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内,三爷合衣躺在床上,忍着没去那一个多时辰便能到的客栈;客栈里,小暖趴在桌边写信,写了烧烧了写,却没有送出一封,只留下一盆灰烬。
天亮后,三爷的大船启程向北,小暖家的车轮滚滚向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心也渐渐平静。
小草为了哄着姐姐开心,一直给她讲村里的趣事和她在书上发现的好玩的事,小暖含笑听着。秦氏在旁边捧着书学字,时不时递过来问小暖这个字怎么读、那个字什么意思,大黄也卧在小暖脚边,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这日傍晚,马车到了第四庄,王函昊和第四庄的管事田归农喜气洋洋地将一行人迎进庄内。
她们走的时候第四庄的棉花刚刚冒出土皮,现在已经要齐腰高了。秦氏站在爬蔓开花的金银花篱笆边,望着这一地绿中挂花的棉花与小暖道,“真是奇了,这庄子里的棉花咋长得这么齐整呢?不光棉花,连畦垄都这么齐整,路边都不见草,收拾得真干净!田管事和大伙都辛苦了。”
听了这话,第四庄的管事、花匠和长工们恨不得泪如雨下。东家没发现不光田地,连他们都齐整多了吗?
能不齐整吗,敢不齐整吗,不齐整能行吗……
来参观学习的第一庄管事牛大水、第二庄管事李春山、第三庄管事贾民田四处望过,都心服口服。大家都是当管事的,咋人家就这么出色呢难怪人家能当御赐庄子的大管事。
“夫人,咱有晟王府的侍卫管家们帮着,收拾这点地还不是手到擒来,这没啥。”田归农说的是真心话。晟王府的侍卫干活一个比一个精细,要不是他们,只靠田归农这帮人绝弄不出这比尺子还直溜的畦垄,比排兵布阵还整齐的一列列棉花。晟王府的人对齐整要求的太严了,以至于田归农经常梦到有棉花长歪了被拔掉,他衣服没穿整齐被晟王盯着,时常半夜吓醒……
秦氏笑道,“三爷真是用心了,小暖,等他回来咱们得好好地谢他。”
听到晟王还要来,田归农等人腿肚子和手腕都转筋了。东家姑娘在时他们体会不到晟王的可怕,姑娘不在时,晟王简直就是魔鬼有没有!
小暖也觉得地整成这样挺顺眼,不过大家这眼神儿更有戏,她笑笑,转而问起暖房里的棉花。
“已经移栽到田里了。夫人,姑娘,各位管事,大伙这边请。”王函昊带着众人到了田庄西面的一畦棉花边,“就是这两百棵棉花,夫人您看。”
这是正事,秦氏和管事、花匠、长工们都仔细看着。这畦棉花比旁的早种了一个多月,旁的晚种棉花刚开到第三枝上,这一畦已经开到顶枝了,下边几枝上的棉桃大的跟毛桃一样大,看着就喜人。
齐府过来的花匠木地平解释道,“小人等都觉得今年棉花能长这么好,施肥、剪枝有关,今年雨水不大没闷桃也有关,只是不知道哪个关系更大。夫人您看那五十棵没弄上下断层的,一样管着,但下边落桃就比这边多几个。”
“是剪了两枝去掉的桃多,还是不剪掉的桃多,小人等还没有定论。”王函昊接着说道,若是断层,现在该做了。
这是个大事儿,得大伙商量着来。秦氏直起腰吩咐道,“不急,大伙儿先歇息半天,晌午觉睡醒了咱们再商量。”
跟过来的十几人由田庄的小管事领去客房,秦氏让翠巧和王函昊小两口回他们自己的小院团聚。
这小两口分开日子不短,定有好多体几话要说。小暖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虽然两人刻意拉开了距离,但你看我我看你的不住转头,透着藏不住的小甜蜜。小暖不由得又想起刚刚离开的三爷,要是他不走,现在自己也财神握在手了……
一只暖暖的小手拉住她的手,小暖低头见自己妹妹笑得一脸灿烂,笑问道,“累不累?”
小草立刻摇头,“一点也不,小草想带着大黄去跑跑。”
小暖揉了揉妹妹的头,又拍了拍大黄的脑袋,“去吧,别摔着。大黄别乱刨洞,明天咱该去接娘娘过来了。”
“嗯!”
“汪!”
小草挂着一身一脸的阳光,带着大黄飞快地跑了。
小暖扶着娘亲进了正院,田归农跟在一旁介绍着,“昨日晟王府的两个管家都来了,帮着收拾了院子,屋里该刷洗的东西都刷洗干净了。夫人安心休息吧,绝对干净。”
两个王姓管家带着人来后,不光洗刷屋里的床幔等,但凡能搬出屋子的都搬出来洗刷一遍。搬不出来的也移到屋中间前后左右清洗,但凡见到不干净的东西,不抠下来他们绝不罢休,硬生生让田归农众人再将心里对晟王府的敬畏抬高了一层。
秦氏转了一圈真是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便开始带着人归置马车上带过来的东西。
小暖领着贺风露和田守一照着师傅画的图量好地方,让人挖水池砌石块放水,并将从济县严府带过来的小龟养在水池中。田归农等人好奇看着沉进水底的小龟,小暖笑眯眯地介绍道,“这是我师门的宝龟,是能转运增福的吉物,大伙可得保护好了,别让人把它摸了去。”
贺风露道,“师姑放心,咱派专人照看,保准妥当。”
小暖点头,叫了看乌龟的田归农进书房,了解田庄这两月都发生了什么事。
当着东家姑娘的面,田归农好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小暖见此,便笑问道,“三爷的人都在田庄帮了什么忙?”
田归农掰着手指头算,“帮着整理田垄、除草、收拾棉花、修整道路,打扫房屋……”
小暖诧异,“这么多?”
田归农老实点头,“嗯,玄散大人和王管家说是为了锻炼王府下人和侍卫的耐性和意志,他们若不在咱们这里干活也得到别处去,比如搬石头、翻山等。”
想到玄舞的手法,小暖点头,“京里可有什么大消息?”
田归农琢磨着姑娘爱听什么,挑着讲道,“现在京里最大的消息,莫过于前日陈夫人与宁候夫人当街吵架的事儿了。”
“陈夫人?”小暖反问。
田归农立刻道,“就是姑娘的郡母。陈夫人去街上转悠,正好遇到宁侯夫人和方挽离姑娘出门采买嫁妆,说几句就吵了起来,陈夫人后来还要抽鞭子,是她府的下人给劝回去的。”
小暖挑眉,她倒真有些佩服柴玉媛的脾气了。不管是谁,只要脾气上来了就招呼一顿。
不过,方挽离居然会跟她吵,是要改人设不当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