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西棠不起战事,这军营就显得格外的平和安宁。
清早练兵,然后便是正常的巡逻出营,马儿踢踢踏踏的声音格外的好听,最起码在秦栀听来是熟悉和好听的。
元极后背的线已经拆了,现在看来那后背上好像趴着一条特别长的蜈蚣似得。
早晚秦栀会给他上药,待得恢复的差不多了,再涂抹祛疤的药膏,到时兴许会留下疤痕,但不会很明显就是了。
这个样子,瞧着总是觉得有点吓人。
“疼不疼?”她用手指用力的按压,秦栀一边问道。
元极背对她而坐,闻言,他摇了摇头,“不疼。”毫无感觉。只是她的手摸来摸去,反倒有些痒痒的。
不由得哼了一声,“你还是别说话了,能被你气死。”她不免试羡慕嫉妒恨。
元极无声的笑了一声,“难不成,你想听我说很疼很疼,你轻点儿。”
“那倒也不是,你若是疼,我肯定心疼啊。”当然不是想听他说疼。
元极转身,抓住她的手,他光裸着上身看着她,“明日便启程起来,你与元烁还有什么要说的话,就赶紧去交代吧。”
“又不是不会见面了,没什么可交代的。倒是的确得让他抓紧了,没事就回朱城去,蓓蓓一个人在府里,不知多寂寞。赶紧生个一儿半女的,蓓蓓有事做了,父亲和王妃也会开心。”元昶琋不能回朱城,元霖宗和王妃始终还没见到那孩子呢。
“这事儿你也操心,元烁她又不是个傻子,见了媳妇儿该做什么自己清楚。没准儿不用多久,你就能得到他们的好消息了。”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秦栀想得太多,这些事情也要操心操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元烁是她儿子呢。
“那倒是,这小子早早的就有侍妾,这方面早慧的很呢。如果不是王妃帮助做了措施,没准儿他现在孩子都一堆了。”这一点秦栀是承认的,元烁属于天赋异禀。犹记得当初他有了第一个侍妾时,几天没出门,当时秦栀在那一年里总拿这事儿笑话他。
这种事情元极怎么可能会知道,不过倒也正常,侍妾而已,怎么可能在没娶正室之前让她们生孩子呢。
“你休息吧,趴着啊,不许平躺。我去找元烁,今天在军营里转转,再想来军营,也不知何年何月了。”抬手在他光裸又结实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然后便跳下了床。
元极看着她离开,随后长出口气,便转身趴下了,他还当真是听话。
出了军帐,找到元烁,他正收拾自己的那些兵器。
他的兵器大都很有名堂,多数是别人送的,还有他自己淘来的。
“明日我们就启程了,今天咱俩去遛马吧。”不能说玩心重,只是在边关遛马,与别地都不同。
“走。”元烁答应的痛快,把自己的兵器统统收起来,然后就穿上外袍和秦栀离开了军帐。
两个人挑了两匹矫健的军马,然后便出了营地,策马狂奔,眨眼间就不见了影子。
他们这外出游玩,玩起来便是一天,直至天黑了,两匹马才从外面回来。
马儿跑得快,不过进了营地之后就缓下了速度。
两个人从马背上跳下来,元烁还拎着两只兔子,各自笑容满面,显然是无比开心。
被晾了一天的元极终于见到她回来了,他盘膝坐在床上,身上仅着一件中衣。
“在外野了一天,开心了?”身边一摞密信,元极正在处理。抬头看向那个进来的人,他淡淡道。
“我今天打了两只兔子,虽然射空了三箭,可是居然打着猎物了。练了这么多年的箭,往时都是射靶子,头一回射到活的。如此看来,我这箭法还是有再增进的可能性的。”脱下外裙,秦栀随后转到床边坐下,她这高兴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看着她,元极也不由得笑,“这就满足了?”
“嗯,挺有意思的。元烁将那两只兔子送到炊事营了,今晚就能吃到我打的猎物了。往后咱们无事,就去深山野林里待着,我打猎养你。”她信心倍增。虽说以前用箭射过人,可是和打猎是两回事儿,还是打动物比较轻松,心理压力也没那么大。
“不知我会不会被饿死。”元极几分怀疑,自己可能会饿死。
“那你就当做减肥了呗。”那还不简单。
无言以对,若是指望着她打猎养活他,估计真的会饿死。
晚餐送上来,果然是兔子肉,军营的炊事营做这种野物比较粗犷,不过吃起来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
秦栀并不是很喜欢吃这些东西,但今日进了嘴,却也觉得十分不错。和平时在山中吃的,差别是很大的。
元极却是吃的没什么滋味儿,但瞧着她高兴,他也违心的说好吃。
过了这一夜,翌日一大早,队伍便都准备好了。林蕴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到了朱城了。
暂作整理,然后也即日前往帝都,毕竟那里有最好的大夫。
目的地都定在了帝都,便也无需再做其他计较。
元烁白朗还有白将军亲自将他们送到营地外,目送着他们离开,元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瞧我大哥完好无损的,我这心也就踏实了。不然啊,我还真担心小栀后半辈子守活寡的日子怎么过呢。”这事儿他早就想过了。那时元极一入西棠便没了消息,他就觉得凶多吉少。
之后就想到秦栀后半生该怎么办,她才多大啊,总不能守一辈子的活寡。
他试想了一下,或许可以等给他大哥报完仇之后,再给秦栀寻觅个依靠。还觉得白朗兴许可能还喜欢她,他在当中撮合撮合,没准儿就成了。
不过呢,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他大哥也没那么短命。
白朗缓缓的收回视线,看向站在身边的元烁,他也点点头,“说的没错,若是世子爷真有什么意外,怕是世子妃也不会独活。”那时她就打算和西棠鱼死网破了。
元烁也看向他,四目相对,他蓦地一笑,露出比皮肤白几个度的牙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白夫人前些日子不是派人传来个口信儿,说是寻了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么。你回去见见吧,出自书香门第,肯定熟读诗书,没准儿和小栀很像呢,回去见见也不吃亏。”
白朗什么都没说,看不出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骑马快行,直奔帝都,路过朱城时,秦栀还想着是否应该回王府报个平安。然后元极说他早就派人回去了,他们都知道他还活着,所以也没必要回去。
由此,队伍便取捷径,几乎在路上过多的耽搁。五天的时间,便抵达了帝都。
帝都一如既往,不过相较于之前,似乎更要平静了许多。边关战事停了,西棠又派来了使臣来谈停战事宜,很明显,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都不用再为打仗而犯愁了。
进入城门,元极先分派了一部分人在城门这处守着,林蕴带着萧四禾进城之后,就立即带到城中的府邸去。
随后,他们便直奔皇宫。
“我临走时将那块令牌给了姚相,托他放到元莯那儿。我那时就想,一着不慎,兴许这辈子都用不着那块令牌了。谁想到才一个多月,就又回来了。”世事难料,便是如此。
“皇上赏赐的东西,你倒是大方的随便交给其他人。”元极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闻言,秦栀不由得抿唇,“你这算是日常吃醋行为么?非得说一句酸话心里才舒服。”
扫了她一眼,元极面色不见得有多好,只是听她说起姚清和,他心里不满而已。
他们俩并成为大魏双俊,以前他并不是有多在意这称呼,人们闲得无聊罢了。但,秦栀一向对姚清和赞誉有加,很欣赏他。莫名的,他也将这大魏双俊的事儿放在了心里头。
“不是说皇上给他寻了一个大家闺秀么,赐婚圣旨何时下?”他蓦地问道。
“这事儿你也知道,耳听八方嘛。不过,你问我就问错人了,我还真不知道。”未来的相爷夫人,不知是何样的姑娘。
“我可以帮他一把。”元极淡淡道。
忍不住笑,“还真不知世子爷原来这么热心。”
“姚相娶了妻,自有每天啃他脖子的人,你也别惦记了。”秦栀几乎是每次见了姚清和都会赞誉他的脖子,他听得极为不顺耳。
他这话让秦栀笑出声来,话粗理不粗,她还真想早些见识见识能够日夜啃姚清和脖子的女人是谁。
进了宫门,在第二个城瓮时下马,由宫人带领着,一路朝着映月宫而去。
皇宫很大,待得距离映月宫近了,天色也都暗了下来。
皇宫里的宫灯燃的早些,亮堂堂的,让人不禁生出一种想尽早归家的感觉来。
接近了映月宫,秦栀的脚步也加快了,不管那些向他们行礼的宫人,她快步的进入了宫殿之中。
这个时节,宫殿中的门窗都开着,温度适宜。
偏殿里,换了一张较大的床,此时此刻,宫女和嬷嬷都站在床四周,而那床里面,有个小人儿则正在趴着,奋力的昂头呢。
“给世子妃请安。”眼见秦栀进来,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秦栀随意的挥挥手,几步走到床边,那昂头的小人儿也瞧见了她。
瞧他这个样子,秦栀不由得笑出声,伸手直接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不见,他看起来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像个大孩子了。不过,他明显还是和元极很像,尤其是那眉眼,还有那好像很不屑一顾的表情,简直就是复制和粘贴。
他的头能自主的抬起来了,虽是早产,但看样子却是坚硬的很。
看着抱着自己的秦栀,元昶琋显得有些陌生和好奇,盯着她看,小手也跃跃欲试的想要摸她的脸。
看着他,秦栀不由得在他脸上亲了亲,“这些日子他还是不发出声音来么?”
一直照顾的嬷嬷点点头,“没发出过较大的声音,也没哭过。只是前些日子小少爷肚子不太舒服,半夜时曾发出过小小的哼声。”
“真的?”闻言,秦栀的眼睛都亮了。
嬷嬷自是不敢瞎说,“奴才们都亲耳听到的。”
就在这时,元极也走了进来,秦栀转头看向他,“你都听到了么?咱们儿子曾发出过声音来。”
元极自是听到了,走到她身边,他伸手接过那个软软的小小的家伙,抱在怀中。
“长大了许多。”尤其是能自己撑着头,虽说晃动的有些缓慢,但已经是很大的变化了。
“是啊,嬷嬷还说他半夜时曾哼出声音来,那就说明他喉咙没问题。也不知太医们是什么结论,是不是因为发出声音就会疼,所以才忍着的。那时哼出声音来,兴许是肚子太难受了,被逼无奈才会发声。”摸着他的小手儿,秦栀猜测着,小孩子唯一表达情绪的方式就是哭和笑。肚子难受时是被逼急了,想想又不禁觉得心疼。
元极看着他,倒是越看越满意,不管他是否能正常发声,单单这般瞧着,他就很满足了。
“不用担心,他毕竟还是太小了。你也别只围着他转了,去换身衣服,也到了该吃晚膳的时辰了。我去见皇上,很快就回来。”说着,他将那个试图摸他鼻子的小人儿又送回了秦栀怀里。
“嗯,好。”抱回了那个小人儿,秦栀也显得对元极去往何处不是很在意了。
元极又盯了她一会儿,随后才转身离开。
嬷嬷瞧着他们俩那样子,也不由得发笑,明明瞧着元极就是在嫉妒,嫉妒自己的儿子。
抱着元昶琋去往另一个偏殿,然后将他放在床上,明明放下的时候是躺着的,只是一个转眼,他就把自己的大半个屁股扭到了一旁。
秦栀边换衣服边盯着他那略显笨拙的动作,不由得轻笑。
他好像很努力的想要翻身,屁股过去了又因为力气不足回来了,并不气馁,他接着翻,累的脸都红了。
换好了衣服,秦栀回到床边,看他那样子,忍不住伸手帮了他一把。
终于换成了趴着的动作,他两条小胳膊支撑在身前,然后扬起头,忽然之间就满足了似得。
“但凡醒着的时候,他都这样不闲着么?”低头去亲他,他有些不太耐烦的扭头躲。
“是啊,小少爷喜欢出去看风景,这些日子,这皇宫都几乎走遍了。”嬷嬷在旁边应答。她们也跟着借光,走遍了宫中的禁区。皇宫前殿要地,也总去溜达,有时会碰到皇上,皇上也抱着他在御书房转悠几圈。
“没看出来,你还挺活泼的,精力旺盛。”看他趴的时间太久可能会累,秦栀一把将他抱起来,揽在怀里。
他可能真的有些累了,直接低头趴在了秦栀的肩膀上,她的心也立即跟着柔软起来,微微歪头让他更舒服的靠着自己,一只手托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屁股。
嬷嬷站在一边不说话,不过一会儿,他整个身体的力量都栽在了她身上。
秦栀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微微试探着变换抱法儿,将他整个身体托在怀中。
果然是睡着了,闭着眼睛,睡得很是香甜。
瞧着他那小样儿,秦栀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这些日子没能陪着他,心里诸多的遗憾。
她应该每时每刻都在他身边的,见证他的每一次变化和成长。
睡得熟了,秦栀直接将他放在了床上,“你们去休息吧,待得他醒了,再唤奶娘过来。”
嬷嬷闻言退下,秦栀则也躺在了床边,晚膳也不想吃了,只想这样守着他。
和这个小人儿盖上同一床被子,秦栀就这样不眨眼的盯着他看,尽管是在睡觉没什么可看的,不过她依然是觉得很享受。
不知不觉,她也不知何时睡着了,被一个怀抱圈住时才有些反应。
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被挪到了床里侧,而那个小人儿也不见了。
身后是熟悉而温暖坚硬的胸膛,是元极在抱着她。
“我儿子呢?”闭上眼睛,她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
“他醒来了一次,屁股都转到你脸上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幸亏我回来的及时,不然说不准就尿在你身上了。已经抱回他的房间了,大概吃饱喝足之后又睡了。”元极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刻意不想用太大的声音吵醒她,但是却又很好听。
听他说这些,秦栀忍不住闭着眼睛笑,觉得很是有意思,原来那个小家伙儿睡觉也不老实,会转圈,居然把屁股都挪到她脸上来了。
“睡吧,这一路颠簸太累了。”随着说话,他的呼吸热热的吹着她的后脑,让秦栀也开始迷糊了起来。
没有再说话,不过片刻,便又睡了过去。
秦栀是被饿醒的,晚膳没吃,空腹睡觉,再醒来时已是一大早,肚子也在唱着空城计。
被子里温暖异常,那个负责发热的人还在自己身后,紧紧地圈着她,而且有个东西在戳她,不止坚硬而且很热。
“你不要一大早就这般精神抖擞好不好?关于吃药的事儿我还是觉得不太稳妥,你多久吃一次啊?到底有没有效果?”向前挪了一下躲避他的‘攻击’,秦栀一边问道。
“半年吃一次,应该有效的吧。”元极认为可信。
听他说这种话,秦栀真是忍不住笑,只听说过女人吃避孕药,这回见识到男人也可以吃,神奇至极。
“希望有效果,按你这种兴奋程度以及不枯竭的体力,我总是觉得你可能要事与愿违。”他太兴奋了,难不成真是前二十多年都在禁欲,所以这会儿才这么奔放?
动手将她拖回自己怀中,元极什么都没说,只是手很快的脱了她的衣服。
太阳从天边跳了出来,华丽的皇宫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十分的耀眼。
御花园中的花草茂盛,一些早开的花都已经落败了。但是其他的花朵已经呈欲盛开的姿态了,看起来似乎已经做好了争奇斗艳的准备。
秦栀和元极从卧房里出来,嬷嬷和侍女已经抱着元昶琋在外头逛了一圈回来了。他醒来的很早,不睡懒觉,醒来吃饱了就会出去溜达。眼下天气正好,一早出去温度正适宜。
走过去将他抱在怀中,瞧着他戴着一顶薄薄的小帽,看起来特别的机灵可爱。
在他脸上亲了亲,他又开始扭头,好似并不喜欢别人亲吻自己。
瞧他这别扭的样子,秦栀不由笑,也不知长大娶媳妇儿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别扭。
“今日太医们会过来,会将他们诊断的结果告知你我。皇上昨日说,太医们这次出了结果,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达成了一致。”元极走到她身后,一手绕过她的后颈,然后手捏在了那个小人儿的脸蛋儿上。不敢太过用力,这脸蛋儿嫩嫩的,软绵绵的。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结果了?”不然不会这么淡定。
元极笑而不语,从她怀里接过那个小家伙,“去用膳吧,听你的肚子叫了一早上了。”
“你还说?”斜睨他一眼,这会儿倒是装的很关怀似得,刚刚明明听到她肚子叫却还在发情。
元极看着她无声的笑了笑,她指责他床笫之间的事情时,他是不会生气的。
去用早膳,心里却还在想着刚刚元极说的那些,这厮应该是知道太医们给出的结果了,但又如此淡定,那么情况就不是很严重。
如果真的很棘手,他早上不可能还会有心情拉着她做别的事儿。
由此,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就听听到时太医们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了。
待得元极也用过了早膳,元莯带着太医过来了。
只来了一位太医,胡子头发都花白的,瞧见他,秦栀连和元莯说话叙旧都忘记了。
老太医很有礼数,先是给元极和秦栀作揖行礼,然后才站直了身体。
看着他,秦栀也正了脸色,想听他到底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