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素包子,师无咎足足吃了六个,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为师再也不出海了。”
爱吃肉包子的师傅在海上飘了几个月回来,都改吃素包子了,可见船上蔬菜匮乏到了何等地步。小暖看着师傅消瘦的脸颊心疼不已,“徒儿已备好热水和床铺,师傅先歇息。大师兄、三师兄和六师兄就在徒儿的观中,师傅可要见他们?”
师无咎抹抹嘴站起来,“为师去找他们就好。”
小暖连忙道,“师傅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师无咎笑了,“为师出海之事没几个人知道,若让人发现为师在你这里,只会平添事端。九清,师傅给你的石头一定要戴在身上,玄孚离开京城之前都不要摘下。”
师傅几次跟她提石头的事儿,小暖连忙问道,“徒儿明白。师傅,玄孚怎么回事?徒儿该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跟严晟过日子就成,为师走了。”师无咎扣上那顶已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小厮帽,就要往外走。
小暖忙问,“师傅要去哪里?”
“跟你三师兄去趟昆仑,很快就回来了。”师无咎笑呵呵地道。
这才刚见面,师傅又要走了。小暖不舍得拉着师傅的衣袖,师傅。不过师傅这样急着去昆仑,一定是有要事,她也不能拦着,“师傅稍待一两日,徒儿立刻安排一支去昆仑的商队,您和三师兄跟着商队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徒儿在西北和漠北新开了几家铺子,师傅缺衣少银了就去铺子里取,那边天凉,师傅莫冻着。”
师无咎抬胳膊,用手背拍了拍徒儿束郡王玉冠的小脑袋,“徒儿在马车上多给为师放几条毛褥子,为师要一路睡过去!”
“是。”小暖又小声问,“师傅追上无牙道长和圆通了么?”
师无咎哼了一声,“他们好得很,三五年内应不会归中原,徒儿不用惦记。有事就让守一给我和你大师兄送信,莫一个人受委屈。”
她在这里能有什么委屈,小暖送走师傅后,便见娘亲和妹妹。
秦氏手里拿着一把绿呼呼的种子,兴奋异常,“小暖快来看,守静说这些种子当高粱种种上,霜降前后就能收了去皮磨面吃。咱这就种上吧?”
秦氏旁边的王函昊捧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姑娘,这个也可以种!”
小暖点头,问展聪,“不是说账本让浪打没了?”
洗了头脸的展聪嘿嘿一笑,“咱虽跟那边岛上的人言语不通,但连比带划地也弄了个大概怎么吃这些东西,小人都记着呢。”
小暖夸道,“展聪去了一年多,做事更底细了。”
被海风吹干晒红的展聪,看起来像老了十几岁,“小人这一年多历了不少事儿,不底细就没命回来见东家您了。这一路多亏了玄澄大哥他们,否则咱们的货都保不住。”
小暖点头,出海未归的人中伙计只有三个,剩下的十个都是她派去的侍卫。她的心里难受,回第五庄后便去书房见三爷。
三爷已听过玄澄的汇报,安慰她道,“此去千万里,他们大半能平安归来,已比预料的好了很多。”
小暖轻轻点头,拿出石头给三爷看,讲明了石头的用处。
三爷接过去仔细端详,也不知是何物,又仔细问了师无咎所言,他也重视起来,“我令工匠尽快雕两块双鱼配,你我随身佩戴。”
双鱼配啊,她本想雕貔貅的。
三爷解释道,“貔貅已经有了。”
“好。”小暖靠在三爷怀里,想着即将离开的师傅,心里一阵难受。
三爷把玩着菱角分明的石头,慢条斯理地道,“玄澄说他们途径的几十个岛屿,民众衣不蔽体,居无定所,餐饮无着。”
“那些地方处处不如我大周。”三爷又强调道。
“嗯。”小暖依旧想着师傅。
“所以,你那‘一旦跟我过不下去,就搬到海外去过神仙日子’的想法,可以抹掉了。”三爷道。
小暖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三爷,他怎么会知道这个?
三爷托住她的小下巴,屋里气压都低了几度,“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谁?陈小暖,你已嫁我为妃,自此生同衾死同穴,甩下我逃走这种念头,想也不许想。”
呃……
小暖张了几次嘴,才道,“我其实是打算,一旦在大周混不下去了,就跟你一起坐大船换个地方过日子的……”
三爷在她的小脸上狠狠啃了一口,“这里是我柴氏的江山,混不下去的不会是你我。若是有人跟咱们过不去,本王定将他捆在船上,流放至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地!”
这么霸道的男人她居然也不觉得讨厌,小暖美滋滋地靠在三爷怀里,“我从外边弄了许多好东西来,咱们都种种看,没准儿能发现好吃的东西呢。”
小暖与三爷闲聊时,张玄崖、姬景清和刘道清正跪在了师傅面前。刘道清抱住师傅破袍子哇哇大哭,“师傅啊,您这是去阎罗殿走了一遭么,怎成了这副模样!”
还不等师无咎说话,张玄崖冷声道,“景清。”
姬景清立刻举起他的仙杖,照着六师弟的脑袋狠狠敲过去。刘道清将将避过,眼泪汪汪地告状,“师傅,师兄们欺负我!”
“谁让你小呢,被欺负就挨着吧。”师无咎随口道。
“您说九师妹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九清是女娃儿,比你小了几十岁,你跟她能一样?”张玄崖教训师弟。
见六徒弟一脸难受,师无咎从钱袋里掏处一个枣儿大小的红珠子,“这是为师亲自下海捞的珊瑚打磨而成,你拿去玩。”
刘道清立刻不哭了,拿着珊瑚珠开始把玩。师无咎又从钱袋里掏出两颗珠子,一个徒弟一颗,不偏不倚。
刘道清好奇地问,“师傅给师妹带了什么回来?”
师无咎笑眯眯的,“自然是适合她用的好东西。道清,你去为为师铺床,景清去备泡澡水,为师体内湿寒之气太重,需要好好泡一泡。”
他们出去后,张玄崖扶着师傅坐下,语带担忧,“师傅的身体如何,徒儿给您把把脉?”
师无咎严肃地把手背到身后,“玄崖吾徒。”
“徒儿在。”
“为师的身体很不好,不能回上清宫了,你回去与你师姑讲一声,为师要去昆仑养一养。”
张玄崖笑容和煦,声音却冷飕飕地,“师傅,有话好好讲,否则徒儿亲自去昆仑山为你侍疾。”
师无咎气势锐减,可怜巴巴道,“为师被你师祖坑了,要替他去昆仑办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