘉回来,小乔喜笑颜开,上来就问道:“夫君回家也不提叫人传个话,妾身没去迎接,罪过罪过。”
郭嘉捏捏她的鼻梁,低头看了看汤碗中的药渣,有些疑惑地问道:“谁病了?”
小乔答道:“蔡姐姐。”
“重不重?”
郭嘉又问了一句。
小乔给了他一个安慰似的笑容道:“不重,就是染了风寒,也不知怎地,这大热天的,姐姐居然得了风寒,大夫说调养数日就能痊愈。”
郭嘉听了之后放下心来,在小乔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后说道:“我去看看她。”
推开蔡琰的房门,郭嘉见到吴苋正坐在床边陪蔡琰说话,而蔡琰靠坐在床上。脸色有几分苍白虚弱,气色并不算太差,就是看上去让人心疼。
“夫君一定有话跟姐姐说,妾身先告退了。”
吴苋很知趣地离开了房中。
郭嘉走到床边,握住蔡琰略显冰凉的手坐下,沉默很久后才说道:“因为烨儿?”
蔡琰靠坐的身子前倾,脑袋趴在郭嘉的肩头。幽幽地道:“他在军营里吃多少苦妾身都不心疼,可他这是去上战场。刀剑无眼,生死难料,自他离开长安后,妾身日日心绪不宁,万一。万一……”
肩头忽然传来冰凉的感觉,郭嘉扭头一瞧,蔡琰趴在他肩上潸然泪下,将她横抱在怀中,郭嘉俯下身抵着她的额头,强笑道:“你担忧。我也担忧,咱俩大眼瞪小眼,就这么天天担忧下去吗?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你应该比我明白。你也更清楚,他不希望我拒绝,我是他爹,可以强制把他留在身边,但孩子大了,你我总不能一直让他活在父母庇护的羽翼下。”
蔡琰闭上眼,柔声道:“这些妾身都明白,但那又怎样?妾身这心里。就是忐忑不安。”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去的还是生死沙场。
郭嘉将她扶起来转过身去。两手按在她的肩上揉捏起来。
“我的媳妇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来来来,今天你是病人,我来伺候你,轻了说话,重了喊疼啊。”
蔡琰破涕为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轻了。”
“哎,疼疼……”
“你还真难伺候啊。”
“那是夫君没伺候过人,不知轻重。”
祖厉城外
典满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打开了的城门。
他叫了半天没有动静,他前脚刚返回,后面城门就打开了。
“将军,看来城里的人打算投降了。”
典满咬牙切齿地说道。
孟达却不乐观,死死盯着那城门打开后的情景,突然,双眼瞪大,孟达立即下令道:“全军迎敌!散开阵势,各营拉开距离!”
祖厉城西大门一开,轰隆震天的马蹄声便从城中响起,参差不齐颜色各异的战马从城门道汹涌而出,肆虐狂奔,骑在马上拿着砍刀的西凉兵口中大喊着杀声。
谁也没有料到城门开了之后会是这个情景!
毫无征兆的一场大战就此爆发。
这一万新军有五营,各自散开,互为援手,形成一个扇形阵势,可面对纵横驰骋来去如风的西凉铁骑,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逃,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吗?
战,十条命都未必换得了对方一条!
两军一交锋,太平军的步卒便兵败如山倒,扇形阵势被冲散,西凉铁骑来回冲杀,没有章法却也打得那些矮他们一头,比他们慢无数倍的步卒毫无还手之力。
典满号令他这一营将士立下盾牌,阻挡铁骑。
他首当其冲立在阵前,盾牌横面而立,可冲杀而来的西凉铁骑奔踏在盾牌上,反倒让典满倒飞出去,就地后仰打了几个滚儿爬起身,典满扭扭脖子,握紧手上的长刀,气急败坏。
这步卒和骑兵的优势劣势,一览无遗。
孟达是一个显眼的人,因为他是太平军中唯一骑在马上的人。
对方倾巢而出,成宜,马玩,杨秋,候选,李堪五将锁定孟达就奔袭而来。
在震天的马蹄声与喊啥声中,孟达充耳不闻,冷静地观察着敌军数量,这冲城而出的西凉铁骑,恐怕有超过一万之数!
太平军步卒正在锐减,孟达心中震撼,却也得到了一个信息。
韩遂的主力,在祖厉!不在武威!
扭头观察战场,距离孟达最近的是典满这一营的兵马,瞧见典满拿着砍刀气势无双地阻截敢杀骑兵,孟达立刻纵马而去。
典满杀得兴起,骑兵虽然快,虽然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但他每每从侧面袭击那些从身旁而过的骑兵都能至少重伤一名敌军。
单靠肉身是很难抵挡铁骑的冲击,而这些步卒又攻击起来又短了一些,落入下风是情理之中。
浑身染满敌军的鲜血,典满愈战愈勇,而且从旁击落马下也越来越有心得,在他不远处,是他手下的许仪,他们在前,部队的后面,则是甘瑰与郭烨号令着将士以多围少,逐个击破敌军骑兵。
但是这种混乱的场面,伤亡更大的,肯定是太平军。
反手握刀,典满瞧准一个敌军骑马而来,用力一丢,精准地将那敌军击落马下,跑过去小腿一沉,膝盖狠狠磕在那人脖颈处,只见那人脑袋一歪便没了声息,典满起身顺手从他身上拔起长刀,溅起一片血花。
刚一转身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典满忽然见到孟达策马来到他身边。
“将军,伤亡太大了,俺一个人杀不完这么多敌军啊。”
典满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杀红了眼不管不顾。
周边形势是怎样,典满心知肚明。
照他这个杀敌速度杀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他身边的战友就全死光了,等他被围住,就是天神下凡也未必能力挽狂澜。
战场之上,没有闲工夫废话,孟达翻身下马道:“撤军已经来不及了,但是祖厉既然有敌军重兵,意图所在恐是金城,金城虽有费大人运粮随行的五千将士和原先马将军麾下的数千兵马,但若是遭到奇袭,可能会在一朝沦陷,你现在骑上我的马,带着你这一营的将士立刻返回金城,我再领一营将士向武威而去警示大都督。剩下的将士,只能拖延敌军断后了。”
典满满面错愕,这个任务,他必须接下,但又有些犹豫。
抛下兄弟袍泽,他做不到,尽管他是去执行军令,而不是独自偷生。
见到他没有回话,孟达气的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看到他呆滞的样子,一把揪住他衣领,咬牙切齿满面郑重地说道:“典满,给我听清楚,赶快上马去金城报信,如果金城有失,大都督在前方的四万兵马连退路都没有了!你就是罪人!”
典满面露狰狞,咬牙低吼一声,挣开孟达的手就翻身上马,而后对一旁的将士说道:“听令,抢下敌人的马,随我撤回金城!”
在他不远处的由许仪统领的步卒纷纷开始抢夺敌军的战马,骑上之后便追着典满而去。
许仪纵马刚跑一段路,正巧路过郭烨与甘瑰所在的战场,许仪当即纵马来到郭烨身边说道:“烨公子,上马!”
他刚要翻身下马时,胯下的战马却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甘瑰不可思议地望着郭烨。
在马上回头望来的许仪也满目错愕。
“四哥,不要回头!”
郭烨先前用刀背狠狠打在许仪的战马,现在却又叮嘱了许仪一句。
已经跑出一段路的许仪无可奈何,咬咬牙紧追典满而去。
此时祖厉城中的西凉军步卒也已经出动,战场一片混乱。
郭烨与甘瑰背靠着背,郭烨眼神狠戾,视死如归。
“小九,在我被俘虏之前如果你还活着,而你手中恰好有一把刀,那么,杀了我。”
郭烨口气十分淡漠地说道。
背靠着他的甘瑰咬着牙答应一声。
即便是死,也不能给人生留下污点。
“五哥,你若死,我陪你。”
甘瑰挥刀砍翻一名冲上来的西凉兵,语气没有丝毫的犹豫,坚定不移。
郭烨豪爽一笑。
“好,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他们这些年轻人在很小年级的时候便结为异姓兄弟,秦明,戏检,典满,许仪,郭烨,张虎,张方,甄华,甘瑰,法邈。
他们意气相投,从小立志走上长辈们相同的道路。
但是今天,刚刚脱离父母庇护的甘瑰与郭烨,却陷入了绝境。
千军万马乱军丛中,两个年轻身影抛洒着极为闪耀的男儿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