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棠真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强行要给自己当娘,而且还当得理直气壮。
可是又不想再抗争了,这样被强行粗暴地宠一宠,好像也挺幸福的。
但她那张小嘴儿又偏偏不服软,“好啊,我就看你一个人去凤凰城找架打,是怎么个不讲道理。”
三个人御雕而行,没多久就到了凤凰城上空。
巨雕低空飞掠,贴着皇宫的城墙侧立滑翔而过。
萧怜的指尖触及城墙,一路掀起火花。
那火花迎风而起,转眼间,将皇宫的城墙烧成一条火龙。
“凤子烨,出来!”萧怜立于雕上,在皇宫上空盘旋。
两个孩子远远地一面盘旋一面看热闹。
梨棠两眼越来越亮,心口起伏,她会放火的,还会御雕,会不会真的是娘亲回来了?可是为什么跟记忆中长得不一样?还是因为她那时候太小,记错了娘亲的样子?
这时,皇宫中一道玄光冲天而起,秋慕白的桃花剑,剑气直劈萧怜而来。
“凤帝的皇宫,乃是空桑的极致之地,即便是神都的圣女,也不容如此肆虐无忌!你当我这护国剑圣是假的?”
萧怜跃下金雕,横身以麒麟拳对上桃花剑,“我萧云极的女儿,乃是西陆的长公主,凤子烨他区区圣朝治下的一个小皇帝,也敢将我的金枝玉叶拒之门外?你们当我这天命神皇是假的?”
秋慕白本就记恨着绝境岛上师妹的死,卓君雅这些年即便再如何不堪,也仍是他的同门师妹,是一起长大的半副手足,也是曾经魂牵梦绕的心上人。
加上萧怜上来二话不说就放火烧了半边宫墙,如此嚣张,让他堂堂护国剑圣颜面何存!“护国”两个字,又体现在哪里!
于是当下发了狠,“我今日不管你是不是天命神皇,凡事都有个公道,你如此蛮不讲理,就算打上神皇殿,到了至尊面前,我们空桑也有的是道理可讲!”
萧怜拳头不让劲儿,嘴皮子也不让劲儿,“秋慕白,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有我萧云极在的地方,我的话,就是公道!你想上神皇殿评理,也要先问问胜楚衣,在我面前,他何时有过半个理字可讲?”
远处,北珩痛苦扶额,“姐,不讲理到如此境界,这个好像是咱们亲娘!”
梨棠两眼发直,望着萧怜鲜红的身影,“嗯,这么不讲理的,大概真的是亲的。”
这时,凤子烨抱着脑袋躲在宫里叫苦连天,当初他就在是否收留梨棠和北珩之间权衡了再三,这两个祖宗,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若是收了,他就是公然帮着这俩熊孩子欺负她娘亲,来日丈母娘必定不好哄。
但若是不收,追了十年的小媳妇,想要再哄回来,就更难了。
可是谁知道,他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丈母娘还没来得及讨好,小媳妇也闹翻了。
娘俩一起打上门来不说,还拆了他家院墙!
那边皇宫的屋脊上,萧怜这十年来,心无旁骛,单纯如赤子,每日除了打架就是看戏,如今辅以五行鲛珠之力,功力早已今非昔比。
秋慕白从没想过她十年间进步如此神速,枉他半生苦练,向来自负,身为万剑宗宗主,护国剑圣,盛名之下,不胜其扰,反而十年中无所精进,如今对上萧怜这个女子,非但讨不得半点便宜,甚至还有些疲态。
凤子烨怕他俩把宫室给砸塌了,只好从里面跳出来,“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没话说!”
房顶上两个打得正起劲儿的异口同声喝道。
此时,众人头顶上,五只金雕低空盘旋,对秋慕白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萧怜趁空,扼腕夺剑,竟然将秋慕白视若性命的桃花剑给缴了!
她抢了桃花剑,凌空挽了个剑花,掉头直奔凤子烨而去。
“混蛋小子,你不是一直想学苍生叹吗?我现在教你,看仔细了!”
萧怜说着,桃花剑起,专挑凤子烨要害刺去。
凤子烨听闻苍生叹,先是一惊,他惦记了十年都没机会学到的剑法,如今就在眼前。
可是,偏偏萧怜不给他定神看的机会。
那剑锋分分钟专门要他的命而去,但他若是躲开一分,萧怜就也不追击,继而使出下一招。
如此几招下来,堂堂凤帝,被迫得狼狈不堪,皇袍挑破了几处,帝冕也丢在地上。
他见萧怜每一招都点到为止,心头一动,豁出去了!
下一剑到了心口之时,人竟然不躲,反而迎了上去!
他以为,萧怜既然无心杀他,就一定会避让,而他却能抓住反客为主的机会,偷学上苍生叹的一招半式。
然而,凤子烨心思快如闪电,却不及萧怜根本不算计。
这一剑,她并没有他预料中的避让,而是直接穿破皮肉,刺了进去!
整个皇宫中瞬间安静了。
凤帝让人给一剑穿心了?
完了!
死了!
凤帝无后呢!
灭国了?
萧怜放了手,桃花剑还扎在凤子烨的心口上。
“凤帝好心思!可惜了。”
凤子烨一个不支,险些跌倒在地,被秋慕白一把扶住,高声喝道:“来人!空桑剑阵,抓住这个行刺陛下之人!”
周遭早就埋伏起来的空桑剑士呼啦啦围上来不知多少,万千长剑,齐指萧怜。
五只金雕在半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嘶叫声!只要萧怜一声唿哨,他们便可飞掠而下,夺了人就走。
可萧怜却不以为意,她额间神印之上,光华一闪,两道五色光芒,在脊背上轰然而起,如巨大龙翼张开,满头银发,随着周身暴起的威压翻飞,红袍鼓动。
天命神皇!
她真的是天命神皇!
萧怜俯视跪在地上抱着凤子烨的秋慕白,“秋慕白,你弄错了一件事,我若是想要凤帝的命,不该叫行刺,而叫做——‘赐死’!你们万剑宗的礼仪,真的向来不太好。”
她走到凤子烨面前,抬手拔了杏花剑,凤子烨心口一股鲜血喷将出来,人喘了口气,居然没什么大事的模样!
“小王八蛋,今日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下次,若敢再在我面前投机取巧,心怀算计,就不只是在身上戳了一个窟窿那么简单。”
她随手扔了带血的桃花剑,“梨棠是西陆圣朝的长公主,是我萧云极的心肝宝贝,她若是有心向你,你便要小心接着,她若是无心向你,你就不得再惦记她半分。若是敢三心二意,抱了一星半点利用她的心思,我这个做娘亲的,下一次,取你的心肝,可用的不是剑了!”
她将带着鲜红护手的手掌,在他面前虚握着抓了抓,掉头招呼上梨棠和北珩,跃上金雕,伴着几声长鸣,御风而去。
空中回荡着萧怜的声音,“秋慕白,找个时间弄点乌藻,将头发染黑!别让我再看到你的白毛!”
你变了满头白发,就不准人家跟你撞款!明明是我先来的!
不讲道理!
秋慕白,气结!
梨棠的雕大概是出于等级尊卑的区别,始终与萧怜的金雕差了半个身子的距离,她就只能在天上喊,“你刚刚不是把凤帝哥哥给一剑穿心了吗?他怎么没事?”
萧怜回头看着她温柔地笑,“凤子烨的心脏生的是反的,否则以他的性格,如何敢以性命相搏,用心口撞我的剑锋?”
“你事先就知道他的心是反的?”北珩好奇,追着问。
“我猜的,刚刚也是剑锋刺了下去,才确定。”
“那你就不怕真的一剑杀了他?”
“杀了就杀了,苍生叹之下,还敢逆势而上,自己作死!”
如此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心狠手辣、不讲道理,该是她娘亲无疑了吧。
梨棠跟在她后面,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的银发在空中翻飞,轻轻唤了声,“娘亲。”
天上风大,萧怜似是没听见,依然望着前方。
可那嘴角,却悄然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