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早已预料。

一个我们全盛时期都未必能战胜的敌人在我们虚弱到极致的时候对我们出手，当我们亮剑刹那，其实已经做好了决死的准备。

呼啦！

风过丛林，树叶“哗啦啦”作响。

毕沧澜动了，在原地留下了一连串的“残影”，不过这“残影”比较特别，看起来犹如一连串的他一样，十分真实，真伪难辨。

这可能是一种神通或者法术，也有可能是速度已经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欺骗人的眼睛，总归我分不清，劈出的一剑落空。

一连串的“残影”消失，我眼前空空荡荡。

下一刻，毕沧澜出现在大兵身旁，一记凶猛的肘击砸在大兵下巴上。

咔嚓！

我能听到大兵下巴发出清脆的骨裂声，那个地方十分脆弱，震击脑部，会造成短暂休克，何况是毕沧澜这等凶猛凌厉的攻击？大兵整个人都横飞了出去，双目中都渗出了鲜血，脑袋一歪，一声不吭的晕厥过去。

我嘶吼一声，掉头再次朝毕沧澜冲去。

这一次，他出现在了大黑狗的身边，一脚踩在大黑狗的腰部，大黑狗的腰部顷刻被踩断，悲鸣不已，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在挣扎，向前匍匐，后半身已经完全耷拉在了地上，口鼻之间血流如注，这近乎是致命一击了，须臾后大黑狗终是歪倒在一侧，再也站不起来了。

“妈的，栽了，老子一辈子英雄了两次，第一次变成了狗，第二次送了命，英雄不能当啊……”

大老黑粗重的喘息着，伏在地上，渐渐闭上了双眼。

同伴一个个在我眼前倒下……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守望者死去那一刹会满脸笑容，近乎解脱了。

朝夕相伴的同伴匍匐在脚下，唯独自己独伴漫漫进化之路，何其痛苦？

我双目猩红，近乎入魔，浑身毛孔张开，不顾一切的吐纳天地能量，近乎狂暴的天地能量灌体而入，冲击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渗血，这很危险，过于迅猛，容易毁掉身体根基，但这些早已不在我考虑之中。纵然如此仍旧是杯水车薪，恶灵湖里消耗过度，需要很长时间的静养打坐，根本无法发出强而有力的一击，像个疯子一样追着毕沧澜狂劈滥砍，始终无法触及他的真身，总是会攻击到他留下的残影。

我知道，这是毕沧澜故意不对我出手。

他与黎皇之间必定有巨大的嫌隙，所以才成了“空气”。如今这是把对黎皇的恨完全撒到了我身上，要让我看着自己所重视的人纷纷倒下，受尽折磨后再奔赴死亡。

不久后，他又对姬子下手了。

仅仅一拳，直接崩飞姬子，胸骨都断裂了。

“唔，下一个是谁呢？”

他伫立在一颗老树下，笑的阴森又歹毒，目光竟然落在了小豆子的脸上：“要不，就你了？”

我脚步一顿，迅速冲到小豆子身边，一把抱住了这个孩子。

“算了，还是待会儿在和你清算吧。”

毕沧澜笑眯眯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毕竟，我还是很喜欢你那双眼睛的，那也是我要取的东西。”

他目光看向了我：“师弟，要不，下一个是你？”

“求之不得！”

我默默举起九龙剑，落入绝境，这一刻我早已想到，甚至恨不得第一个倒下的是我。

“威武！威武不能屈！”

毕沧澜鼓掌，一步步朝我走来：“濒死仍旧执剑，哪怕力竭也要举剑以一个武人的方式倒下，而不是束手待毙的绵羊，这才叫风骨，有点咱们那位好师父的样子，也多多少少让我感到一丝……快意！”

“住手吧！”

忽然，一道轻轻的叹息响起。

安雅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我面前，原本就瘦削的肩膀此刻微微塌着，犹如驼背了一样。

从毕沧澜出现开始，她一直都在沉默着。

如今，她终于开口，轻声道：“沧澜，你是加入了深渊吗？”

“有何不可？”

毕沧澜步伐一顿，剑眉扬起：“既然要和黎明作对到底，当然要找最恨黎明的人合作，显然，我现在应该得意，平生最大的愿望即将实现，我应该感谢我亲爱的小师弟把这几样东西送到我面前，黎明的末日来了。”

“果然如此……”

安雅神情复杂：“东西给你，留人一命，可以吗？”

毕沧澜摇头。

“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

安雅苦涩道：“难道我在你这里连一丁点的面子都没有吗？如你所说，他好歹是你的师弟！”

毕沧澜道：“正因他是我的师弟，师父最疼爱他，所以我才要斩他！”

安雅总算抬起了头，这是她第一次直视毕沧澜，道：“你就那么恨黎皇大人？当年是他留了你一命。”

“我需要感谢他吗？”

毕沧澜冷笑起来：“也正是他，亲手杀了她！”

“他如果不杀她就保不住你，明白吗？黎皇大人太清楚了，那一剑斩下去，你一定会恨他一辈子，可他还是斩了，因为他不斩，你就得死！！你不知道，你离开那天，黎皇大人目视着你离开的方向足足站了一个晚上，他心里是有你的，可就是不善于说出来而已！”

安雅声音拔高了很多：“你太过于刚愎自用了，知道吗？当年你得罪了太多人，那些世家门庭被你骂成猪狗，你犯了众怒呀，当你犯了错误的时候，黎皇大人必须得给那些人一个交代才行，不给这个交代，你就得死！”

“可他，仍旧斩了她。”

毕沧澜叹了口气，忽然话锋一转，对安雅伸出了手：“黎明是个不自由的地方，你跟我走吧！”

安雅一下子张大了嘴巴，眼中泪光闪烁，她原本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可是这时候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跟我走吧！”

毕沧澜向她踏出一步，道：“我们从几岁的时候就在一起训练，十一岁那年，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你就说过要嫁给我，谁会料到你那么认真？原本是童言无忌的话，你却一直在坚持着，无论我走到哪里，你都会跟着，当举世都叛我、骂我、唾我的时候，唯独你站在我这一边。

其实我知道，当年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你终究受到了影响，不能再做一个守望者，其实我很了解你，知道你骨子里是好战的，可从那以后却只能蛰伏，甚至在黎明做着伺候人的事情，受尽屈辱。

这些，我一直都知道。

这一次我回来，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带你走。”

安雅哭得梨花带雨，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落泪，神情哀伤。

我很想像往日我们在一起时候一样，走上去安慰一下她，可我不能。

此时的她，喜怒哀乐全都为那个男人绽放。

很多疑惑和谜团解开了。

一个涅槃级别的高手，为什么会来到我身边做保护我的工作？洗衣做饭那么熟稔，原来她一直都在代这个男人受过。

“安雅……呃……姐！”

我终究是忍不住喊出了这个一直都想喊的字眼，她在我心里像亲人，像个姐姐，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从来没有人那么照顾过我，此刻我在笑，轻声道：“姐，跟他走吧，有个归宿挺好，男人之间的打打杀杀你就不要掺和了，血与乱将至，每个人都该有选择，我不怪你，只会为你高兴，哪怕我死于他剑下也如此，只要你跟着他能得到幸福。”

安雅凄苦的摇了摇头。

“跟我走！”

毕沧澜再次朝安雅踏出一步。

“这是我欠你的。”

他眼睛深邃，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迷人的男人：“你为我受过的苦，我会还给你，十年的苦难，我用一生还你。”

“好！”

安雅终于答应了，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凄迷，轻轻说了声“对不起”，而后奔向毕沧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