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孙亚俊本来隐缩在衣摆下的左手却快如闪电的动了一下,一道亮光在他的左手中流动着,闪烁着,这亮光没有一点声响,没有一点阻碍的就消失在了萧老大的身体中。
当时的萧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孙亚俊,在这一刻他已经知道自己大意了,他本来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左手也会如此的敏捷,特别是用惯了右手的孙亚俊,这或者也是他放松警惕的一个小小的原因,但不管什么原因,他都知道自己已经躲不过去了。
并不是所有的黑道大哥们都可以上阵厮杀,力敌众人的,倘如在30年前,20年前,孙亚俊相信萧老大是可以躲过自己这雷霆一击,但现在他躲不过去了,因为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已经让萧老大失去了很多拼狠斗勇的意志和机会,他已经只能算是一个徒有名气,没有杀力的弱者了。
萧老大看着孙亚俊手中的军刺从他胸前慢慢的抽出,血并没有喷发出来,他也只是感觉到胸口有些凉意罢了。
他的意识在模糊,可是当他倒地又看到那天上的繁星时,他就稍微的清醒了一点,他甚至还想到了一句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在最后这弥留之际的那种眼神孙亚俊是可以理解的,萧老大一定是想到了他的儿子,那个身在海外的萧博翰,萧老大或许在想,这臭小子现在干什么呢?一定是一手拿着一本诗书,一手端着一杯红酒,正在那摇头晃脑的给同学们显摆自己文学修养的深厚,是的,他应该就是这个吊样,卖弄风雅,装腔作势。
孙亚俊就看到萧老大笑了起来,他的唇角在勾起那笑意的同时,还流淌出一缕血痕,血在一点点,一滴滴的滑向了地面,他一点都没觉得,在他整个的脑海中,或许唯有儿子萧博翰的头像在不断的重叠,不断的变换吧。
但这一些幻觉总归还是都烟消云散了,孙亚俊抬起了头,看着柳林市夜的美,夜的色,夜的幽,夜的甜.让这暮色像一张黑色的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大地,也笼罩住了萧老大冰凉的身躯。
孙亚俊看了那乞丐一眼,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乞丐走进了孙亚俊,从他手里拿过了那把海淌着血的军刺,默不作声的刺入了孙亚俊的腹部,不过以他老练和专业的水准,这一刀是不会让孙亚俊送命的,其实这个乞丐心里也很不以为然,为什么不让自己直接这样刺死孙亚俊呢,他死了岂不是事情更隐秘。
孙亚俊当时也有这样一个念头,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过河拆桥呢,但当时的他已经别无选择,妹妹还在对方的手上,就算今天明明知道他们会刺死了自己,自己也无法反抗........。
不过现在孙亚俊算是明白了,当时没有灭自己的口,不过是为了今天对自己的再次利用。
孙亚俊直到今天为止,还经常的回想起当时萧老大那最后的微笑,每想到一次,孙亚俊就会多一份自责,多一份内疚,而今天他又一次的接到了同样的电话,孙亚俊就彻底的奔溃了,他茫然的看着前方,好久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空空的。
萧博翰一点都不知道这个危险在悄悄的临近,他今天得到了一个让他大为心动的消息,刚刚柳林市工行的李晓行长来了一个电话,说最近柳林市的汉江制药厂准备出售,这个是个不错的企业,虽然现在暂时有点困难,但药品的利润和未来发展空间都很大,他动员萧博翰去了解一下,要是可以的话,恒道集团把这药厂收购回来,以后肯定会一本万利。
萧博翰就开始心动起来,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自己一直都想要把恒道集团改革转型,让恒道以后的利润点不再依赖于街头巷尾的收费,更不是靠逼~良~为~娼的豪夺,而是要走向正规,走向正常,制药厂就完全附和恒道未来发展的方向。
萧博翰就叫来了全叔,历可豪等人,一起筹划商议起来.....。
而在柳林市的另一个地方,还有一个人也在动着制药厂的脑筋,他就是大鹏公司的吕剑强,前一两天,国资委的马主任带给了吕剑强同样的这个消息,吕剑强也心动了,今天他就专门宴请了葛副市长和马局长等人,在酒热耳赤中,葛副市长和国资局马主任,也就口头答应了帮他这个忙,争取让他拿下这个汉江制药厂。
吕剑强的想法有两个,一个是改制,重组,靠这个厂子为自己挣钱,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先拿下这个企业,转手卖给别人,捞一把就可以了,因为他相信自己买下来的价格绝对不会太高,至于用哪种方式,那都是次要的,先拿下汉江制药在说吧。
吃完饭,吕剑强又邀请大家一起去洗浴了一翻,让每一个客人都舒舒服服,满满意意的,这才把他们都送走,吕剑强回到自己的房间,给浩天国际投资公司的总经理范士宏打了个电话,把市里准备出售汉江制药的消息告诉他,让他明天一早就去国资委,找马主任,把有关资料取回来。
这个浩天国际投资公司是吕剑强两年前在香港注册的公司,一共也没花上几个钱,当初的想法只是为了能在境外开立账号,方便转移资金,同时也是为给自己留条后路,办个移民什么的。
可自从表弟范士宏从东北大学研究生毕业后,被自己请来当了总经理,他却把这个空壳公司干的有声有色,当初给了他一百万启动资金,却被他当成风险基金,在一些有发展前途的小项目上快进快出,两年时间,已经翻了两番,还在本市的好几个小型高科技公司占有股份。
听说表哥有收购汉江制药的意思,范士宏很是兴奋,开公司不怕没钱赚,就怕没事干,他等不得明天去取什么资料,打开电脑,直接进入汉江制药的网页,粗略看过后,他就有一种将军大战之前的亢奋。柳林市汉江制药厂是一家具有相当规模的企业,跟他过去参与的那些小打小闹不可同日而语,这个厂成立于七十年代,是全国100家重点制药企业之一,曾经是全省经济100强企业。主要生产化学原料药、医药中间体、药物制剂、饲料添加剂等品种,其拳头产品阿斯匹林,年产量120吨,主要销往美国、西欧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
可兴奋之后,他又感到迷惑,这么一个好企业,政府干嘛要卖呢?他觉得明天先把企业的资料拿到手,如果说有必要的话,再到这家企业走一趟,相信会找到答案。
其实,不仅范士宏在迷惑,就连汉江制药厂的厂长肖大成也是相当不解。这个人高马大的北方汉子,锁着眉头,掐着太阳穴,翻来覆去地想葛副市长招见的那个场景。
两天前,葛副市长为一笔2000万的银行贷款问题,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葛副市长说:“老肖,工行的李行长找我了,他问这笔当初市政府硬性压下来的贷款已经逾期快二年了,如果近期不能归还的话,他们准备走法律程序追讨了。”
老肖委屈地说:“葛市长你最清楚了,这笔贷款是政府非让我们贷的,是为了解决厂子的污染问题,上废水处理项目用的。”
“这些我都知道,当时那套污水处理系统花了一千多万吧?”
“是啊,当时也觉得投资不是很大,可是没想到,后期增加的运行费用,要高于前阶段处理的好几倍成本。可为了柳林人民的饮水安全,我们只得坚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老肖,”葛副市长很诚恳地对他讲:“我仔细研究过你们厂的问题,之所以困难重重,表面上看,是因为产品种类繁多,生产过程复杂,还有原材料投入量大,产出比小。结果,大部分东西最终都变成了废弃物,尤其是制药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水,浓度高、水量大、可生化降解性差,从而造成治污成本居高不下。”
肖厂长一拍大腿“葛市长啊,你说得太对了,看来你真是认真研究过我们厂的问题了。”
“你先听我说完,”葛副市长抬手示意他打住:“但是,我认为最根本原因不在这!而是你们企业的新药研发能力不行,没有高技术含量、高附加值的新产品。大部分产品都是利润低、污染重的仿制药品或传统低端产品,正是这种产品结构,导致你们企业在市场竞争中一直处于劣势地位,甚至连区区2000万贷款,竟然拖了几年都还不上。弄得我这个市长还要为你擦屁股。”
肖厂长当时汗都下来了,葛副市长这番话听起来好象不仅仅是为了还贷这件事呀,应该是对自己的经营能力表示出极大的不满和置疑。
葛副市长最后是这么说的:“老肖,国资委今年第二批准备出售的国企名单,把你们列上了,你心里要有个思想准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