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哥,死了?
而且是早就已经死了?
那……最近这阵子一直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此时季节尚不寒冷,可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尤其是手脚,冰凉到麻木,仿佛这双手脚不是长在我身上的一样。
“大兵,我想抽颗烟。”
憋了半天,我就憋出这么一句。
大兵也知道我的心情,把身上的烟和打火机给了我。
点了烟,我哆哆嗦嗦的吸了几口,心情这才平复了一些,蹲下身子,轻轻抓起了小女孩儿的手,她手心手背全被死牛眼覆盖,如厚厚的老茧,让人心疼,本是如花的年纪,却因为父亲盗墓惹上了这种怪病,不可见人。
犹豫一下,我终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豆子,我生下来的时候比别的孩子瘦小,爸爸就跟妈妈开玩笑说我像个小豆子,然后他们干脆就给我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说起这些,小女孩儿的脸上涌现出一丝幸福的笑容,可惜疾厄已经摧毁了她的身体,体力很差,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剧烈的喘息,随即她挣脱了自己的手,死牛眼里分泌出润滑剂一样的粘液浓水,我根本抓不住她的手,之后她反手无力的推搡我:“叔叔,你快走吧,爸爸就要回来了。”
“能和叔叔说说你爸爸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加重了一些语气:“这对叔叔很重要。”
小豆子歪了歪脑袋面向了我,她的眼睛似乎还有一点视觉,只可惜双眼无神,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眼神更加溃散了,说话时声音都有些颤抖:“妈妈,杀死了爸爸。”
答案让我目瞪口呆。
不是军哥杀死了他老婆么?
小豆子躺在床上,形如瘫痪,但她遭逢家庭巨变,逼迫着她早早成熟,很多事都心里通透了,不等我发问就和我说道:“我病了,爸爸为了给我看病,花了很多很多钱,家里都已经买不起大米了,妈妈不想和爸爸过了,天天和爸爸吵架。后来,二叔来了,没事总给家里送吃喝,每次爸爸出去办事,他准会来,然后和妈妈关上门不知道干什么。
有一次,我偷听了,妈妈要和二叔一起离开,二叔说不敢,他怕爸爸杀了他,妈妈就说,要不弄死爸爸……
我很害怕,跑出去找爸爸,可没找到,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发现爸爸已经回家了,妈妈给他做了饭,爸爸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妈妈用刀一直在刺他胸口……
妈妈看到了我,她没有理我,扔掉刀,拖着爸爸就离开了。”
我听得有些口干舌燥,这……也是典型的大难临头各自飞。
小豆子说的二叔,应该就是小二,趁着军哥落难,和军哥的老婆搞上了,又担心军哥会宰了他,干脆伙同恶妇干掉了军哥!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样的事儿,在穷山沟子里真不是稀奇事儿,我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小豆子头发,问道:“后来呢?”
“后来,二叔来了,他和妈妈回了屋,也不管我,我在外面能听见他们在屋里说说笑笑,他们在收拾东西,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才出来。二叔当时看了我一眼,就问妈妈,要不要把小的也弄死,妈妈说算了,反正也活不长,长了一身烂疮,恶心死了。”
小豆子的语气很哀伤,无法想象,自己的母亲如此对待她,那是一种怎样的伤害,但她不曾哭泣,或许所有的眼泪她都已经流干了,继续说道:“不过就在二叔和妈妈要出门的时候,爸爸又回来了。二叔和妈妈被吓坏了,跪在爸爸面前一直磕头。可爸爸似乎不记得事情了,只是揉着胸口说自己可能遇上狠人了,被人刺了几刀,然后埋了,幸亏没刺到关键位置,然后二叔和妈妈就不怕了,从地上站了起来,和爸爸说他们正要出去找爸爸呢……”
我蹙眉道:“你没跟你爸爸说你看到的事情吗?”
“说了,爸爸不相信,说妈妈不可能害他,让我别乱想。”
小豆子瘪着嘴说道:“爸爸回来以后,二叔就很少来了,他和妈妈会在外面见面,有一次我偷偷跟着去了,二叔觉得是妈妈没刺对地方,所以没杀掉,准备再找机会杀爸爸,可自从那一次以后,爸爸一直带着我在外面吃饭,再没回家吃饭。”
小豆子已经够成熟了,但有些事她还不是很懂。
军哥哪是忘了发生什么了?
分明是在憋着大招呢!
事情了解到这里,这个家庭发生的所有事情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或许是因为军哥惦记着南山大墓,所以才捏着鼻子选择了隐忍,毕竟下坑他一个不成,需要小二和胡子他们,干脆装作忘记了他老婆对他做的事情。
小二也是个傻子,天真的以为军哥是真的忘了,继续与虎谋皮,纠结了胡子、阎王,准备下坑的时候第二次干掉军哥。
后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我想了想,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爸爸死了呢?你不也说了,妈妈刺错了地方,好像没有杀死爸爸。”
小豆子眼睛猛然睁大,浑身颤抖,道:“有一天晚上,我看见爸爸出去了,我不想和妈妈在一起待着,就追着爸爸跑了出去,然后就看见爸爸坐在我们屋后的黄土堆上,用刀割开自己的胸膛,把心取了出来,他的心上全都是被刀刺的口子,他用针线把心缝好以后,又重新塞了回去。”
这事儿听着确实怪渗人。
但,军哥这个死人,我还真就不得不再去会会他了。
当下,我站了起来,替小女孩儿盖好了被子,轻声说道:“小豆子,你好好睡觉,叔叔先走了,有机会再来看你。”
小豆子用力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我抬头刹那,整个人立马炸了毛。
床的另一边是贴着窗户的,从窗户上可见下面的街道,此时我一抬头,视线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对面的窗户上。
窗口,趴着一颗死人头。
是那恶妇的死人头。
它,竟然不远千里的一路追着我们来了这里!
它披头散发,眼睛瞪得很大,但没有瞳孔,只剩下了眼白,七窍中溢出的血已经变成了黑红的污痕,似乎特兴奋,上下浮动,脑袋来回晃,嗨到了极点,嘴巴咧的很大,嘴角几乎连到了耳根上,倒是与小丑有点相似,但小丑的嘴巴是画上去,这死人头可是真真实实的咧开了嘴。
那一刹,我几乎本能的退后一步。
大兵也看到了这一幕,口中爆出了一个脏字儿:“草”。
但那死人头并没有冲进来,似乎就是为了吓我们,目的达到以后转而飞走了。
我惊魂稍定,面色阴晴不定,站在原地瞬息后,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一拉大兵,咬牙道:“追,今儿个就干了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