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元景眉头紧皱不已,梁山开镇山东,得了地方军权,朝廷没有兵马在山东,只要民政之权来又有何用?没有兵权,那些空头知府的话,谁会听?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天子用意,还有朝廷委派知府、知县等文官掌管民事,是为保住朝廷颜面,但也仅此而已了。
童贯此时又道:“如今原武那里有高太尉在彼,其下有一参军谋士闻焕章,甚善计谋,宿太尉前往招安,可以闻焕章为副使,必得裨益。”
当下天子应允,命宿元景为招安天使,原武闻焕章为副使,御笔亲书丹诏,便叫上御案,拂开诏纸,天子就御案上亲书丹诏。左右近臣,奉过御宝,天子自行用讫。又命库藏官,教取金五千两,银十万两,铜钱十万贯,丝绸锦缎五万匹,黄封御酒五百瓶,尽付与宿太尉,以为此趟征剿田虎犒赏之物,金字招安御旗一面,其余招安钱粮待商定后,再行拨付,限次日便行。宿太尉就文德殿辞了天子。百官朝罢,送出城外。
且说宿太尉点起禁军三千护卫,打担了御酒,金银、锦缎、牌面,段疋,表里之物,上马出城,打起御赐金字黄旗,众官相送出北门,乘三艘大官船,投原武进发,不在话下。
且说宿太尉奉召来原武招安梁山,一干人马,迤逦都到长垣县。那知县出郭迎接入城,馆驿中安下。知县起居宿太尉已毕,把过接风酒。宿元景便即亲笔书信一封,差遣知县派人前去原武那里下书,知会梁山泊主三娘那里,朝廷招安之事。
当下那知县差衙内两员押司并五名土兵,奉了宿太尉星夜赶往原武梁山大营而来。梁山十余万大军兵围原武,黄河南岸州县尚好,北岸州县却是一日数警,皆担忧梁山派兵来啰唣州县,是以便在原武周遭多派人手打探消息,那五名土兵曾到过原武打探,被梁山探马捉住,但却不曾害他五个,只是每人抽了五鞭子放回,因此那五名土兵认得路途。
七个人到了原武县境内,方才行过里许,前面林内呼啦啦窜出几个梁山暗哨士卒,皆举兵器、弓弩对着七个,厉声喝道:“什么人?前面梁山义军征伐,闲人绕道走!”
两个押司急忙道:“我俩乃邻县长垣县衙押司,今奉朝廷天使宿太尉均旨,前来下书与你家泊主,商议招安之事,但请通禀。”
梁山一郎士卒有十人,为首的一名郎官统带,听了这话后,不敢怠慢,急忙先命两名士卒回去报信,自引三个士卒引路,看押七个人上路,余下士卒仍旧守住哨位。
一行人行出十余里,前面一彪马军到来,为首的却是铁叫子乐和,原来前面报信的一路传信过去,直到三娘大营内,三娘知晓后,吩咐乐和带一彪五十骑马军前来接应。当下命那七人上马,一直带入梁山大营内来。
一路上七个人只见原武通往外面道路上,梁山密密层层设下五重营寨,各条小路上都有明暗哨位,当真是将原武围了个水泄不通,又见梁山往来军马络绎不绝,人人皆兵强马壮,兵革坚利,都看得暗暗心惊。
到了大营,直入中军帐内,这里更是刀枪如林,人马如虎,七个都是低头垂首,大气也不敢喘。到了中军帐内,两个押司入内拜见三娘,忙不迭奉上宿太尉书信,心头暗暗祈祷,只盼这宿太尉信上言语不会触怒这梁山泊主,否则这泊主一怒之下,杀了几个祭旗,也未可知。
好在那泊主看了信函后,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两个这才抬头略略一看,却发觉帐内帅位上坐的是一位明眸皓齿,艳丽无边的佳人。只听她说道:“既然宿太尉前来下书,信中我相约去长垣商议招安之事,也并非我矫情不肯去,只是这里军务繁忙,你们两个回去告知太尉,若是有诚意招安,便请他到原武我梁山大营内来商议,我梁山上下必定好好款待宿太尉。”
两个押司暗暗叫苦,你这里兵马如狼似虎,请太尉来,必定不肯,如何能回复得?当下一个大了胆子道:“还请泊主差一人同去回话才是。”
当下三娘笑了笑,唤过马灵、燕青两人道:“劳烦两位兄弟走一遭,去原武见宿太尉,相邀到大营内商议诸事。”两人当即领命,那马灵上前拉起两个押司笑道:“你两个走路太慢,我加持一门法术在你两个身上,与我两个走的一般快慢。”
当下马灵替燕青并那两个押司加了神行法术,马灵运起
神行法,四个人一起踏着风火轮迅疾朝长垣而来,那五个土兵自慢慢回来。
宿太尉那里差人去了大半日后,算算路程也要明日方才有消息,不想大半日后,知县来报,直说梁山那里来了两个头领,引着两个押司一同回来。
宿太尉惊奇道:“一来一回也要一天一夜功夫,何以这般迅捷便至?”当下升厅相见,内里却有认识的燕青。当下燕青、马灵两个上前参拜了,宿太尉问道:“何以这般时辰便回?”燕青将马灵神行本事说了,宿太尉连连惊叹。
随后燕青上前禀道:“泊主听闻太尉再来招安,心下甚喜,只是大营那里军务繁忙,还请太尉屈尊前往原武大营内商谈招安之事。”
那知县听了皱眉道:“你那里左右皆是你家军马,太尉如何能隐身犯险?”燕青大怒指着喝骂道:“前番太尉亲身上梁山去,也不曾犹疑,你是何人,敢胡言乱语?”
宿太尉抬手止住道:“不妨事,我上一趟去过梁山,梁山泊主光明磊落,必不会相害,但请两位回报,我这里收拾一干犒赏之物,明日便往原武而来,还请泊主派人接引。”
燕青、马灵大喜,拜谢而去,宿太尉那里自命人等准备车马,准备所带御酒,金银、锦缎、牌面,段疋,表里之物,明日一早便出城往原武而去。
却说燕青、马灵引宿太尉到了原武地界,早有徐宁、花荣二将引一千骠骑军马前来接应,合作一处后,投梁山中军大营而来。
沿途宿太尉见得梁山兵马将原武围得水泄不通,心下暗自骇然,心头不禁惴惴不安,此刻招安,那梁山泊主能答允么?如今此女在梁山、济州尚有数万兵马,华西朱武那里十万兵马,三晋之地又新得降军,十余万兵马围住原武,而宋廷在东京左近,也就高太尉这十万兵马了,若然她打下原武,高太尉十万兵马覆灭,她那里长驱水师入黄河,十余万兵马趁势南下东京,东京左近州县无兵马、险要可挡,而守卫东京的二十余万禁军早就不堪征战,又能抵挡得住梁山军马么?若梁山泊主当真想干那大逆不道之事,此刻机会正好啊。
宿元景头一次惶恐起来,不知道这趟招安能否成功,以前杀人放火受招安,都是贼寇盼着招安,这一回却反过来了,宋廷上下不敢言明,但宿元景知晓,人人都是希望梁山能受招安,以此消弭战祸。
胡思乱想间,已经到了中军大营,宿元景下了轿子,只见卢俊义、公孙胜两个亲自在大营门口引接,宿元景急忙上前,两厢都各自施礼相见了,便引宿元景直入中军大帐内。
到了大帐内,只见当中帅位上,扈三娘一身戎装,明眸善睐,端坐其上,笑语盈盈,宿元景上前拜见了后道:“此趟奉天子召命,前来招安梁山,多感泊主不计前嫌,拔冗相见。”
三娘笑道:“都是旧识,太尉客气了。也是太尉前来,若是换做他人,定要教他先吃三十杀威棒来。”宿元景微微一惊道:“却是为何?”三娘道:“先前与朝廷有约,我这里来打田虎,为朝廷分忧,可这朝廷倒好,听从一干奸臣之语,发兵来打我梁山后路,可是想坐收渔人之利?”
宿元景道:“只因泊主占据卫州,多时不肯交割,是以朝中方有此论。”三娘笑道:“宿太尉,我这里替朝廷收复州县,先不论功行赏,反倒就派人前来交割州县,于情于理都不大合适吧。”
宿元景道:“恩出于上,泊主不该意气用事的。”三娘笑道:“反倒是我不晓事了?那好,我这便吩咐大军以火箭袭城,先灭了高俅十万兵,再提大军南下去东京,找大宋天子讨个公道如何?”
宿元景大惊失色,心想这女泊主逍遥自在,无人管束惯了,用朝廷忠臣礼数怎能约束与她?当下急忙道:“泊主且慢,这趟来是说招安,不谈兵事。前番朝廷却是想得简便了些,不曾想得梁山立此大功后,该当行赏的。因此这趟前来,先犒赏梁山一些物事。”当下命人将犒赏礼单奉上。
三娘看了礼单,微微颔首笑道:“金银十万两,铜钱十万贯,丝绸锦缎五万匹,黄封御酒五百瓶。嗯,也算足够我梁山此趟出兵军费了。也罢,便暂且息兵,看在钱财份上,这趟官军无故掩袭我军之后的事便暂且不论。”宿元景谢了,命手下交割钱财、御酒等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