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高速公路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皇甫大少爷被横着丢在地上,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估计就算皇甫夫人来了,也未必认得出这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几个高大男人消失无踪,他停在旁边的跑车,也不晓得去哪里了……
……
帝都。
帝若歌塞了耳机,走在漆黑的街道上。
在皇甫希离开后,她便拐入了小巷中去。
她早已习惯在每个暗夜里,出没在照射不到月光的地方。
最好是没有人的地方。
除了出任务以外,她不想跟任何人接触。
路人,多吵杂。
夜色朦胧,小巷中寂静而潮湿。
她习惯性的一边听歌,一边摸着自己手里的指环。
冰冰凉凉。
脑子里想起的是皇甫希问的话。
谁送的?
她确实不知道。
她又怎么会知道。
总归,是很重要的东西就对了。
指尖传来的是指环冰凉的触感,似有神奇的气息在手中流动。
这个指环,可以随着她的意识消失或出现。
跟她脖子上的项链一样,可以随着她的意识,取出东西或者放入东西。
越走,帝若歌眼中愈发迷茫。
一双墨绿色的眼,空洞而死寂。
漫天的黑暗弥漫着。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毛毛细雨。
落在身上,泛起森森入骨凉意。
她低头,看了眼胸前的恶魔项链。
目光轻轻一顿,原本想拿出雨伞的念头作罢。
这么小的雨,还不至于。
帝若歌收回目光,把耳塞摘下来揣进兜里,继续往前走。
雨丝轻扬。
似将她容颜盖上一层薄雾。
身后,矜贵完美的男子,抿起唇,脚步有些虚浮。
站在暗处,灯光照射不到的角落。
他像是被宇宙黑洞吞噬了。
下雨了,都不知道挡一下的吗?
她这些年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如果是为了惩罚他,那她成功了。
“殿下,下雨了。”旁边打开的雨伞罩在头顶。
男子神色冷清:“不用。”
话音落,已经抬步走了。
跟前方的少女,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远不近,咫尺天涯。
短暂的距离,像是天地之分。
在细细的雨幕里,跟着她的步伐,一直走,一直走。
南宫云墨的脚步,却愈发的踉跄。
冷清的眼眸,倒映着她的身影。
写满了暗沉的痛。
深入灵魂。
到最后,他不禁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任由无尽的痛苦淹没他。
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自嘲。
早该习惯了,这样的痛啊。
在看到资料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的。
这些年,她所过的生活。
但亲眼见到……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殿下……
身后拿着雨伞的千穆,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
看着两个淋雨的人。
眼中复杂,不知是何滋味。
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如果没有那些事情多好……
帝若歌走到一半,忽然,一股熟悉的感觉汹涌而来,如潮水淹没。
让她呼吸都窒了一瞬。
她定了定神,把手放在自己心口。
察觉到那里还未停歇的剧烈跳动。
轻皱起眉。
今天的自己,是怎么了?
到底是谁,在跟着她?
她眸光潋滟,收回思绪,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前走去。
是谁都没关系。
如果有危险,杀了就好。
自从两年前,带着一片空白重生于这个复杂的世界上。
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太多复杂的事情,想要最简单最安静的生活。
只要你足够强大,就可以了。
看不顺眼的一切,都毁了。
会带来麻烦的人,都杀了。
所以,她不需要考虑太多。
淋着雨往前走。
身体愈发的冰凉。
连骨子里都被渗入了寒意。
可她毫无知觉。
相反,觉得很舒服。
这样,至少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还是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
一个活人。
走到一半,忽然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帝若歌猛地皱眉。
是什么?
是什么画面?
谁在说话?
她忘了什么?
她凝神去想,脑海中传来的却只剩空白。
紧接着,剧烈的疼痛侵袭而来。
“咝——”
少女忍不住抱着脑袋,疼得弯下了腰。
咬紧苍白的下唇,额头浮现了一层薄汗。
身子在雨里轻轻颤抖起来。
脚步也开始虚浮,踉跄着。
下一秒,直接朝地面栽了下去。
该死!
倒下去的那一瞬,帝若歌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居然摔倒了?
朦胧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
下一秒,便摔入了一个温凉的怀抱中。
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心悸。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无边的黑暗潮水汹涌而来,脑中的剧痛逼迫着让她陷入昏迷。
在闭上眼的最后一瞬,她似乎看到了一双眼。
冷清狭长的眼,风华无限。
承载了世间最绚丽的一切。
一眼万年。
可是不应该。
那样漂亮的眼里,为什么会写满担忧,以及深入灵魂的痛和愧疚?
带着这样的念头,她陷入了黑暗之中。
男子将昏迷的银发少女抱在怀里。
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害怕弄疼了她。
低下头,一双好看的眼,认真的盯着怀里苍白的小脸。
两年来,他幻想过无数次。
醒来的时候,她又在自己怀里。
她柔软的身躯贴着他,重量比以前还要轻盈。
虚无缥缈,如梦似幻。
一张被雨水浸得湿润的小脸,苍白如纸。
就连昏迷,眉间的孤寂和冷漠都不曾散去。
透着灭顶的绝望。
躺在他怀里的她,安静完美就像个没有任何生息的木偶娃娃。
男人抿着唇,把她脑袋往怀里按。
心口处,似有道疤被强行撕开了,露出血淋淋的一片,写满了他的不堪。
他低声喝:“快拿雨伞过来!”
千穆连忙跑过去,把雨伞重新打开,罩在二人头顶。
“殿下……”
南宫云墨沉默,抿紧的唇泛白,隐忍着什么。
打横抱起了怀中如瓷娃娃般脆弱的少女。
大步朝车子走去。
千穆撑着雨伞,慌忙跟上。
昏迷的绝美少女,被小心翼翼的轻轻放在车后座。
车门缓缓关起。
雨,依旧在下。
没有停歇的迹象。
天空,是黑暗阴沉的,郁抑得仿佛要压了下来。
一如,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场盛世惊华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