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到何进密令之后,董卓便率军马不停蹄赶往洛阳,更是担心贻误良机,于是亲率三千骑兵先行一步。
如今董卓虽已抵达洛阳城下,但他的大军还有五到十日才能到来。
看着眼前的皇帝一直哭一直骂,甚至连董卓也骂了,董卓按捺住怒火,沉声问道:“有谁能告诉末将,皇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九岁的陈留王刘协实际上很不起眼,因为他年幼,一个孩子在一群大人中间,谁会在意?
可是此时,刘协却从容出列,将洛阳城中发生的事情口齿流利地叙述一遍。
董卓听后,不禁对刘协高看了几眼,得知是皇帝的兄弟陈留王后,行了一礼。
然后,董卓亲自拔出佩剑,出其不意地开始斩杀皇帝身边的宦官,吓得皇帝哭声更加震耳欲聋。
面对撕心裂肺哭得让人不胜其烦的皇帝,董卓强压下怒火,亲手将他扶上自己坐骑赤兔,然后高声喊道:“天子起驾回宫!”
……
踏足皇城长乐宫,此时董卓已穿上铠甲,威风凛凛,手提宝剑缓步朝长乐宫内走去,一路上的尸体和鲜血,他视若无睹。
叮
长乐宫前,董卓忽然止步,双手拄剑仰视巍峨宫殿,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之后,淡淡地说道:“阉党灭,外戚亡,大将军,你的荣华富贵,我收下了。”
自言自语之后,董卓突然声音变得冷漠,说:“李儒,我此时只有三千兵马?如何震慑皇城西园军?”
董卓身后不远处,一身华美袖袍的李儒走上前来,面带微笑,手抚胡须,一双眯起的眸子让人无法洞察他眼中的神色。
“主公可让三千将士先入城,夜晚之时潜出皇城,明日一早再招摇入城,数日之后,主公究竟在洛阳城中有多少兵马,无人可晓。西园军想要发难,也要先打探虚实,在西园军犹豫的几天里,主公的大军必将到达,那时,大局已定。”
露出微笑的董卓赞道:“人言颍川郭嘉奇谋冠世,我看李儒你才是天下谋士冠冕。李儒,我再问你,我董卓久居西凉,世人鄙夷,我要立威,要杀几人?”
始终带着淡淡笑容的李儒朝董卓背影轻声道:“主公要立威给洛阳百姓看,杀一小吏便可。主公要立威给朝中百官看,三公九卿,文臣武将,任意杀之便可。主公要立威给天下人看嘛,呵呵。”
董卓回首面色严酷沉声问道:“当如何?”
“废帝!”
眯着的眼睛睁开,李儒忽然换上了一副郑重的神色,眼中带着对董卓的忠诚和狂热。
岳父!你久居西凉战功赫赫,羌族蛮夷无不俯首称臣!
凭什么,你要为这昏庸的汉帝守江山?
凭什么,西凉董卓不能雄霸天下?
董卓闭眼沉思片刻,再次睁开眼睛是全是暴戾之色,沉声问道:“该如何做?”
李儒抚着胡须淡笑道:“主公先稳下洛阳局面,待西凉大军一到,主公再行废帝之事,那时,主公可去争取袁绍的支持,袁家在士族中威望甚高,主公此次进京,大将军密令中提及是袁绍促成此事,也许,袁家会是主公的助力。至于废帝之后,可立那个九岁的陈留王。”
一直对李儒的建议言听计从的董卓,这次却犹豫地说道:“陈留王?我观此子年幼却心智成熟,恐怕不易掌控。”
李儒摇头轻松道:“正因如此,陈留王会看清局势,如今的天子嘛,说不准就会脑子一热做出什么荒唐事,到时候逼得主公痛下杀手的话,还不如立一个识时务的陈留王。”
想清楚其中关键之后,董卓赞同了李儒的话,他也担忧那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皇帝做出什么让他左右为难的事情。
听从李儒瞒天过海的计策,董卓入洛阳后稳住了西园军,当时只有一人看破此策,太傅袁隗,却始终没有点破。
六日之后,西凉大军入城,又过一日,并州丁原率五万大军抵达洛阳城下。
丁原执意要入城而董卓不让,两军在洛阳城下,展开一场恶斗。
西凉军大败而归。
进驻大将军何进府上的董卓面带焦虑之色,待李儒到来后,便张口问策:“如今丁原兵临城下,我西凉军擅攻不擅守,此时当如何?”
李儒仍旧淡然轻笑,说:“主公要解眼下危局,只需一物。”
董卓急忙问道:“何物?”
“赤兔!”
李儒说完之后就看到董卓面带不舍之色,继而说道:“主公,日后你是位居高堂之人,争伐杀戮还是交给将领们吧。丁原义子有人中吕布的名头,今日城外厮杀,吕布勇不可当,西凉军中并无匹敌之人,不过,此人贪财好色,狂悖反复,只要主公用赤兔招揽此人,定能让其归附,并让他杀掉丁原,将并州军收入囊中,主公不但得一绝世猛将如虎添翼,而且手握近十五万大军,西园军还敢妄动?只能归附主公,那时,主公雄兵二十万,天下何人能敌?”
经过李儒的劝说,董卓下定决心策反吕布。
数日后,英气逼人傲视四方的吕布坐骑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挑着丁原的人头率并州军归降董卓,进入洛阳之后,吕布被董卓收为义子。
皇城之内西园军势力不及董卓大军三成,最终全军迫降,将领全部解职,另任别职。
至此,董卓拥兵二十万坐镇洛阳,将帝都完全掌控。
尽管董卓手握重兵驾临皇城,但朝中士族皆不将他放在眼中,因为世人眼中董卓不过是一莽夫。
为了树立权威,董卓开始谋划废帝之事。
首当其冲便是联合袁绍,董卓请袁绍过府,设宴款待,到场众人包括不少朝中公卿。
酒过三巡之后,董卓公开问袁绍废帝之事的意见,袁绍冷声呵斥,怒骂董卓。
“袁本初!你以为我董卓的剑是摆设吗?”
董卓怒不可遏地拔出宝剑,剑锋直指袁绍。
满座寂然,无人敢吭声,都紧张地关注事态发展。
没有想到袁绍却也拔出佩剑指向董卓,横眉冷对:“董仲颖,难道只有你的剑可以杀人吗?”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董卓最终没有动手,因为袁绍是袁家的人,现在的董卓需要拉拢士族,而不是逼反他们。
袁绍拔剑离开董卓府上之后,直奔太傅袁隗府邸,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滴水不漏地告诉给了叔父。
“本初!做的好!天下人会看见我袁家不与董卓同流合污,乃天下群雄翘楚!董卓已有废帝之心,你不能再留在洛阳!”
袁隗望着让整个袁家寄予厚望的袁绍,苍老的面孔上写满了坚决。
袁绍也知道洛阳是非之地,若再不走将有杀身之祸,于是点头道:“我连夜出城,返回汝南老家。”
“不!你去冀州!董卓封你为渤海太守,你便去上任,冀州牧韩馥不值一提,幽州牧刘虞也难成气候。冀州富饶,你要自立门户,便要先立足冀州!”袁隗大手一挥,给袁绍制定了日后争霸路线。
袁绍低头沉思之后点头同意,他是想到了若是回汝南老家,袁术也返回那里,二人相争也不知何时才会休止,倒不如北上,自立门户。
当袁绍催促袁隗一起收拾行装起行时,袁隗却对袁绍郑重地摇了摇头,抓住袁绍的小臂,眼神坚毅沉声道:“本初,你若起事讨伐董卓,董卓必杀袁氏宗亲,那时,袁家活着的人是英雄,死了的人是英烈,天下人,谁不敬仰袁家?叔父这把老骨头能为你千古霸业尽绵薄之功,死亦无憾!”
“叔父!”
袁绍泪流满面跪在袁隗面前,痛哭流涕。
袁隗伸手抚在袁绍肩头,闭目怅然道:“本初,袁家,交给你了,四世三公的美誉,我袁家早已厌倦,答应叔父,阻你霸业者,死!”
袁绍双拳紧握,血滴坠地,对着袁隗重重磕三个头,收起泪水,决然道:“我袁绍必不辜负叔父期望,此生誓死也要让袁家,君临天下!”
袁隗巍然而立,闭着眼睛对袁绍挥了挥手。
离开太傅府后,袁绍星夜出城,直奔冀州方向而去。
就在袁绍走后不久,袁术得到消息后大吃一惊。
“袁本初!你逃离洛阳,莫非是回汝南与我争家业?”
惊疑不定的袁术一思量,立刻也动身离开了洛阳,返回汝南老家。
袁绍去冀州当上了渤海太守,并开始积极联络幽州牧刘虞和冀州牧韩馥。
而袁术回到汝南老家发现袁绍并没有回来,放心的同时却又不甘心没有属地,恰值此时,在荆州杀来杀去的孙坚把南阳太守宰了,于是袁术也就率领亲族占了南阳,自领南阳太守。
虽然没有得到朝中士族的支持,但是董卓还是一意孤行进行了废帝,陈留王刘协被董卓扶植上位。
长乐宫中,刘协穿着皇帝龙袍,头带帝王冕冠,正雄心壮志打算重整山河中兴大汉时,却没想到殿外一阵喧哗。
“何事喧哗?”九岁的刘协尽管极力摆出威严,但却还是欠了火候。
只见宫女跪在外面不敢吱声,刘协逼问之下,那宫女才伏地恐慌地说道:“董相国,董相国,长公主被董相国……”
“说!”
“长公主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
刘协面无血色,倒退数步瘫坐在地上。
突然,刘协对着宽敞空荡的宫殿嘶吼咆哮起来。
“郭嘉,你敢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