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同堂的一顿饭,表面上小心翼翼,背地里,除了胜楚衣和海云上,个个都在偷偷笑。
这父子两人,像是天生的冤家,分明承认了对方,却谁都不肯先开口说话。
海云上更是气不过,胜楚衣是他爹就算了,本来就受他的血脉压制,早就被欺负习惯了。
可是萧怜!
竟然是他妈!
他就想不通了!
当初是她先伙同胜楚衣要把他卖去小倌馆的,有这么当娘亲的吗?
有吗?
没有啊!
胜楚衣却心思根本就没在饭桌上,也极少动筷,就等着萧怜兴高采烈地与晴空、凤倾城、梨棠几个叽叽喳喳个没完。
明明是两代人,却好像年龄差得并不是太多,凑在一块儿,倒是有说不完的私房话。
萧怜问起晴空为什么自称张曼玉,晴空喝得高兴,“她是我最喜欢的女明星,旁人又聊不到一块儿去,猜你一定知道,就想逗逗你。”
他们两个说的什么,凤三和梨棠听不懂,却也跟着听得津津有味。
萧怜既然做了娘亲,就忍不住关心一下女儿,“那你可有喜欢的男明星?”
“有啊!朱一龙啊!”
“朱……,我死的早,没听说过。”
“我觉得我老爸就特像朱一龙,嗯!”
“你老爸是我的。”
“好的好的,知道了。”
直到最后,萧怜也喝多了,一块压在心头十年的巨石,突然之间,就烟消云散了,居然有点莫名地收不住。
胜楚衣看着她因为酒醉而有些薄红的脸,心里发痒,就急着把满堂的儿孙打发干净。
等众人全都被轰了出去,晴空依旧磨磨蹭蹭走到最后,晃晃悠悠,牵了萧怜的手,“妈啊,我不能离开大祭司塔太久,过几日就要回去,临走之前,再送你一份礼物,作为报答你的生身之恩,明天给你。”
萧怜摸了摸她的脸蛋,舌头有些僵,“什么都不用送了,你活着,就是最好的。”
晴空拥抱她,在她肩头蹭了蹭,“不妨碍你跟老爸洞房花烛,明天我再来看你。”
胜楚衣立在一旁,“叫爹。”
晴空一笑,“好的,老爸!”
说完咯咯咯的笑,跳着逃走,出门的时候,还差点栽了个跟头。
如今,闹哄哄一晚上的神宫,最后终于只剩下两个人。
胜楚衣双手揽过萧怜的腰,“怜怜,很少见你这样高兴。”
萧怜歪歪斜斜倚在他手臂上,双眼迷醉,两颊绯红,心满意足的枕在他肩头,“楚郎,我这一生,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剩下的时间,就只有与你在一处,再也不分开。”
胜楚衣莫名地望了望窗外,“好,怜怜说的话,我每个字都记住了。”莫要被那些生了毛,长了尾巴的猫猫狗狗骗去才好。
喝得醉意熏天的人,抱在怀中,不知何时,已是软绵绵的。
睡着了!
“怜怜……?怜怜……!”
胜楚衣无比惆怅,仰天长叹!
本座辛辛苦苦熬了半个月,又陪吃陪喝一个晚上,耐着性子哄了那么多熊孩子,就等着与你今夜共赴云端,结果,你居然……睡!着!了!
“怜怜啊,醒醒,时辰还早啊。”
萧怜哼唧了一声,在他怀中窝了窝,那声音,甚是甜腻。
胜楚衣两眼一眯,索性将人打横抱走!
该干嘛干嘛!
你睡你的,我忙我的!
你以为你喝醉了,就逃得了洞房花烛夜?不可能!
萧怜喝的烂醉,做了场好梦。
一场无与伦比的春梦。
她振开双翅,一头扎入无边花海中,掀起漫天粉白的花雨。
散着甜香的花瓣,随着龙翼振起的旋风飞舞。
她化作女子,飞旋之间,那些花瓣化作衣裙。
一只手揽上腰间,“帝呤,你真好看,帝呤,你是我的。”
那人生着胜楚衣的脸,她却清楚,那不是他。
他带着她,在万里花海之间飞舞,看着她笑。
她仰望着他,心头咚咚地跳。
他低头,轻吻落在她额间,鼻尖,之后,唇瓣上,呼吸灼灼,
“帝呤,给了我吧。”
“君上,我……”在她心中,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可在别人眼中,她只是他们所说的畜生。
她没有资格爱上自己的主人。
她连化作人形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会污了他。
“帝呤,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他拥着她,倒入绵软的云端,“我真的好喜欢你。”
高高在上的神祗,也有这样赖皮的时候。
他呼吸急促地衔了她的耳垂,决定不再放过她。
“不行!君上,您是上神,而我只是一条龙。”
她时刻警醒着自己,这样下去,会惹下滔天大祸的!
她推开他,仓惶逃走,化作飞龙,任由刚刚化作衣裳的花瓣随风飘零,在他身旁错过。
“帝呤!”
他停在空中的手,只抓到了几许花瓣,在掌中狠狠一攥,整个人一跃而起,化作一条飞龙,身形大过帝呤一半,铺天盖地向她追去。
他飞得极快,利爪擒了她的翅膀,带着她在层云中翻滚,与她一同跌入了云海深处。
“你若在乎的只是这个,那本君就心甘情愿地为你堕落,又何妨!”
“君上,不要。”她奋力挣扎,却不忍心将他推开。
“帝呤,从今以后,你若在天,我便是神,你若入地,我便是魔,你作飞龙,我亦是飞龙,你作蝼蚁,我便是蝼蚁。帝呤,有你的地方,才有我!我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她垂下双翼,放弃了挣扎,任由他的龙牙轻轻衔住脖颈,顺从地伏下身子,将脖颈和龙尾与他相纠缠。
龙族相欢,多情而残暴,激烈而绵长。
她在他强悍的身躯和利爪下,掀起滔天的风雷,承受着几尽绝望的欢愉。
仿佛这千万载的生命,都是为了这一刻而活。
——
萧怜睡醒时,是三天后。
梨棠坐在她床边守着,见她睁开眼,欢喜道:“娘亲!你醒了啊!太好了!我派人去通知爹爹。”
萧怜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我怎么了?”
梨棠大眼睛转了转,“没什么大事,就是睡了三天而已。”
“三天!”萧怜猛地坐起来,“糟了,晴空说要送我礼物呢,她人呢?”
“妹妹已经走了。”梨棠人不大,却俨然已经正式做起了长姐,妹妹两个字叫起来,像模像样。
“走了?她怎么就走了?”
“她说要赶在湘九龄之前回到大祭司塔,否则迟了,会被她在敖天面前摆上一道。”
“走了……”萧怜无限落寞,她才刚刚将这个孩子找回来,还没来得及跟她多亲近呢。
“不过妹妹临走,已经将礼物给娘亲留下了,还说来日在大祭司塔中等着娘亲!”
“在哪里?拿给我看!”
梨棠神秘兮兮地笑,“娘亲可准备好哦,不准被吓到。”
她从身后掏出一面该是早已准备好的镜子,递了过去,“娘亲看吧,礼物就在镜子里。”
萧怜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觉涌动,她看向镜中,那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好久不见!萧怜!
她呆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晴空竟然与她换了面孔。
“她……,她为何要这样?”
“妹妹自己提出来的,爹爹就一口答应了。”
“胜楚衣!”到底是不是亲爹!抢闺女的脸送给媳妇!
“娘亲,您别生气,妹妹说了,她早就想整容了,但是因为知道早晚有一日要与您换脸,所以这张脸一直没舍得动刀。”梨棠也不明白整容是什么,就把晴空的原话给学了一遍。
“她真的没事?”
“没事,临走时还很开心,她还说,她这次终于可以放心去什么韩国,做一张张曼玉的脸去了。”
“好吧。”你开心就好。
“娘亲,韩国是哪里?”梨棠茫然。
“是……,是个挺好的地方。”
萧怜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许久许久,终于,一抹笑容从嘴角悄然而起,之后,在整张脸上,如骄阳,盛放开来。
“娘亲好漂亮。”梨棠甜滋滋地看着她,就像小时候一样。
“对了,你爹爹呢?”
“那个兽王苏破天听说刚错过了圣朝秋猎,失了大显身手的机会,整天吵着要跟爹爹比骑射,爹爹被他吵得耳根子疼,就带他去了绝境岛。”
“绝境岛?好啊!很久没见阿霸了,棠棠,叫人替我准备一下,娘亲要上岛。”
“娘亲啊,我也要去。”
“你乖乖地在这儿等着,娘亲,手痒了!”
萧怜活动了一下手腕,该让那些猫猫狗狗见一见西陆圣朝的女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