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木开、木黛,都在黄河泛滥时失去了家人和故土,得天之照拂,被三爷的舅父华远怀救起。华远怀让人教他们读书识理,让他们能自食其力却不限制他们的自由。有一技之长后愿走的,华远怀不拦着,感念他的恩德想留下做事的,华远怀便识其才赐名而用之。
因他们都是被黄河水冲散,抱着浮木在河面上遇到华远怀被救的,所以留下来的这些人被赐以木姓,木刑、木开、木黛、木桶和木船,都在其中。
木开善记,木黛善厨,是这些人尤为出色的,华远怀将他俩送给了外甥。木刑本在商行做事,后被三爷看中才带回王府,编入暗卫之列。
木开与木黛在滚滚黄河水上相遇,抱着同一块木头啃同一头死猪撑到被救,在华家学本事后又同跟着三爷做事,可说情比亲兄妹还好。
木黛背主,最难受的就是木开。
“正月里我回来没几天,木黛就问我恨不恨郡主,我跟她说不是因为郡主我才被赶去严府,而是因为我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才惹怒了三爷。木黛当时的表情就有点奇怪,如果我当时多关注她一些,或许就……”
“她前年终于找到了失散的家人,怎么忽然就……”木开说不下去了,经过大难,才明白亲人的珍贵。所以听说木黛要回去奔丧,木开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她,让她好生安顿家人。
比不得在晟王府和南山坳做事的兄弟们,他这两年在严府养王八,攒点钱很不容易。
木刑摇头,“有些念头不能起,一旦起了算能一时已压住,也消不掉,早晚会出事。咱们几个走到现在不容易,你当以她为鉴,莫生邪心,莫走歪路。”
“三爷要怎么处置她?”木开不敢想,今天去第四庄时,听到屋里传出木黛嘶哑的声音,木开看到三爷绣里的短剑都出锋了。三爷的剑,不见血不归鞘,若非陈小暖在屋里,木黛怕是不能囫囵着出来。
“自作孽不可活,三爷让我来审问她,已是给了她脸面。”确认木开这边没有问题后,木刑经暗道去密院,提审木黛。
被捆在暗牢柱子上的木黛见木刑来了,已死的心又升起期许,她与木刑同来自华府,木刑该不会羞辱她或对她对重刑,或许,她还能活着走出这里。
木刑进来后,侍卫也跟了进来,铁箍、竹签、烙铁、皮鞭、肉刷、夹棒、刑棍等十几件刑具依次摆在木黛面前。这些刑具透着森森寒气,木黛眼巴巴地望着木刑,不相信他会这样虐待自己。
挥手让侍卫退到牢外,木刑走到木黛面前,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她血肉模糊的脸,抄起一把短刀用手指试了试刀锋,又换了一把更快的,招呼也不打一个,便是刷刷刷的三刀,木黛的双耳、手掌应声而落。
被堵住嘴的木黛发出含糊不清呻吟,疼得眼泪直流。她吓坏了,也不想活了,只想少受些罪,马上去死。
已经几年不用重刑改为攻心的木刑忽然出手,木牢外的侍卫都愣住了。直到木刑开口吩咐,他们才回过神,进去给木黛止血。
痛的两眼发黑的木黛终于能定睛看清周遭时,却见木刑真全副关注地擦拭匕首,吓得胆都破了。
木刑听动静就知道她缓过来了,才慢条斯理地道,“去年年三十,木开夸你的刀工好,肉片都能切得薄如蝉翼,还问我的刀工与你相比如何。今日,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剔骨刀工比你强多少倍。”
木黛吓得瑟瑟发抖,但她眼里也迸出一抹狠决,但便是死,她也要拖着陈小暖下地狱!木刑见她如此,心中无声叹息,事到如今木黛还不知悔改,自己也救不了她了。
秦氏从城里回第四庄后,便急急忙忙到房内去看小暖。见小暖正坐在桌边吃东西,秦氏悬了半日的心,才算落下来,“还头疼不?”
小暖笑眯眯地摇头,“睡了一觉就好了。”
“那就好,你那一跤摔得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可把娘吓坏了。”秦氏放下心,又咦了一声,快步上前,“你这耳朵怎么了?”
小暖含糊道,“摔跤时碰着了,没事儿,过两天就能好。”
在马车上时,闺女的耳朵明明还好着呢啊……秦氏拍了拍脑袋,这都能看错,她真是老了!“娘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外边的事儿忙不清,也照顾不好你。”
小暖端起碗把汤喝了个干干净净,豪爽地抹了一下嘴角,就起身用胳膊抱住了娘亲,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跟在秦氏身后的李嬷嬷额角直跳,暗道这若是让太后或皇后见了,自己非挨板子不可。
小暖已经跟她一样高了,被抱住的秦氏嘴角翘了起来,“都要成亲的人了,咋还跟个孩子一样。”
“成亲了小暖也是娘的孩子……”
在赵书彦的庄子的厢房里,小暖被抓住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娘亲不要被吓到才好。见娘亲现在如常跟自己絮叨着,大黄也安稳地趴在旁边睡觉,小暖更觉珍惜了。
幸好赵大哥识破了李岸勒和木黛的诡计,三爷又跟师兄们合作顺利,将这场灾难化解。只要想到李岸勒的计划成功后,娘亲、妹妹、大黄和三爷会陷入什么样的绝望中,小暖心里就升腾起嗜血的冲动,决不能饶了他们!
“夫人,东桥街陈老爷来访。”禾风在门边低声道。
小暖听了,目光便是一沉。
秦氏皱起眉头,不管怎么说小暖也是陈祖谟的亲闺女,他这时候来了,秦氏不能将拒之门外,“娘去见见他。”
小暖却抬手拦住娘亲,“娘奔波了一天,女儿睡饱了,我去会会他。”
秦氏见女儿气势汹汹的,连忙道,“他如果是来给你添妆的,你别让他太难看,犯不上的。”
“女儿明白。”小暖正等着有人自投罗网,渣爹这时候来了,不由得她不生疑。小暖每一步都带着十足地戾气,若是陈祖谟也参与了李岸勒的计划,那就是诛心,该杀。
陈祖谟进入会客厅,见小暖披头散发地坐在椅子上,就皱起了眉头。再过三天她就是晟王妃了,怎还这么没样子!
不过他强忍着没把责备的话说出口,因为说了小暖也不会认为他是好意。见小暖不像受伤的模样,陈祖谟解决的她是小题大做。身份高了,摔一跤也当多大事儿一样,“为父听说你在赵书彦的庄子里摔倒了?”
这件事知情的没几个,他是怎么知道的?小暖抬眸,“您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