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方天定献上宝刀与金珠宝贝后,三娘好生安抚了几句,见那宝刀居然是大马士革宝刀,其上独有的刀纹极为精美,心头甚是喜爱,便先留在身边,待扈宗明长大后再给他不迟,当下又道:“我这里有一味灵药,专治骨伤疼痛,特赐予你,以缓病痛。”方天定大喜过望,他这琵琶骨伤势极重,每逢阴雨天气便疼得死去活来,非要用喝酒方能缓解,是以长此以往,酒色深重,难以自拔,人就更加颓废,如今听闻有灵药,当即拜谢了。
三娘赐了那福寿膏给方天定,交代了用法后,扭头看了黄文炳一眼,两个对了个眼色。这一切娄敏中都看在眼里,娄敏中心下暗暗叹口气,看来这三娘子还是不放心方天定啊。
随后三娘又一一问了在场之人的去留,除了方天定与庞氏兄妹外,都愿意留下来做官,三娘便按商议好的,一一授予诸人官职。方杰得封毅武大将军,称号勇冠三军,娄敏中封为济州安置使,入统帅部参军政事,邓元觉封灵宝大师,入步军大营,其余诸将都一一封官论职。
都赏赐封官已罢,三娘便在府中安排筵席,款待方腊一应旧部,众人都是欢喜,席间猜枚斗饮,好不快活。但席间见得方杰意气风发的样子,却惹恼了几位梁山好汉。
首先便是霹雳火秦明,听得方杰得封勇冠三军毅武大将军,顿时大怒,但被卢俊义拉住,不好发作。后来酒喝得多了,秦明酒劲上头,便忍不住发作起来,站起身走到方杰面前大怒道:“你这江南匹夫,亡国败将,有何面目敢自称勇冠三军?!”
方杰闻言也是大怒,站起身喝道:“此乃主公敬重我武艺封赏的,你待如何?”秦明大怒喝道:“有胆俺俩比试一回,你若输了,便将勇冠三军自去了!”方杰怒道:“比就比,还怕了你不成?!”
黄文炳、朱武见两人争执起来,顿时眉头紧皱,娄敏中刚想出面调解,却听三娘清脆声音笑道:“我倒是忘了,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想我如今麾下勇将千员,好武艺的极多,这勇冠三军的封号的确让人眼馋,但既然已经封了方杰将军,便也不能改换。这样吧,待林冲所部回归山东路后,我们众将领都齐备时,便在济州府齐集诸军诸将,各部操演军马战法,大将比试武艺,便来一场全军大比武。获胜的大将能得封我军中第一大将称号,而获胜的军马能得我军中第一军的称号!大家觉着如何?”
卢俊义、公孙胜、黄文炳、朱武、娄敏中等人都不知道三娘肚子里卖的什么药,朱武老成持重,皱眉道:“主公,阵前厮杀只怕伤了和气。”
三娘却笑道:“军中久无战事,军马虽日夜操练不辍,但都是闭门造车,也不知自己练兵之后,战力如何,倒不如搞一个大比武来,教诸军操演一二来看,好分出个高低来。”
黄文炳眼珠子一转,已然明白三娘的意思,当下笑道:“主公这主意甚好,诸军回去后可挑选最为精锐的军马前来参与大比武会操,以免士卒操演久了,却不能一展身手,憋屈得慌。二来嘛,既然都定下大比武的规矩,那私下里就严禁私斗!”
黄文炳这般一说,明白的人都明白过来,三娘这时用了点手段,化解诸将私斗。只因如今三娘麾下集合了诸处好汉,都分派系,比如有早年从扈家庄就跟随三娘的扈家派系,其中有栾廷玉、李应等人为首,又有晁天王派系,便是以花荣、三阮、刘唐等人为首,再有少华山派系,便是以朱武等人为首,再有官军派系,便是秦明、呼延灼、关胜等人为首,再有田虎旧部派系,以孙安、乔道清、马灵、唐斌等人为首,后来还多了北地杨家派系,以杨庭和、崔靖等人为首,如今又来了方腊旧部一系,自然派系多多。
这些大将从前都是叱咤一时的好汉,但都归附在三娘麾下,虽然都对三娘敬服,但对于旁人这些好汉向来都是自以为老子第一,互相是不服气的。三娘平素便常用平衡手腕压制诸将,她也乐得见各派系之间互相平衡,也不许那一派独大,此乃帝王心术。至于内部派系,三娘从未想过要消灭它,正如后世伟人说过的,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作为一个领袖,一个帝王,要做的就是把这许多派系为自己所用,将他们调教得乖巧如猫一般驯服在身边,这便是帝王心术,便是皇权手段,相信将来若真的举旗自立,开疆拓土之后,这种派系会更多。
三娘提议全军大比武,正如黄文炳所说的那样,便是给诸军
一个努力的方向,教各部努力操练兵马,为将来金军入寇做准备。其二便是严禁将领私斗,即便要斗,也要在她三娘定的规矩下来。其三便是释放诸将心头的私愤,互相不服气的话,便比武来看,对于驾驭武人,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们比试一番,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武人之间切磋是有好处的。而不像文人之间比试那样,表面上输了,但肚子里还是不服气,玩些小阴招,武人则简单得多,直来直去,就是看谁拳头大而已。
当下三娘便宣布了,各州县各部军马各自挑选一千精锐,马步弓、火器、水军几个兵种都有,日夜操练,待得林冲所部回到山东路后,便办全军大比武,其中包含各兵种单项、集体操演项目,武将斗阵项目,最后便是各军实战对阵项目。
三娘先将构想说了,随后命卢俊义、公孙胜两个主持此事,黄文炳、朱武、娄敏中三个襄助,拟定章程规矩,筹备此次盛会。不想卢俊义却笑道:“师妹,听得你这比武大会如此盛况,师兄也想下场比试,既然如此,便不能做这个主持,否则有失公允。”
三娘闻言笑道:“看来师兄号称河北三绝,也想把这名号改一改啊,是否想改成天下三绝?”诸将闻言都是笑了,当下三娘也准了卢俊义参加比武之事,主持之事交给公孙胜主持。
三娘这里说了后,秦明那里也只得按下怒火,诸将也都暗想,回去后定当好生操演军马,准备在全军比武大会里一展身手,否则教其他人小觑了。
随后筵席一如往昔的欢快起来,席散后,诸将拜辞,各自回府安歇,三娘吩咐黄文炳将娄敏中单独带来书房相见。
娄敏中随黄文炳到了书房内参见了三娘,三娘吩咐上了醒酒汤,各自安坐,喝了一回醒酒汤后,三娘看着娄敏中缓缓说道:“娄丞相可是担心我还是不放过方天定?”
三娘一开口便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所想,娄敏中不禁吓了一跳,暗想这女主公好生厉害,人心之事,一眼便望透了。当下娄敏中便拜倒在地,不住磕头,放声大哭起来道:“主公,伶仃之人,已死之身,还请主公怜悯。”
黄文炳急忙扶起娄敏中道:“娄先生你这是作甚?且听主公说话。”娄敏中这才收了哭声坐下,叹口气道:“主公,是属下失礼了。”
三娘也叹口气道:“你归附于我,乃是为了保住方天定,保住拜火教,并非真心投效于我,是么?我猜想,当拜火教和方天定在我这里安顿好后,说不定你也会自绝殉教,就此追随方腊而去,是么?”
娄敏中目瞪口呆,想不到三娘连他最后的打算都猜到了,当下张大了口,却说不出话来。三娘目光森然一寒,瞪着娄敏中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属下之人三心二意,你要殉教,你要随方腊而去,现在就去,我绝不阻拦!方天定和拜火教只要他们没有什么反心,我也不会相害,还会善待他们!这是你用方腊和你两条性命换来的!至此了结,你我互不相欠!”
娄敏中闻言怔怔发愣,黄文炳急忙劝道:“主公,娄先生人才难得啊。”三娘哼了一声道:“他要殉教,你还能拦住他吗?他倒是忘了,害得江南义军,数万教众身死,江南百姓家破人亡的宋廷还在,也不顾这些,只想愚忠一死,也算是给天下一个交代,却忘了要给江南那十多万冤魂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娄敏中浑身一震,只见三娘走到身前来,看着娄敏中又道:“你拜火教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怜我世人,忧患实多,你们拜火教打烂了江南,你就想一死了之么?”
娄敏中如醍醐灌顶,急忙拜道:“恳请主公指点迷津!”三娘哼了一声道:“一个只想一死来躲避责任的人是懦夫,能背负骂名而安平天下的人才是英雄!我若是你,便好生跟随明主,将来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便是赎了一身的罪业,否则你就算殉教了,历代明尊也不会原谅你的!”
娄敏中长出一口气,拜道:“主公当头棒喝,属下明白了,属下娄敏中在此立誓,将来定当匡扶主公,安平天下,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三娘扶起娄敏中,缓缓说道:“我这里也答允你,将来天下大乱,我带你们平定天下,而你便安定江南,还江南一个盛世!”娄敏中心神激荡,当即再拜,黄文炳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暗想主公的心术越来越厉害了,拿捏得这般精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