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吴军阀很诧异。
陈云低首道:“是的呢。”
吴军阀对教课的物理老师使了个眼色,这位洋人少校很聪敏的退出去,“那我明天再来授课。”
他是德国空军队的少校,是跟着这批货来的技术指导。
吴军阀询问道:“他不是说有事留在幕州,怎么突然回来了。”
“那得打一通电话回去问问,属下想应该是为了少夫人。”陈云道。
吴军阀站起身,道:“不用打了,走,回去看看。”
出校门的半路上,遇到报信的士兵。
士兵敬礼之后,上来就递了一张纸,“金大帅来电。”
看了几眼纸上的内容,他的眼神变得阴沉。
揉成了纸团,上了福特车。
陈云先检查了一周车子,确定没有被人动手脚。
入驾驶座开车,径直回吴府。
“这个小兔崽子,你知道他怎么跟金世杰借的飞机吗?”吴军阀生气道。
陈云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有人在尾随,“开了高额租金?”
“他说回来平叛。”吴军阀眉头紧锁。
陈云差点笑出来,努力忍住了,“这倒挺像三少爷的作风。”
军中最大的纠葛就是来自吴有匪的,他一猜就能猜到所谓的平叛是吴有匪。
“现在金老狗都知道吴家在闹分家。”吴军阀脸色都绿了,嗅着手里的烟。
在车里他不想抽烟,因为这是很不好的习惯。
听说孙军阀的座驾被人装了炸弹,他自己倒是没坐上去。
儿子坐上去点了烟抽,烟头的火星引起了爆炸。
炸的是尸骨无存,收尸都没法收尸。
陈云忠直道:“其实方势力早就发现苗头了,少爷只把事态说严重了。”
“到时候让吴凌恒自己去跟金老狗解释,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吴军阀翻了个白眼,靠躺在椅背上。
陈云笑道:“这事不难解释,到时候把飞机还了,事儿就了了。”
“婉兮那个孩子也是可怜,躲到幕州都没用。”吴军阀闭着眼睛养神道。
婉兮是如何受创昏迷的,清瑜回来简单叙述过。
当中去掉了她怀的是阴胎伤母体这件事,把责任都归咎孔凤翎。
陈云也叹了一口气,“谁也想不到孔凤翎会专机飞过去,若是坐客船我们还能把控一下。”
“若是坐客船,定让她有去无回。”吴军阀等车停了,兀自下车。
车是直接进府,开到小院附近。
陈云下车帮吴军阀点火,喊了个守卫把车开去车库。
吴军阀抽了几口,掐灭了才进的小院。
——
在幕州医院的时候,婉兮的身体时刻都是在打点滴的。
日常还需要非常多的护理,性命才得以维持。
客船一路东进,起码要走四天。
如此身体哪里遭受的起?
清瑜按照和吴凌恒说好的路线,在西林城下船。
西林城是极为重要的大城,刚好下船当日有客机飞沪,用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能回吴府。
吴凌恒回来的时候,她在府里已经养了好几日了。
因魂魄尚未归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眨么眼,进去。”他握着婉兮那只带着玉扳指的手,单膝跪在床前。
皮箱里的眨么眼用脑袋顶开箱子,蓝中带红的身子钻入了玉扳指上的那枚养妖环中。
养妖环上顿时多了许多雕刻的云纹,云纹中有一只游走的小鱼。
她体内枯竭的灵根,慢慢有灵气融入。
最后和养妖环之间形成了一个灵气循环的小周天,重新和眨么眼建立了联系。
他拇指抚摸着环上的小鱼,“委屈你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不委屈,养妖环里宽敞的很。”眨么眼没有撒谎。
养妖环据说别有洞天,是另外一个小世界。
只是只有带妖血的物种才能进去,人和鬼是进不了养妖环的。
他将怀中婴儿的灵体缓缓送入婉兮的身体里,受创的灵体接触到自己本体之后迅速融合。
灵根里的灵气来源于神兽,有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
滋养了魂魄一小段时间,就有了明显的恢复。
可她的魂太小了,进的却是成人的身体。
像是一个丢到大海里的种子,有一种慌乱无力的感觉。
她在黑暗中爬行,一直到不了尽头。
孤单让她感觉到害怕,在黑暗中慌乱的哭泣起来,“夫君,你在哪里,这里好黑啊。”
“夫君在这里。”一个冰柔温润的声音响起,从天际伸下一双十指若玉箸的手。
那手捧起她娇小的身体,从黑暗中带走。
一睁眼,她在他怀中。
还是婴儿的模样,身体里的剧痛早已消失。
只是眼角还带着泪花,皱着小眉头委屈的看着他。
他拭去她眼角的泪,轻言道:“不要难过,任何事我都会陪你度过。”
“难过?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一脸茫然。
吴凌恒面色微微一变,试探的说出两个字,“攸宁。”
“君子攸宁。”她博览群书,很简单的接上了。
脸上含着笑,没有一丝痛楚。
吴凌恒仔细探查她的魂魄,发现她的地魂有一丝损伤并未痊愈。
伤口上有一股力量,是来自修罗道才有的邪气。
此邪气似一只菱形的黑曜石一般,镶嵌在她的魂魄里。
他想到了攸宁跌入井中时,所发的誓愿:“我以身祭修罗,忘了我,妈妈。”
忘了他?
他以自己祭祀修罗道的神魔,只希望她忘了他。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吴凌恒观察着她。
她瞪大了眼睛,看了他一会儿。
双手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香了一口,“夫君是大笨蛋吗?这种事还要再问一遍。”
“我想听嘛。”吴凌恒道。
婉兮道:“因为孔凤翎克制黄鼠狼啊,只有她才能把我从黄鼠狼手里救出来。”
乱了!!
记忆全乱了!!
吴攸宁的目的达到了,她的记忆因为对他的淡忘。
全部都如同被篡改了一样,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一般。
“那你记得这个刻在我手上的咒文是怎么来的吗啊?”吴凌恒挽起了手腕,给她看他立下誓咒时留下的咒文疤痕。
婉兮哼唧了一声,不满道:“都怪你吸太多血了,害了我差点死了,你这个都不记得了吗?”
还好不是所有事都忘了,这种简单的事情都还记得。
又问了她几个关于怀孕的事情,都得到了那个孩子被从记忆中完全抹去的回答。
到底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够接受让自己母亲彻底遗忘自己。
最爱他的是母亲,能豁出去命的也是他母亲,以后能铭记他的也是母亲……
可他放弃了这个权利,抹去过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深刻的划痕。
“你好无聊哦,问这么多笨笨的事情。”婉兮打了个呵欠,进了蛋壳熟睡起来。
吴凌恒指尖从蛋壳表面掠过,轻轻道:“其实没必要忘记的,她能承受没有你的痛,况且……”
况且小家伙掉入修罗道,不一定意味着灭亡。
只有灵体掉进去,才会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有人突然进来,他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回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幕州的事办完了?”吴军阀把陈云留在外面,双手背在身后进来。
吴凌恒给病床上的婉兮的身体盖好被子,略带倦意的看向吴军阀,“花了点时间,把孔凤翎处理了。”
“你把她宰了?”吴军阀一脸讶异,其实心中猜到他会狠下毒手。
毕竟孔凤翎一直要害婉兮母子,吴凌恒怕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吴凌恒淡淡应了一声:“嗯。”
“有没有人知道?或者看见?”吴军阀问道。
吴凌恒脸上的冷笑,更像是在嘲讽吴军阀贪生怕死,“怎么?怕孔连顺对咱们开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