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
这称呼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是一个贼,三百六十行里都属于下九流,打从混入这一行起别人就没拿正眼瞧过我,忽然来这么一下子,已经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一时间,我和大兵就跟俩二傻子似得待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为。
“首长?”
那士兵尝试着又喊了一句,看我俩还没有反应,约莫是以为黑洞洞的枪口吓坏了我俩,索性收起了枪,对着我“啪”的来了个军礼,大声喊道:“叶首长,请指示!”
姓都对上了?
看来这应该不是乌龙了。
我定了定神,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倪凰。
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
她再次刷新了我对她的认知,前不久把我和大兵从局子里捞出来就已经够有本事了,这回竟然调了部队来配合我,这已经不是有点权力就能做到的事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
不及细想,二层又生变故。
陈爷所在单间的门打开了。
自从这里乱了开始,所有混迹在此的人早就成了一锅粥,狼奔豸突,唯独那个单间平静如水,不见有任何动静,此时开门,里面的人鱼贯而出,仍不混乱。
最先出来是那几个衣着得体的买家,他们看样子似乎不准备逃,一个个面带笑容的站在那里,其中有一个拿出手机要打电话,看样子是关系户,有恃无恐。
随后又出来几个黑衣人,全都是紧身黑T恤、西裤皮鞋,肌肉鼓胀,颇有压迫感,这些人拱卫着一个穿着大红色唐装的男人。
男人约莫五六十岁,大背头,头发花白,手中把玩着两个练功球,鹰钩鼻,双目阴翳,典型的刻薄情寡恩面相。
他,应该就是陈爷了。
几个黑衣壮汉拱卫着他,一路拳打脚踢,转眼就到了楼梯口,照他这般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从后门离开了。
我顾不上和这士兵掰扯,既然他喊我首长,我干脆鼻子里插俩大葱装回象,一指那陈爷下了命令:“就是他,去给我把他们全部拿下!”
这士兵反应速度比我快得多,“啪”的又是一个军礼,大喊一声“收到”,转身就走,不过片刻功夫就招呼来十几个士兵,迅速朝着陈爷那边靠了过去。
“行啊小九!”
大兵在我胸口狠狠拍了一下,咧着个大嘴说道:“都说做贼的怕当兵的,你这可倒好,脸不红心不跳的下命令,能耐了,入戏挺深!”
“别高兴太早!”
我呼出一口胸中的浊气,倪凰承诺的配合力度极大,超乎我的想象,但我仍不轻松,那个陈爷身边有不可测的力量存在着,正因为那个东西,让结果难以预料。
可惜,小豆子眼睛恢复了正常,无法确认那个东西到底是哪个。
……
这些士兵训练有素,动作相当迅速,分成两队同时突进,左右包抄,直接将二层的所有人全都堵在了楼梯上。
那几个买家趾高气昂,对着士兵吆五喝六,看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似乎在抬身份,想以势压人,可这些士兵并不买账,上去一阵拳打脚踢,尤其是拿手机打电话的那位,被照脸一枪托打的从楼梯上翻了下来,头部着地,生死未卜。
不过迎上陈爷这边的士兵就不太顺利了,这些人很扎手,似乎全都是亡命狂徒,见此情形仍旧反抗,竟然敢和部队的人动手,双方打成一团,最后惹恼了这些士兵,端起枪直接开火了。
显然,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允许开枪射杀反抗分子的!
枪击声不绝于耳,转眼间,三四个黑衣人被打成了马蜂窝,从楼梯上翻滚了下去。
陈爷有点慌了,忽然扭头大吼道:“还不动手吗?再不动手走不了了!”
他话音刚落,单间里竟又徐徐走出一人。
这人此前不曾露面,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立即就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他扮相怪异,面色苍白,不见血色,穿着灰色马褂,脑后还扎着一条辫子,看着不像是当代人,倒像是清朝人,而且还是清朝早期的人,因为他脑后的辫子比小拇指还要细,这种辫子叫做金钱鼠尾辫,是清朝人真正的发式,发辫需要穿过铜钱方孔才算合格,否则是要杀头的,现在很多影视剧里的那种清人发式是在晚清才出现的,叫阴阳头。
这人出来后,来回一扫视,瞬间扑向堵着陈爷的几个士兵。
快!
他的速度太快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经出现这几个兵面前,出手如电,一拳将为首一人砸飞,因力量过猛,连带着后面的士兵也被纷纷撞倒在地。
陈爷前面没了拦路人,在仅存的两个黑衣保镖的保护下迅速朝后门遁了去,眨眼消失。
堵着另一边楼梯的士兵见此纷纷开火,基本上都是对准了辫子怪人,这怪人嘴角微微勾起,似在冷笑,身子左晃右闪,竟轻松躲过了子弹,再次向其他士兵扑了去。
这个辫子怪人,应该就是小豆子说的那个不是人的东西了!
现下,这东西被士兵纠缠住,倒是给了我机会!
“追!”
我大吼一声,狠狠踢了大兵一脚,大兵这才慌忙从背包里摸出了一根钢管,与我一并追了上去。
……
厂房外,天色混沌。
天快亮了。
一辆奥迪A8就停在不远处,车尾灯亮着,等我和大兵追出来的时候,陈爷正好上车,“嘭”的一声闷响,车门关上,车子如离弦之箭一样飞快离开了。
“咋整?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轮的啊!!”
大兵急得都快蹦起来了,眼睛四下的逡巡,最后在西南角落里看见了一辆破踏板摩托车,也不知道是谁的破玩意,反正不值几个钱,就撂在那里,并未上锁,甚至钥匙还在锁孔里插着。
“就它了!”
大兵跑过去点着摩托,我抱着小豆子坐在后面,紧咬着陈爷追了上去。
人家毕竟是四个轮的,开七八十迈不觉得快,我们这破踏板摩托可就不一样了,跑个七八十有种飞一般的感觉,吹的头发一根根倒竖起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好在,深更半夜,马路上空空荡荡,倒没什么危险。
约莫在天刚刚放亮时,我们两人紧追陈爷的车进入郊区一片低矮的民宅区中,这里都是些老旧的四合院,因为城市还没发展到这一块,大都保留了下来,可人烟稀少,只有些老头老太太会住在这样的老宅中。
陈爷的车就停在一条巷子口,车子已经灭火,人却不见踪影了。
大兵把破踏板扔到一边,叉着腰气恶狠狠的在车尾上踹了一脚,咬牙道:“他妈的,折腾一晚上,还是把人跟丢了。”
“两位年轻后生,着什么急呢?”
一道阴翳的声音忽然从巷子里传了出来:“你们跟了我一路,想必是找我有事吧?正好,我也找你们有事。”
我和大兵对视一眼,略一沉吟,我们两人走入了巷子。
小巷幽深狭隘,深处有三人静静候着。
这三人,可不正是陈爷和他的保镖?
“糟糕!”
忽然,小豆子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袖,颇为惊恐的说道:“九哥哥,认错人了,工厂里那个梳辫子的不是鬼!”
说着,她伸出小手,直指前方的陈爷:“他才不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