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堂上,众头领听了扈成的话后,眼前都如同打开了一扇亮窗一般,放弃独龙岗三庄,的确是个大胆的想法。三娘神情一顿,单手支颐,飞快思虑起去梁山的得失利弊来。
黄文炳那里眼珠一转,便道:“庄主,去梁山也好,两下里合兵一处,声威必盛。水泊梁山,方圆八百里水泊,又沟通运河,官军无论如何也是封锁不住,不似我们独龙岗这里,虽也是易守难攻,但外出通路狭窄,只恐官军便取长久围困之势。则官军攻不进来,而我等也休想轻易出去,因此就此远遁,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三娘问道:“那这里与辽国的商路怎么办?就此弃之,也太可惜。”公孙胜道:“辽国屡败于金国,朝不保夕,又闻宋金有意联军伐辽,此处早晚便是交战要冲,商路早晚断绝,早弃为妙。”
听了公孙胜之言,三娘心头一震,她来自后世,自然知道,将来宋金定是要联兵伐辽的,蓟州这里早晚便是宋军伐辽后方,又岂容扈家庄在此搅局?为了伐辽大计,宋军定是先要拔掉卡在蓟州的这颗钉子,方才好无后顾之忧对辽国用兵,因此征剿扈家庄兵马是源源不绝而来,一次比一次厉害。
她扈三娘再有通天本事,只怕也难以一庄之力,抗连绵不绝而来的大宋精锐军马,到最后就是庄毁人亡的下场。即便扈家庄能撑过宋金伐辽,随后便是金军入侵中原,蓟州这里也是首当其冲。金军南下,似乎也不会放任扈家庄在此地独大的吧。
三娘思来想去。又看着扈成与李应道:“只是三庄这里,乃是祖辈基业。弃之只恐愧对祖先。兄长,义兄,若要去梁山,这祖辈之地便要弃了。”
扈成道:“主意是我出的,我也知晓祖辈之地弃之愧对祖先,但如今官军逼迫,乃是万不得已之事啊。”李应也道:“地存人失,则人地皆失,地失人存。则人地皆存。上趟我李家庄险些被官军攻破,便早已想得明白,义妹只管决断,去梁山,义兄也无二话。”
黄文炳再道:“此前我等不愿提去梁山之事,只因庄主这里与梁山并无瓜葛,如今庄主与晁天王已经订下婚事,早晚便是一家人,去梁山。正是时候。庄主明鉴,去梁山便如风云化龙,凤舞九天,让庄别走。如龙回大海,蓟州独龙岗这里,乃是困住金鳞的池塘。并非龙兴之地啊!”
三娘尚在犹疑之时,却闻得一阵杖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扈太公杵着花梨杖便从内堂转来。口中道:“我儿休要担忧,祖先这份基业,是到了我这里断的,便是九泉之下,也是我先去说。只要扈家香火不绝,将我死后,也可含笑九泉。我儿不必顾忌,速速定断来便了!”
三娘闻言后,便似定了决心,当即站起身来,朗声道:“此事可还有异议?”只见在堂诸头领都无人说话,三娘道:“好,我等从即日起,黄文炳、栾廷玉、扈成、李应四位头领,分拔人手,便收拾家当,点算钱粮、人口,点齐军马,整备停当后,公孙胜、黄文炳、柴进、裴宣、蒋敬、李俊、张横、张顺、童威、童猛领一万军马,十位护送一应家眷人口先走,我与其余头领引五千军马断后,大家一起上梁山!”
话音才落,众头领一起轰然称是,当下黄文炳、栾廷玉、扈成、李应四个各自分头领众头领行事。
扈家庄、李家庄与原来祝家庄三处村坊,计有人户四万余户,扈家庄申动告示,又命人挨家挨户前去告知后,倒是有两万余户愿意跟随大队上梁山的。
随后点算了人口、军马,共计有十万人口要前往梁山,点算清楚后,三娘便亲自修书与晁盖,直说扈家这边要来投托入伙,便请晁盖在梁山上建屋盖舍,准备一应家私。
晁盖得了三娘信函后大喜过望,当即请宋江、吴用、林冲前来商议。闻得消息后,宋江、吴用两个微微失色,宋江犹疑片刻后道:“天王,我梁山这里便算上家眷人口,也不过五万余众,扈家那里却来十万人口,只恐山寨狭小,难以安顿下来。”
林冲却道:“公明哥哥多虑了,水泊梁山方圆八百里,梁山内外广阔,尽可安顿一应军民庄户。”吴用却道:“公明哥哥也不是此意,只是想来,扈家这里一下来如此多军民庄户,大有喧宾夺主之意啊。”
晁盖微感不悦道:“这是什么话来?扈娘子与我已有婚约,早晚便是一家人来,喧什么宾?夺什么主?”吴用一时语塞。
晁盖便道:“便吩咐寨内各军各户,分出人手
来,便在宛子城内外,修建屋舍,以供扈家庄户军民安顿。再于金沙滩、东山几处,设立四座军寨,以安顿扈家军马。”
宋江道:“要建十万人马安顿所需的屋舍,只怕所费甚多,寨内钱粮只怕不足。”晁盖笑道:“扈娘子在信中说了,扈家来投,她那里钱粮颇多,一应开支,不费我梁山一文钱,等她人马护着钱粮到来,便都充入梁山库中去了。”
林冲笑道:“上趟打祝家庄后,师妹那里,光是粮草便得了五十万石,她少华山、扈家庄又经营琉璃器皿、美酒、琉璃镜子等物,正是富可敌国,若是来投,我山寨便是数年之间也够支用的了。”
晁盖哈哈笑道:“正是此话,此事便就此定下,烦请林教头调拨人手,督造一应屋舍,务必在扈家人来前,赶造完工。”当下商议定后,各自散去。
宋江与吴用两个回到下处,都是满面愁容,宋江道:“原本还想这妖女便算嫁过山寨来,最多也就数千之众来山里,此刻却不想全都来了,十万之众,侵吞之势难掩。只恨天王被她美色所迷惑,尚在云雾中,只怕那妖女来了之后,山寨早晚易主。”吴用暗暗咬牙低声道:“官军那里,只顾增兵蓟州,却还不知扈家要投梁山而来,若是官军知晓扈家举动,提前布置。扈家那里,一万五千军马,要护着七八万庄民百姓南下,只恐不易。”
宋江闻言瞪大眼睛道:“军师的意思是,借刀杀人?”吴用微微颔首道:“不错,正是借刀杀人,就算扈三娘能上梁山来,也要教她不能带这许多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宋江沉吟片刻后,咬牙道:“好,便将这个消息报与济州张叔夜知晓,只望官军能拦下那妖女。”当下宋江唤来自家兄弟,铁扇子宋清,亲笔修书一封,教他贴身藏了,随后吴用将下令牌与他,宋清连夜下了梁山,过了水泊后,投济州府而去。
济州府尹张叔夜得了宋清书信后,览罢大惊道:“朝廷那里差动三路军将,陆续前往蓟州,却不想那女贼便要流窜至济州来,若是她与梁山晁盖并作一处,又得梁山水泊天险,便是十万兵马也降她不住了。”当下赍赏了宋清后,嘱咐宋清,但有消息只管来报,宋清应了自去。
随后张叔夜申动公文,直将消息传入京城之内。枢密院得了文书后,报与高俅知晓,高俅问讯亦是大惊道:“关胜那里已经动身北上,若被那妖女趁隙逃窜,祸患大焉。”当即命人快马传书,追赶关胜而去。
却说关胜领军北上后,心急立功,军马整束前行,分毫不耽搁,高俅信使在后追赶,直至蓟州地界,方才追赶上关胜来。关胜看罢高俅书信,亦是大惊,正打算命探马前去哨探时,却得蓟州府差人火急前来送信,直说扈家军马大队正攻打蓟州甚急,请关胜火急前往援手。
关胜闻言更是惊疑不定,与宣赞、郝思文、凌振等三人商议,关胜道:“京中太尉那里有书信至,说那妖女将弃庄南逃,前往水泊梁山与晁盖那厮会合。吾正欲转而南下堵截,却不想蓟州府那里又来求援信使,直说蓟州府那里却被那妖女兵马攻打甚急。虚实不定,也不知那妖女真实用意。”
宣赞闻言道:“高太尉身居京城之内,如何能得消息?蓟州那里是陈曦真、呼延灼两位将军坐镇,若非蓟州危急,绝不会胡乱求援。”
郝思文却道:“也不可就此论断,想那妖女诡计多端,需防此乃声东击西之计。她要南逃,却施疑兵之计,攻打蓟州府,我等若未堵截,高太尉那里怪罪起来,罪莫大焉。”
关胜沉吟片刻道:“不若这般,便请凌振、郝思文两位引五千军马,先往南端堵截,我与宣赞引军至蓟州解围。”凌振、郝思文当即领命。
关胜又嘱咐道:“两位那里兵少,若是到了那处,必要先当道下寨,只顾守好营盘,教他不能过,不可轻易出战。”两个应了,便点起五千人马并凌振本部军兵,一起望南而去。
却说关胜与宣赞引两万官军,星夜赶往蓟州府而来,到了蓟州府时,却是风平浪静,关胜惊疑不定。蓟州府内见了关胜旗号,急忙收起吊桥,枕戈待战,到教关胜更是疑惑。
关胜带了数骑亲自到了城下喊道:“吾乃上差征讨将军关胜,请府尹出来说话!”只见城头立了几人,其中一个怒骂道:“背****将,还敢来赚吾城池?”当下一声喝命,城上一阵箭雨射下,关胜等人只得退回,但却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