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药,元莯躺在那儿几分昏昏欲睡。秦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陪着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没用多久,那个人就不搭话了。
看着她的脸,秦栀不由得摇头,这就睡着了,看来是真的累了。
不过,她这样睡觉也不见得会轻松,一动不能动,那肚子必然也十分不适,单是想想她都觉得几分于心不忍。
见她睡熟了,秦栀才起身,嘱咐宫女一步不离的看守着,她缓步的从卧室里出来。
大厅里,乔姬正在和一个宫女两个人小声的说话,那个宫女拿着毛笔,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走过来,秦栀看了一眼那宫女在纸上画的东西,是后宫的地形图。
不过,不是特别精细的地形图,只是从元莯居住的这座宫殿,一直到后宫深处那几座荒芜宫殿的路线,其中,还有齐妃所在的宫殿。
“你初初进宫,可得小心些,别再走错了路,冒犯了宫中的贵人们。”秦栀说着,一边看着宫女画出来的地形图。
“我就是担心这个,所以才请这位姑娘提点提点。”乔姬用的也是这个借口,这小宫女很单纯,也很热情。
“对了,平时晚上皇上如果不去后妃那里的话,会在哪儿休息呢?”秦栀忽然问道。
小宫女一愣,随后道:“在长平殿休息。若是皇上晚上去哪个后妃那里的话,会着人去其他的宫里通知,这样也是免得其他宫中留灯一直等着。”
“长平殿在哪儿?可得留意着,别再真误闯了。”秦栀继续问,乔姬也跟着点头。
小宫女倒是没多想,直接将长平殿的方位也画了出来。
看着,秦栀微微点头,“多谢你了,还很有绘画的天赋,画的不错。”
小宫女一笑,“多谢世子妃夸奖。奴婢平时,倒是喜欢画一些花样儿什么的,娘娘也说奴婢画得好。”被夸奖,她也是很开心的。
“好,若是无事,也给我画几个。这丝绢上,绣上一些花样儿,的确好看。”秦栀笑看着她,她的态度绝对是无比的真诚。
小宫女立即点头答应。
坐下,与乔姬看着那地形图,秦栀用手指指画着那路线,“这些地方杂草极多,蛇虫鼠蚁聚集之地。正好这外头下雨,更没人去这种地方了。下午无事,你便去转转,要蛇,越多越好。”
“路线我记得清楚,你就放心吧。你要做什么,我明白,肯定让你解气。”乔姬笑笑,有些事情无需秦栀说,看她的表情就猜得出。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对了,还得留出一条来,我要送给那个大猪蹄子。”眼色微冷,不止齐妃让她生气,元卫也让她很不顺眼。
“听你问到他夜里在哪儿歇着,我就知道你有这想法。的确是该教训,这么多的好女子一辈子都被埋没在了这里,都围着他一个人转,想想我就来气。”乔姬是最看不惯这种男人的。
“别气了。他是天子,自是不能把他怎么样,但吓唬吓唬他还是可以的。反正,神不知鬼不觉,蛇又不会说话。”将地图拿起来,卷成一个卷儿,然后直接塞到旁边桌子上的琉灯中。琉灯上头是开口的,纸卷塞进去,眨眼间燃起来,变成了一堆灰。
顺着打开的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乔姬起身,“正好雨大,我出去溜达溜达。还没逛过皇宫呢,见识见识去。”
“去吧。”秦栀微微点头,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下雨之时,也正是好时机。不得不说,这是老天也看不下去那骄纵阴险的齐妃了,所以一直在下雨。
乔姬冒着雨出去了,即便下雨,她看起来是毫不在意的。腥风血雨见得多了,单纯的下雨,也不算什么了。
秦栀脚下无声的返回卧室,拿出一本放在卧室里的杂谈轶事来。随后走至床边,要宫女退下去休息,她守在这里。
靠在椅背上,秦栀静静地看书,卧室里没开窗,只有门是打开的。保持新鲜的空气流通,但又不会太冷。
元莯睡得不是很安稳,蓦一时上半身挪动一下,眉头也皱起来了。
隔着被子,秦栀有时能看得到她的肚子在动,猛然之间晃一下的样子,让她看着也不禁觉得吓人。
真是不容易啊,由此,也让秦栀不禁觉得有些害怕。这一切看起来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但女人所受之苦,只有自己才知道,他人根本理解不了。
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时近晌午时,元莯才醒过来。
“你一直都在这儿守着我?要宫女在这儿守着就行了。”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秦栀,元莯笑笑,但心里的确是很舒坦,睁开眼睛便能看到亲人。
“反正也无事,正好看看你收藏的书。你还是喜欢看这种东西,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秦栀将书收起来,一边嘲笑道。
“看书不就是为了开心嘛,哪像你,看完还得背下来,不嫌累。”互相吐槽,两个人看书的方式不一样,喜好也大相径庭。
“我不累,倒是你,现在累不累?”很想帮她挪动一下身体,但秦栀却不敢动她。
“身体已经僵了,这肚子也压得我不舒服。也不知能不能侧身躺着,一会儿太医来了,得问问他。”若是一直让她这样躺着,她非得残废了不可。
秦栀动手捏着她的手臂,除此之外,也不能帮她做什么了。
“诶,那个乔姬呢?”没看到乔姬,元莯倒是好奇这姑娘干嘛去了。看样子,秦栀把她接进了宫里来,并不像是为了解闷儿。
“她没见过皇宫,所以出去看稀奇了。”捏着,她一边随口说道。
“叫个宫女跟着她,免得她再迷路了,找不到回来的路。”元莯享受着,一边叮嘱。
“别操心了。那只手伸过来,我给你捏捏。”坐在床边,秦栀的动作还是很专业的。
将元莯的手臂和腿都捏了个遍,秦栀才放手。这么捏了一番,她看起来明显也放松了许多。
时辰差不多了,太医也过来了,例行请脉,秦栀一直站在旁边瞧着。
“比早上要稳定了许多,娘娘还需时刻注意,若是再有流血之相,一定要尽快的派人去太医院,万不可耽误。”太医请完脉,随后说道。
“那不知,如果真的流血不止,会怎样。”元莯看着他,不由问道。
“那就得催产了。不过,早产的话,很危险。不止胎儿危险,娘娘母体也会受损。”太医边说边摇头,明显也很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
“听到了吧,必须得好好养着,不然很危险。”在秦栀看来,这很严重,随时会威胁性命。
元莯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看来,真的得在这儿躺着了,动弹不得。
太医离开,午膳也送了上来。
元莯的膳食流食居多,也是因为她躺在这儿不能动,所以吃些流食对她也好。
不过,这到了午膳的时间,乔姬还没回来,也不知她转悠到哪个地方去了。
时近下午,乔姬才回来,雨一直没停,她全身都湿了。
“赶紧把衣服换了,然后用膳。”她定然是有收获,看她的脸色就看得出。
乔姬点点头,脚步轻快和宫女进了偏殿。
换了衣服,擦干了头发,乔姬从偏殿出来。扫了一眼来往的宫女,她走到秦栀身边,压低了声音,“你今晚要去看戏么?”
“我不能出去,我今晚就在这儿。”瞧她脸上若有似无的笑,秦栀也不由笑了,乔姬能这么说,那想来今晚绝对会有一场好戏了。
因为阴天下雨,所以天色很快也暗了下来。而元极也终于回来了,进入大殿,他解开身上的披风,那披风几乎都湿透了。
绕过给他请安的宫女,元极走向卧室,在门口略略停留,里面一切如常,他才迈步走进去。
“满身的雨水气味儿,你这是在外面走了一天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秦栀正在和元莯说话,而乔姬则站在一旁,研究着嵌在墙壁上的琉灯。
“傍晚雨势渐大,沾了一身的雨水。”元极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他的手也有些凉,可见这外面气温真的变得很低了。
瞧着那两个眼里互相有情意的人,元莯也不禁弯起唇角,其实这看着别人幸福,也是一件让人很高兴的事情。
“对了,因为你受到了惊吓,所以皇上已经派人去朱城了。将母亲接到帝都,过来看看你,算是为了让你安心休养吧。”看向元莯,元极忽然道。
“真的?那真是好,好多年没见到母亲了。不过,我都说了,我没受到惊吓,你们怎么不听呀。”元莯自觉自己从来不是个弱女子,他们一口一个惊吓的,她很是不喜欢听。
“还在犟嘴!惊吓就是惊吓,以太医所说为准。你老老实实的休养,自是不会害了你。”元极淡声的训斥,那样子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元莯微微皱眉,不过随后也就明白了元极的意思,“听说现在北方苦寒之地也很困难,驻守在那里的人也得吃许多苦。大哥,你还是不要让皇上为难的好。说来说去,咱们都是元家人,还是得为元家着想。”或许是深处宫中,她的想法与其他人自然有不同。
元极以一种她十分没出息的眼神儿盯着她,“我做事自有分寸,养好你自己的身子就是了,其他的不用你管。”
元莯不再说话,她知道元极是想给她出气。
“回去吧。”看向秦栀,元极说道。
“我不回去了,这几天我陪着她。”秦栀摇摇头。
“小栀你回去吧,这里又不是没有人守着我。”元莯一听,也立即劝她回去。
秦栀站起身,抓着元极的手离开卧室。
“这几天我就待在这儿,不然我不是很放心。你回去吧,太晚了,你待在这儿不合适。”拉着他走到殿门前,秦栀一边轻声说道。语气柔柔的,很是动听。
“倒是真不知,你与元莯感情颇深。”本以为,只有元烁和她感情深厚呢。
“在初初去你家的时候,除了父亲待我好之外,就是元莯了。她是个很好的姑娘,看她眼下这个情况,我十分不放心。”仰脸儿看着他,也算让他知道知道,她七年前在他家也不好过。
抬手捧着她的脸,元极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好吧,皆是我的错。除了我,都是好人。”
“我又没说你是坏人,你干嘛对号入座?”他这算是不打自招。
哽了哽,元极蓦地低头在她的脑门儿上咬了一口,“伶牙俐齿,辩驳不过你。若不是看你如此可人,真得把你的牙都掰下来。”
“你可吓死我了。”几不可微的撇嘴,秦栀接过宫女捧着的伞塞到他手里,“回去吧,你明早再过来。”
最后看了她一眼,元极随后撑开伞,快步的离开了。
“时辰差不多了,我也出去了。”乔姬走到她身边,小声道。
“嗯,拿着伞,别再淋湿了,晚上很冷。”几不可微的点头,秦栀忍不住弯起唇角。
乔姬穿上披风,然后拿过伞,也匆匆离开了。
夜色漫漫,雨声不停,冷空气不断的吹进来,没办法,只能将房门关上了。
随着雨越来越大,夜也越来越深,也不知何时,一声声女人的尖叫隐隐的传来。
大概是因为下雨的原因,使得那尖叫声听得并不真切,而且也不确定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守在门口的宫女忍不住将大门打开个缝隙,雨声更清晰了,但是连环的尖叫也听得更清楚了。应该是隔着几座宫殿,叫的瘆人。
也就在同时,远在前殿的长平殿里,一个雪青色的挺拔身影急速的从窗户跳了出来。大概是慌不择路,从窗户跳出来后就跌倒在了地上,摔得他一个结结实实。
外面,大内侍卫扬声护驾,急速的冲进长平殿内,搜索‘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