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娘在聚贤堂点将,商议出兵大名府,会合林冲、黄文炳部,继续攻打之事。
诸头领都坐定后,三娘道:“如今击破凌州官军与曾头市援军,梁山水泊之围也解,我意提兵再往大名府走一遭,会同尚在大名府的林师兄、黄军师所部,攻取大名府。”
公孙胜起身谏道:“先前兴兵大名府,只因卢员外陷在那里。如今已救得卢员外脱身,大军两个月内转战多地,士卒疲累,粮草虚耗,不如就此命林教头、黄军师退兵。”
三娘却道:“先生所言有理,但此趟出兵大名府,乃我梁山首次攻打一路首府,若是未能攻克,有伤士气。再者若我等收兵,官军必定从容调兵围剿我梁山,须得攻克大名府,打乱官军部署方可。最后更为要紧,便是像宋廷晓示,我梁山有打下坚城大郡的武力,教他不敢小觑我梁山。”
见三娘执意用兵,诸头领皆轰然称是。当下三娘点将,点拨八路军马:第一队,双鞭呼延灼引领韩滔、彭玘,都是马军。第二队,大刀关胜引宣赞、郝思文,都是马军。第三队,金枪手徐宁引领李忠、周通,都是马军。第四队,没羽箭张清引领龚旺、丁得孙,都是马军。第五队,却调步军头领美髯公朱仝,将引杜迁、宋万。第六队,步军头领黑旋风李逵,将引焦挺、鲍旭。第七队,步军头领插翅虎雷横,将引石勇、李云。第八队,步军头领混世魔王樊瑞,将引项充、李衮。中军一丈青扈三娘、玉麒麟卢俊义引燕青、吕方、郭盛,后军双枪将董平引孔明、孔亮押运粮草,共计点起马步军两万,进发大名府。梁山之处仍旧请公孙胜、鲁智深、武松等头领留守。
三娘引大军次日离了梁山,望大名府而来,所过州县,并无侵扰,而左近官军听闻梁山军马击破凌州并东平、东昌二府三处军马,尽皆胆寒,待闻得梁山大军过境,都是闭门掩护,谨守城池,不敢出来堵截。
不一日,三娘引军马到了大名府城下,黄文炳、林冲等将接住,军马扎住后,三娘便即在中军帐内升帐议事。
都坐定后,黄文炳道:“自从主公提兵回师之后,大名府那里也就未曾再派人来商议退兵之事。”三娘闻言笑道:“这是自然,梁中书想着但有援军来救,便可不必理会我等。”
黄文炳续道:“便在主公回师这些时日,我已经安排数名头领,潜入城中埋伏,只等外面驱兵大进,里应外合,可以破之。”
三娘道:“此计大妙!便请军师发落。”黄文炳道:“为头最要紧的,是城中放火为号,那鼓上蚤时迁直说,幼年间曾到北京。城内有座楼,唤做翠云楼;楼上楼下,大小有百十个阁子。眼见得赵官家寿诞将至,必然喧哄。他便潜入城内,只等城外军马号令,便盘去翠云楼上放起火来为号,便可调动城内细作,攻打城门,里应外合,攻入大名府。”
三娘颔首道:“时迁入了大名府,还有那些头领入得城内埋伏?”
黄文炳续道:“此外还调了解珍、解宝,扮做猎户,去北京城内官员府里,献纳野味。他俩个只看火起为号,便去留守司前,截住报事官兵。只看号火起时,却来先夺东门。又调了王英、郑天寿,扮做仆者,去北京城内闹市里房檐下宿歇,只看楼前火起,便去往来接应。再调孙立、李应,扮做客人,去北京东门外安歇,只看城中号火起时,先斩把门军士,夺下东门,好做出路。又调邹渊、邹润,扮做卖灯客人,直往北京城中,寻客店安歇,只看楼中火起,便去南门外截住大军,冲击去路。又调刘唐、穆弘,扮作公人,直去北京州衙前宿歇,只看号火起时,便去截住一应报事人员,令他首尾不能救应。张青、孙二娘、孙新、顾大嫂,扮做两对村里夫妻,入城买卖,寻至城内放火。潜入城内头领都调拨已定,只等主公大军到来,便可用计。听闻三日后,便是赵官家寿诞,每年此日上,大名府都要办个灯会庆贺,便当天人多趁乱动手最好。”
当下商议定后,三娘、黄文炳调拨兵马各自准备。
这天眼看将至道君皇帝寿诞,北京梁中书唤过李成、闻达、王太守等一干官员,商议寿诞放灯一事。梁中书道:“年例北京大张灯火,庆贺官家寿诞,与民同
乐,全似东京体例;如今被梁山泊贼人两次侵境,只恐放灯因而惹祸,下官意欲住歇放灯,你众官心下如何计议?”
闻达便道:“想此贼人,潜地退去,没头告示乱贴,此是计穷,必无主意,相公何必多虑。若还今年不放灯时,这厮们细作探知,必然被他耻笑。可以传下钧旨,晓示居民:比上年多设花灯,添扮社火,市心中添搭两座鳌山,照依东京体例,通宵不禁,十三至十七,放灯五夜。教府尹点视居民,勿令缺少,相公亲自行春,务要与民同乐。闻某亲领一彪军马便在城外巡哨,李都监亲引铁骑马军,绕城巡逻,勿令居民惊忧。”梁中书见说大喜。众官商议已定,随即出榜,晓谕居民。
这北京大名府是河北头一个大郡,冲要去处。却有诸路买卖,云屯雾集。梁山军马围城之后,便乘三娘回师之际,黄文炳、林冲退兵三十里下寨,因此城内外虽然盘查得紧,但却未曾封闭城门。
此刻听得要庆贺官家寿诞,开办灯会,在城坊隅巷陌,该管厢官每日点视,只得装扮社火;豪富之家,各自去赛花灯。远者三二百里去买,近者也过百十里之外。便有客商,年年将灯到城货卖。家家门前扎起灯栅,都要赛挂好灯,巧样烟火;户内缚起山棚,摆放五色屏风炮灯,四边都挂名人书画,并奇异古董玩器之物;在城大街小巷,家家都要点灯。
大名府留守司州桥边,搭起一座鳌山,上面盘红黄纸龙两条,每片鳞甲上点灯一盏,口喷净水。去州桥河内周围上下,点灯不计其数。铜佛寺前扎起一座鳌山,上面盘青龙一条,周回也有千百盏花灯。翠云楼前也扎起一座鳌山,上面盘着一条白龙,四面灯火,不计其数。
原来这座酒楼,名贯河北,号为第一。上有三檐滴水,雕梁绣柱,极是造得好。楼上楼下,有百十处阁子,终朝鼓乐喧天,每日笙歌聒耳。城中各处宫观寺院、佛殿法堂中,各设灯火,庆赏丰年。三瓦两舍,更不必说。
看看相近徽宗寿诞,梁中书先令大刀闻达将引军马出城,就城外巡哨,以防贼寇。十四日,却令李天王李成亲引铁骑马军五百,全副披挂,绕城巡视。
次日,正是道君皇帝寿诞,好生晴明。黄昏月上,六街三市,各处坊隅巷陌,点放花灯,大街小巷,都有社火。是夜节级蔡福分付,教兄弟蔡庆道:“城外飞鸽传书来,便在今夜动手。”
方才进得家门,只见两个人闪将入来,灯光之下看时,蔡福认得是刘唐、穆弘两个。蔡节级不认得两个,刘唐将暗语信物对了,蔡福、蔡庆大喜,便请入里面去,现成杯盘,随即管待。
刘唐道:“不必赐酒。今晚就欲动手,且请两位取齐城内兄弟,都暗藏兵刃,听我两个吩咐。”蔡福、蔡庆两个应了。不一时,都聚齐人手来,总有一二百人,都在左近民房内先藏了,只等时迁放火为号。
初更左右,孙新、顾大嫂、张青、孙二娘,两对儿村里夫妇,乔乔画画,装扮做乡村人,挨在人丛里,便入东门去了。邹渊、邹润,挑着灯,在城中闲走。原来梁中书衙,只在东门里大街住。孙立、李应,各提着水火棍,身边都自有暗器,来州桥上两边坐定。王英、郑天寿,静处埋伏。都不在话下。
不移时,楼上鼓打二更。却说时迁挟着一个篮儿,里面都是硫黄、焰硝放火的药头,篮儿上插几朵闹鹅儿,踅入翠云楼后。走上楼去,只见阁子内,吹笙箫,动鼓板,掀云闹社,子弟们闹闹穰穰,都在楼上打哄赏灯。
时迁上到楼上,只做买闹鹅儿的,各处阁子里去看。撞见解珍、解宝拖着钢叉,叉上挂着兔儿,在阁子前踅。时迁便道:“更次到了,怎生不见外面动弹?”解珍道:“我两个方才在楼前,见探马过去,多管兵马到了,你只顾去行事。”言犹未了,只见楼前都发起喊来,说道:“梁山泊军马到了西门外。”解珍分付时迁:“你自快去,我自去留守司前接应。”
奔到留守司前,只见败残军马,一齐奔入城来,说道:“闻大刀吃贼寇军马突袭,大败回城!梁山泊贼寇,引军都到城下。”李成正在城上巡逻,听见说了,飞马来到留守司前,教点军兵,分付闭上城门,守护本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