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送葬鸟盘桓的区域，西行二十里，那里山清水秀，一泓清泉落石而鸣，也有一些没有威胁的小动物在这里栖居，一声大吼，成片的惊鸟腾空而起。

攫取地狱蜂巢的仙蜜时，我们曾经经过这里。

那时我就对大兵说过，此地祥和，主安乐，很适合埋死人，如果我死了，一定葬在那里，如果传说中的轮回真的存在，我的下一世会没有刀光剑影，安乐到死。

那里就是我给安雅挑选的墓地。

我和大兵、姬子、小豆子四人背负着安雅和大黑狗的棺材，黎明时出发，上午选了吉时把他们安置在了那里。

纸灰扬起时，我不动声色的擦去了脸上的泪痕，拔出九龙剑对着坟茔轻声说道：“下一辈子太遥远，我不信，因为这一辈子还没有走完，看不了那么远，只能负重前行，继续杀伐下去，你们没走完的路我会代你们走完，你们的仇，我会为你们报，穷尽一生，必杀毕沧澜，不死不休。”

说完，我还剑归鞘，转身大步离去。

等回到姜水村时，时间已经濒临傍晚，我让大兵他们三个先回去修整，而我则径自去了宓妃的房间。

她在看夕阳，一手托腮，夕阳下整张玉脸都泛着金色的光辉。

看到我的刹那，宓妃眼中闪过一缕惊讶，随即她笑了：“看来我爱的那个叶小九又回来了。”

我坐到她身边，握紧她的手，很认真的询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变故？我师父是不是出事了？”

宓妃讶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无法淡定：“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先别急，这些事急不来。”

宓妃轻叹道：“昨夜，黎明在漠北的一个分部遭到了深渊的打击，被彻底覆灭，从凌晨开始，深夜结束，斩尽杀绝，一个没留下！”

这则消息很吓人。

漠北分部会遭到突击？

这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分部，在整个黎明都非常重要，哪怕是我远在昆仑仍旧听说过一些与此有关的消息。

那里是除了昆仑山外，最大的一个学院！

至少有十个世家在拱卫那个分部，曾经走出过许许多多厉害的强者，到现在都已经雄霸一方，被誉为是强者的摇篮，除了学院，还有一个分部办事处，有很多暗部成员常驻，守望者多如牛毛。

完全可以这么说，漠北分部，比贺兰山分部更加强悍，几乎是仅次于黎明本部的一支力量，甚至有第二本部的称谓。

这么厉害的一个分部，怎么可能说灭了灭了？

而且，战斗仅仅持续了不到三个小时？！

“这不可能！”

我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怎么可能呢？那里光是真正的守望者就有成千上万，但凡能从学院毕业的守望者，几乎都是碎虚级别以上的，除此之外，光是涅槃级别的存在也有几十个，这样的一个分部怎么可能在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就被踏平？这太梦幻了，几乎没有可能，我实在想不出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哪怕是神农架禁区全力扑上去都未必能拿下那里，甚至有八九成的几率要陷入僵持的！”

“是啊，确实不可能，可就是发生了。”

宓妃无奈道：“这也算是开了黎明自存在以来的先河，自黎明出现，从未被人这么干净利落的灭掉一个分部，昨天晚上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也迟迟不敢置信，黎明什么时候这么不经打了？莫说是被人灭掉分部，就算是被人打上山门的时候都很少，当年族老踏入黎明本部，完全是利益苟合的结果，禁区没有威胁，只想要落脚的地方，黎明又不想大动干戈，这才有了现在，并不意味着这是禁区的胜利，知情的人都知道，那是禁区在适当的时候向黎明讨了一口饭吃！”

说此一顿，宓妃又道：“我听说，似乎是几十个不可名状的生灵同时出手了，你也知道，像这样的生灵朝不保夕，出手就意味着自己也陷入险地，有的干脆就出手不了几次，这几十个生灵完全就是不想活了才去黎明找晦气，一下子干掉了一个分部，但也很惨痛，去的不可名状生灵几乎全折了进去，活下来的屈指可数！”

几十个不可名状的存在？

我冷静了下来，只觉浑身发寒，这种事越想越可怕。

但，确实有几率做成，不过代价太高了，不可名状的生物完全是进化路上的失败者，但不可否认，一个个很强大，简直就是人形的核弹头，纷纷被雪藏，作为一种震慑，真拿不可名状存在去战斗，当消耗品用掉闻所未闻。

这样换取来的胜利，我不知道到底是黎明输了还是深渊输了。

“深渊……什么时候这么强大了？有这么多不可名状的进化者？”

我喃喃道：“别告诉我我师父也在那里？”

“没错……”

宓妃道：“他最近各地寻访，似乎想找你们几个，恰好去了阴山，那里又遭到了偷袭，不过我也有一些消息显示，黎皇并没有遭殃，一些人在最后一刻把他送走了，可惜身负重伤，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但我有比较准确的消息，他多半只是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养伤了，暂时还未露面而已，但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的心在抽搐，想到这些就不能自已。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接应，你师父果真有危险，他们会出手的。”

宓妃安慰我，让我安心一些，随即又道：“而且，我这还有更劲爆的消息。”

我看着她神神叨叨的样子，很无语。

“其实，听说，深渊的第一个目标本来不是漠北分部的，而是黎明本部！”

宓妃语不惊人死不休：“可惜，黎明本部有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就是你之前问到过的那个大黑手，数百年前，族老还可以与它相提并论，可是如今它在不可名状的状态下再一次有了精进，几个在黎明本部窥视的不可名状的存在遭到了那只大黑手的攻击，只是一巴掌，直接把窥视者全部拍死，显得深不可测，让深渊不得不放弃进攻计划，把目标改为漠北分部！

族老说，那只大黑手如无意外可能是黎明历史上的某一位古祖，如今是当世最强者，没有之一！”

说此一顿，宓妃叹息道：“现在，黎明已经开始收缩了，转为防守，所有分部开始向本部转移，或许只是担心其他分部也被端掉，这样做等于自我保护。

也有可能黎明是要凝聚力量，直接向深渊发动最后的进攻了，那将是一场大决战！

漫长岁月以来的最大变局可能要发生了，现在外面人心惶惶，各方都在观望等待着。”

“这就是深渊的底蕴吗？”

我道：“它们一直都在积蓄，几十个不可名状的怪物还在世，一下子丢出来做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重创了黎明？”

“没那么简单。”

宓妃道：“如果它们有这样的力量的话，何至于被黎明压着打了好几千年？多少重要成员被黎明当成猎物给干掉了？又有多少被看重的天才被黎明扼杀？黎明对深渊出手可不温柔，它们要能忍住，那是奇迹！”

“转折点就在八卦城吧？”

我迟疑道：“就是在那里深渊开始反击的？不过，如果不是深渊的积淀和底蕴，我实在想不出它们还能从哪里借力了。”

“它们确实是在借力。”

宓妃眸光闪动，轻声道：“能让它们这么有底气的，只有一股力量，现在，我只能祈祷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否则……黎明败局已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