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几天,萧怜继续不上朝,买通了个公公,逢人便说九殿下那日校场上被打了个半死,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于是不光是八个皇子,萧兰庸也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所以后面的校场训练,她的八个皇兄就一直十分有担当地替她挨揍。
西大陆的北方,夏末的最后几日,天气便是秋老虎,干燥酷热,萧怜叫周姚在后院汤池周围挂了帐子,布满了冰块,赖在水里不出来。
秦月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怜,醒着呢吗?有客到了。”
“热死了,烦!谁都不见。”萧怜在里面没好气地喊了一嗓子。
“是堕天塔的紫龙姑娘,带了国师送的东西。”秦月明的嗓门提高了一个八度。
里面静了半晌,之后听见萧怜不情愿道:“进来吧。”
紫龙端着一只大木匣子进了帐子,里面果然比外面凉爽许多,见萧怜躺在水中的玉床上,脸上敷着许多黄瓜片,正在树影下的水中躲阴凉。
“殿下着实会享受得很。”
“东西放下吧,你可以走了。”
“殿下不打开看看?”
“没空。”
“殿下,有些东西,错失了良机,就是暴殄天物了。”
萧怜揭下眼睛上的黄瓜片,睁开眼,“拿来。”
紫龙将那木匣子弯腰递了下去,伸手替她打开。
萧怜蹭地从水里坐了起来,眼睛都亮了,“荔枝!哪儿来的?”
紫龙满脸一副你欠我主子的,你少见多怪,你不知好歹的模样,“自然是主子派人从东煌弄来的,一路用冰镇着,快马加鞭,千里马不知跑死了多少匹。”
“这个时候,东煌有这个东西?”
“东煌四季如春,物产丰饶,此时正值初夏,产个荔枝,有什么稀奇?”
萧怜惊异地瞪着眼睛,拿起一颗红绿相间的荔枝,放在眼前瞧了个稀罕,“我还当你们这儿根本没这东西呢,替我谢谢国师。”
紫龙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那紫龙告退了。”
说着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身后响起萧怜的声音,“东西大陆断绝往来,这私运奇货,无论是那边出镜,还是这边入境,都极其凶险,他怎么做到的?”
紫龙停了脚步,也不回头,颇为傲然道:“这种小事,根本无需主人操心。”
她顿了顿,有句话本来不想说,但是又不敢不说,“主人让我告诉殿下,如果殿下喜欢吃,以后天天有。”
说罢大步出了帐子走了。
萧怜等她走了,立时满脸都乐开了花,贴在脸蛋上的黄瓜片儿全都挤掉了下来。
“荔枝!荔枝!冰镇荔枝!胜楚衣!你好样的!”
萧怜已经有多少年没吃到过荔枝了,这一盒子宝贝,她实在是稀罕得很,直到掌灯时分,夜风习习,她才小气吧啦地吃掉了最后一颗。
替她换衣裳的秦月明只有干瞪眼的份,一颗也没捞着。
“小气鬼!”她嘟着嘴,将她的裹胸勒得十分地紧。
萧怜闷哼一声,“这是我孩儿她爹送的,你有本事,让周姚给你弄去啊。”
“你现在记起来国师是梨棠的爹了?”
“他总该有点存在的意义才好嘛。”
“你小心这些话被他的耳目听去。”
“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这么说。”
萧怜周身打点停当,从托盘中将那根擦得金灿灿的杀生链一圈圈细细缠在手腕上。
秦月明便有些担心,“怜,夜巡的时候小心点,听说最近孔雀王朝有很多细作在城里活动,我可还不想做寡妇呢。”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肚脐儿和我一起,他的刀你知道的,要是再啰嗦,就带你一起去。”
“不要!”
萧怜爽了一天,到了晚上,精神抖擞,出了商阳府,跳上马,杜棋砚已经骑马在门口等了多时,见她来了,拱手见礼,两人打了招呼,便缓缓御马前行。
“转运火器库的事进展地怎么样了?”
“一切按部就班。”
“明天的事,谁负责押送?”
“国师大人。”
“好啊,本殿乐得清闲。”
“咳,”杜棋砚咳嗽了一声。
“你还有什么话没说?”
“这件事,事关重大,陛下有旨,所有兵马,国师可随意调遣,所以殿下到底闲不闲,还要看国师的意思。”
“哦,知道了。”萧怜随口应着,却勒马停了下来,目光看向前方不远处。
正是翠微楼。
楼下停着胜楚衣黑色的八抬轿撵。
杜棋砚打趣道:“还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啊。”
萧怜脸上不乐了,书馆那小娘子约你翠微楼相会,你还真就来赴约啊!
一把年纪,一点都不知道矜持!节操呢?
“肚脐儿,我记得给过你几个百花雷玩,今日可带了?”
“有啊!殿下赐的,微臣自当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拿来。”
杜棋砚不明所以,从随身的弹囊中掏出一只鸡蛋大小的铁球,递了过去。
萧怜接过百花雷,策马一溜小跑到了翠微楼下,随手扔垃圾一般将那雷扔进空着的黑轿,立刻打马就跑。
轿边上立着的黑甲武士一看是九皇子来扔东西,也不敢追上去问为什么,只好伸手去捡。
杜棋砚跟在后面,一看大事不好,赶紧跟着跑了。
两人跑出去一条街的距离,便听见翠微楼那边一声闷响,之后整条街的人都冲了出来,“什么东西啊!臭死了!”
胜楚衣的黑轿冒着滚滚青烟,正散发着无边的臭气。
杜棋砚吞了口口水,“殿下,那是国师大人的轿撵,真的没问题吗?”
萧怜拍了拍手中的灰,“本殿独家研制的逃命大力丸,保证给他个惊喜!”
说着狞笑着调转马头慢悠悠走了。
两人在璇玑城中巡视,走着走着,萧怜的马越来越慢,杜棋砚的手也悄然按在了刀鞘上。
两侧房屋的阴影中,不知何时悄然多了许多身穿黑衣,手提兵刃的夜行人,正避开他们两个,向翠微楼方向而去。
两人对视一眼,到了岔路口便分道扬镳,分别拐进了一旁的小街中。
萧怜弃了马,跟在这些人后面,越是往回走,就越是臭,于是扯了块衣袍蒙在面上。
一小拨黑衣人飞快地向翠微楼移动,将至楼下时,穿过一条窄巷,打头的那一个刚奔到巷口,骤然横飞了出去!
紧接着又是第二个被人当胸一拳,给倒打了回来,直接压倒了身后的一排同伙儿。
后面的人慌乱中赶紧停下里,巷口逆着灯火,便出现一个的身影,脚上蹬着一双长皮靴。
“这么着急,去哪儿?”萧怜的手中挂着细细的杀生链,一面说,一面歪着头,从耳畔取下那只霜白剑的碎片,“今夜轮到本殿夜巡,你们也敢出来?不给面子!”
她一面嗔怪,一面迈着脚步向前。
她上前一步,那些人就退三步。
“你……你是谁?”
“来了璇玑城,见了杀生链,还敢问本殿是谁,活该死了没人埋!”她话音方落,杀生链起,链子尽头凄冷的白光荡开,绚烂夺目又锋利无比,所及之处,削铁如泥,无坚不摧,血肉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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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怜:我让你背着我私会小娘子,臭死你!
国师:千万别让我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