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朝廷已经慢慢得放开禁海的规矩了，你想过这是为什么没有？”苏晓珂看着王曼，幽幽得开口道：“先不说这里面到底牵扯了多少利益，单就是那些渔民，你觉得禁海对于那些渔民来说公平么？”

“我以前没想过这些，但是来了青石镇以后就发现了很多问题。”王曼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得说道：“那些渔民生活的也很困苦，地少，更何况，他们本身也不是靠地交税，可是禁海之后，他们不能出海捕鱼，怎么糊口？”

所以说，青石镇上的渔民以前那么穷，不是没有原因的。

拿青石镇来说，好的地都是掌握在大户手里的，渔民以前是不需要种地的，可是后来朝廷开始禁海，渔民的生活慢慢变得愈发不好，也自然就影响到了交税。

前朝的时候，就曾发生过渔民暴动的事，无非是因为渔民无法交税，可是官府又不肯上表，山高皇帝远，官员也不会连任，谁会去冒着天下之大不违惹怒皇上？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了高祖立国的时候。

吸取了前朝的教训，高祖就开始慢慢放开了海禁，虽然说没有完全放开，但是说到底也算是给渔民留了一条活路。

这些年下来，有些聪明的人，已经开始做起暗中来往的生意，自然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有人看的眼红。

可是谁都知道，真要踏上这条路，万一哪天事发，那就是死路一条。

于是，索性有商户开始把官府也拉下了水，那些官员收了银子，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什么时候事发，那也是后面人的事情了。

王曼不是不知晓这其中的问题，因为王诩也曾经跟她说过，潮州是唯一因为有海帮存在而避开了这场事的地方。

也就是说，但凡是靠海的地方，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问题。

然而，现在苏晓珂是打算将潮州也拉下水。

“我有私心，海帮虽然会帮我，可是到底牵扯了那么多人的利益，如果一旦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肯定会顾全大局。”苏晓珂慵懒得说道：“所以我希望还是有自己的船队，一年做不到就两年，总归是没问题的。”

“可是你想没想过，这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在潮州抢海帮的生意，到时候难道不怕海帮跟你发难？”王曼有些担心得说道：“咱们关系都不错，到时候闹腾的太僵，可就不太好了。”

“曼儿，这只是我的打算。”苏晓珂垂眸，想了想说道：“这次王贤一上京之后，你觉得海帮会成为什么？”

“你不是说希望他们名正言顺么？”王曼有些不解，先前还在说筹建船队的事，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海帮的事情了？

“皇上有可能会让海帮成为潮州水师。”苏晓珂若有所思得说道：“也就是说，海帮以后那些私下的生意，是不能再做的。”

“所以，你打算从这下手？”王曼忍不住有些惊讶，但随即就摇摇头说道：“我觉得未必，皇上如果下令将海帮变成潮州水师，那就意味着皇上打算开海，可是这事……那些人未必会同意吧？”

“有些事，不过是大势所趋。”苏晓珂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微微一笑说道：“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想而已，且行且看吧！”

……

翌日天还未亮，王贤一和赫连超就已经离开了青石镇。

关锦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行人早就已经离开了数个时辰，就算是想拦着都拦不住。

但是关锦到底是老狐狸，他总觉得王贤一和赫连超的突然离开跟苏晓珂有关，所以就装作也要离开青石镇的样子，许了苏准回家看看，到时候随他一起去潮州。

苏准到了小院的时候，苏晓珂正在客栈的雅座之中跟陈掌柜商谈事情，所以并未碰上。

“月月？”苏准进了小院之后，才知道苏月月受到了惊吓，正在卧床休息的事，只是当他跟嫂子说过几句话就去看苏月月的时候，却发现她在落泪。

“二哥？”苏月月没想到这会会有人来，连忙背着他擦了泪，随后才扬起笑脸问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准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看到苏月月竟然这般，哪里坐得住，当下皱起眉头，连声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二哥。”苏月月摇摇头，但是看到苏准紧皱眉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一五一十的将之前的事情告诉了他。

“所以，你是因为晓珂同意你不去京城的事而难过？”苏准看着苏月月，一字一顿的问道：“这不是你自己已经决定的事么？”

“二哥，我……”苏月月有些怔忪，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心里的那种感觉。

是，明明是她先跟苏晓珂说她不愿意去京城，结果她被送回小院的时候，苏晓珂因为在忙，所以特地让王曼来跟她说，不必担心那些事了，因为她可以不去京城了，还让她好好养养身子，等到青石镇那些来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再回安和居。

人，大概都是这样，你自己做了决定，心底其实还期盼着对方再多劝劝你，那样你会告诉自己，对方是需要自己的，可是自己真的做不到。

但是苏月月怎么都没想到，苏晓珂竟然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样她的心里反而觉得，难道从一开始，自己对于苏晓珂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月月，你不要忘了，当初咱们家还在为生活奔波的时候，是晓珂拉了咱们一把。”苏准的神色有些难看，盯着苏月月说道：“晓珂先前让你去京城，也是在考虑你，但是你出了事，她本就心有不忍，你又亲口说不愿意去了，所以她肯定不会强求你。”

“可是，她为什么不再劝劝我呢？”苏月月有些懊恼，她其实何尝不想去京城，相比较青石镇，京城那个地方学到的东西只会更多，虽然如她想的那样，阴谋诡计不少，可是机会也多，她之前只是被吓到了，若是苏晓珂再安抚她一段时日，她肯定可以接受的！

“月月，晓珂她并不是咱们家的人。”对于苏月月现在这种想法，苏准只觉得格外头痛，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才说道：“她没有义务永远顾着咱们家的人，你明白么？”

“她说过，只要咱们有事，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苏月月听到苏准的话，忍不住反驳道：“二哥，我知道你喜欢晓珂，可是她不喜欢你，而且她好像不愿意再管咱们了。”

“月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想法的？”苏准漠然得坐在苏月月的对面，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问道：“你最初，不只是想赚点银子养家么？”

“二哥，我没别的意思。”察觉到苏准对自己的失望，苏月月连忙摆手说道：“我只是……只是听人家说……晓珂她看中了黄韵，所以才不强求我的。”

“人家？”苏准眸光一顿，冷声问道：“你这话是听谁来的？”

“是……我无意间听到的。”苏月月低下头，将她坐在马车里回小院之时，无意间听到邹乐说了一句，苏晓珂看上你的厨艺了？

她知道那里头坐的是谁，虽然后来她们的声音都低了下去，听不清楚，可是这句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苏月月的心里，更何况，若是放在以往，苏晓珂知道她胆小，今日肯定会陪着她，但是现在都还没有露面，难道不是恼了她么？

“月月，你要知道，这世上大多数的烦恼都是人自己找的。”苏准起身，淡淡的说道：“为兄很快就要去潮州了，我想你留在青石镇至少还可以安稳度日，而且大哥大嫂都在这里，也能多加照拂，这样也挺好的不是么？”

“二哥，我先前不是这么想的，我真的想去京城，能够成为……”苏月月急切得辩解，她不想让苏准觉得她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她拉住苏准的衣袖委屈得说道：“二哥，你帮我再求晓珂一次好不好？”

……

此刻，苏晓珂还不知道苏月月和苏准发生的争执，因为她正和陈掌柜你来我往的斗法。

“鱼是做的不错，但是不代表一定能成。”陈掌柜喝了口茶水，微微一笑问道：“我想还是先跟苏姑娘谈一谈长鲤的事。”

“长鲤吗？”苏晓珂好似有些意外得问道：“难道陈掌柜还不知道？那长鲤今日一早我已经让海帮送去京城了，而且还是指定送到京城的海山居，难道这不是咱们之前就商议好的？”

“什么？”陈云生一听，顿时猛然起身，随后看着笑的颇为狡黠的苏晓珂，忍不住无奈的问道：“苏姑娘，你这是故意坑老夫呢？”

“陈掌柜这话我可不太明白，这海山居既然都是太后的，送到哪里还有分别？”苏晓珂微微一笑，安然若素得喝着茶水问道：“难道说，这里头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如此的话，还请陈掌柜替我解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