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娘,您也不看看爹多大年纪了,您又多大年纪了。都到这个年龄了,还有必要争风吃醋吗?那不是笑话嘛!张欣悦的年纪都那么大了,她就是当了爹的妾,又能妨碍到您什么!娘,您真的是太不可理喻了!”
卫茵茵虽然早知道事情不可能太容易太顺利,但是罗氏坚决的反对还是让卫茵茵的心里很不舒服。一想到去东宫时,太子妃对她的羞辱,又想到皇太孙对她的冷酷无情,卫茵茵说起话来也有些毫无顾忌,专门往罗氏的心上戳。
罗氏气得心阵阵发痛,不止如此,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抬手狠狠给眼前的女儿一耳光,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能直接打醒这个女儿!
她年纪大了,所以就不能嫉妒?什么见鬼的话!罗氏气得双眼发黑。
卫茵茵还嫌她没刺激够罗氏,继续愤愤不平道,“我都说了,张欣悦进门也只能是做妾,您是主母,您想怎么磋磨张欣悦不成啊!您就非要跟我作对,您就不能为了我这个女儿稍微妥协一点,就妥协那么一丁点,您也不愿意!您还是我娘嘛!您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罗氏这会儿喉咙间都有点腥甜的滋味儿,但她死死压住,脑袋一晕,恨不得直接倒下去!倒下去就不用再听这个女儿的胡言乱语,倒下去,就不用再心痛了!
“你——你——你给我出去!我没你这个女儿,你以后都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罗氏伸出手指向大门的位置,意思很明确,就是让卫茵茵滚!
“娘!我是您女儿啊!您怎么能这么对我,您真是——”
“滚出去!你是不是要我喊人把你赶出去!到时候你就真的一点脸都没有了!”罗氏怒吼。
卫茵茵见罗氏是铁了心,于是闷闷起身打算离开,只是在离开前,卫茵茵还是说了一句,“娘,我说的您在好好想想。家里多一个妾,真的不算什么。您就当家里多了一个奴婢,这又有什么区别。娘,您想想爹,再想想我,你稍微让步那么一点点,到时候爹开心了,我也能得偿所愿,您——”
“滚!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当没你这么个女儿!”说出这话时,罗氏的心在流血。
卫茵茵郁闷地一跺脚,转身跑开了。
罗氏在卫茵茵离开后,伏在罗汉床上痛苦不已,这就是她的女儿啊!这就是她娇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啊!为了一个男人,她居然能这样戳她这个当娘的心!她到底是做了哪门子的孽啊!
卫茵茵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立即冲周恩舒怒吼,“你看看你出的好主意!我就说了不行不行,可是你非不信!如今好了,我可是被我娘骂得狗血淋头!我是再也不会去了,去了也不成!”
卫茵茵将从罗氏那儿受的气全都一股闹地撒在周恩舒的头上,周恩舒不紧不慢地取出她早就写好的纸条,“卫小姐那么生气做什么?你第一次去劝你母亲,这没成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一次不行,就去第二次,第二次不行,就去第三次。只要卫小姐持之以恒,就没有你做不到的。”
卫茵茵顿时瘫在桌上,漂亮的眸子里迷惘挣扎,她喃喃说道,“其实我真的不想再去刺激我母亲了。我从未见过我母亲那么生气。我母亲向来是跋扈嚣张的,可是刚才的她是那么的伤心虚弱,好像只要有人用手指头轻轻一戳,她就会——我是真的不想再刺激她了。她是我娘啊。”
卫茵茵不是铁石心肠,罗氏十多年来对卫茵茵是真心疼爱,真可以用掏心掏肺来形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卫茵茵也是有心的!
周恩舒眼神一暗,提笔飞快在纸上写,“卫小姐是要放弃了?好啊,那我这就离开卫府。卫小姐想想皇太孙,想想皇太孙有多么的宠爱乔伊灵。再想想皇太孙对你是多么的无情冷酷。这些卫小姐你难道全都忘记了?不止如此,卫小姐你还可以想想你去东宫时受到的羞辱,卫小姐你的心就不痛吗?
如果我是卫小姐的话,我就一定不会甘心。我一定要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付出代价,而自己也一定要高高站在云巅,让所有人仰望!卫小姐你说是吗?”
周恩舒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立时将卫茵茵心中的痛苦还有不甘全都勾起,皇太孙派太监来她家羞辱她,还有太子妃那冷酷无情,那打脸的每句话……卫茵茵心中的动摇再一次恢复了坚定。
“可是我娘——”卫茵茵想起罗氏,她又开始犹豫了。
周恩舒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又写道,“卫小姐,你母亲伤心难过只是一时的,你想想等到你成为皇太孙的女人,得尽皇太孙的宠爱,而你父亲的仕途又能再进一步,你说说,这一切是不是都值得了?你的母亲是不是也不会再生气了?卫小姐你想想你都已经走了那么多步了,要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缩回去。那不是太可惜了?那代表你之前走的那么多全都白费了。”
“对,你说的对。我现在不能放弃。我一定不能放弃。”卫茵茵似乎是被周恩舒劝动了,她连连点头。她娘现在伤心难受就是一时的,等到她的事情做成了,那一切都好了。
卫茵茵再次坚定起信念,第二天又去找罗氏了。罗氏以为卫茵茵是知道错了,来跟她这个当母亲的道歉。可是卫茵茵一开口,罗氏就知道自己错了。她真是太愚蠢了,她怎么会认为这个女儿是来跟她道歉的呢!这个女儿分明是觉得她昨天插的刀子还不够深,今天继续来补刀呢!
罗氏根本不想听卫茵茵说话,直接让人将卫茵茵赶出去。
罗氏病了,昨天就差点被卫茵茵气得吐血,今天卫茵茵继续来补刀子。罗氏能不病才奇怪了!
卫迅昌回府后听说罗氏病了,连官服都没有脱下直接去看罗氏。卫迅昌接过下人递来的热毛巾,然后亲手为罗氏擦拭。
“这好端端的,怎么病了?看过大夫了吗?要不要我去宫中请个太医给你看看。对了,茵茵呢?你病了,她那个当女儿的怎么不在你面前尽孝伺候?茵茵那孩子就是被你宠坏了,我早跟你说了,女儿是可以宠,但绝对不能过分宠。你现在就是把女儿宠的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病了,她都不来。”
卫迅昌絮絮叨叨地说着,罗氏听着卫迅昌的话,第一次没绝对难受逆耳。
罗氏眼底迅速浮上泪水,她忙别过头,哽咽着开口,“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早就腻烦我了。觉得我这个黄脸婆配不上你?还有我的脾气那么差,对你总是颐指气使的。你是不是早就受够我了。还有这里是京城,你的老情人就在京城,你的心是不是早就飞到你那老情人那儿去了?
我就知道,我全都知道。你心里哪里还有我,你的心里怕是只有你的老情人了。我这辈子到底在争什么抢什么,我现在想想真觉得我是一个笑话。丈夫的心从来没在我的身上,女儿又是那么一副德性,我活着到底做什么?”
被卫茵茵那么一闹,罗氏顿时产生了生无可恋的感觉。她最亲最爱的人现在只有丈夫,儿子还有女儿。罗氏一直疑心丈夫的心里一直念着张欣悦那贱人。儿子在外求学,她见不到。女儿——女儿不提也罢,一直以为女儿是最贴心最懂事的。结果女儿伤起她,那才是最狠的。
这么想想,罗氏真的是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了,难受!真的是难受!
以往罗氏要是提这样的话题,卫迅昌肯定是要跟罗氏狠狠吵一架,但是这会儿看到罗氏眼底的泪意,又见她秉着。到底这么多年的夫妻,卫迅昌也不想再刺激罗氏。
卫迅昌叹了口气,“我真不懂你这么多年到底在难受计较些什么?你计较我跟张小姐之前的事,那就如此值得你计较?我是在遇到你之前遇到张小姐的,我跟她有缘无分,而且我不能不承认一句,是我对不起她。在她和母亲之间,我选择了我母亲。
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是你,你难道就不会觉得对不起对方吗?我跟张小姐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的妻子是你,我们有儿有女,这些年虽然也吵,也争过。但是磕磕绊绊的,到底走过了那么多年。人家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咱们都老了,也是到了能作伴的时候了。
我跟你说句真心的,别再闹腾了。你心里扎着根刺,你心里就不难受吗?方才的话,年轻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过想来你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吧。这会儿又是什么想法?”
“还是不信。咱们两个每次吵架,全是因为张欣悦,你让我怎么能看得开?我看不开啊!我从来不是一个好性子的人。但你呢?卫迅昌你就不觉得你有错吗?”
“有啊,我一个大男人总是跟你一个女人吵架。我现在想想都觉得臊得慌。我知道我错在哪儿,你又知道你错在哪儿吗?来了京城后,你爱吵架的次数倒是愈发的多了。”卫迅昌忍不住感慨道。
“因为张欣悦就在京城,我心里那根刺愈发不舒服了。”
卫迅昌苦笑,“那就离开京城吧。我见皇太孙的确是一英明之主。有些东西,我是可以交给皇太孙了。到时候我就继续去外地为官,做点我喜欢做的事情。你也修身养性一点,别再闹腾了。年纪那么大了,再继续那么闹腾,对你身子不好。”
“你疯了?你要去外地为官,你现在可是吏部尚书,你只要熬资历,你将来可是能熬到内阁成为阁老,你难道就这样放弃了?你舍得吗?卫迅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罗氏不可思议道。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在哪里做官都是一样的,来京城,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好好想想,还有一些东西我实在是不放心交付给别人,必须亲自拿着。这会儿我已经下定了决心,皇太孙又是英明之主,值得托付。我来京城的目的都达到了,有什么不好外放为官的。
其实去外面也好,我在外面为官,你和茵茵可以经常去跟其她夫人交际,也可以多出去散散心。在京城,我担心你们惹祸,一直限制着你们出去,这也导致茵茵产生不该的想法。仔细想想,这一切也不能都怪你和茵茵。我其实也占了很大的原因。”
卫迅昌到了这会儿也终于知道他错了。
罗氏眼底一阵恍惚,她想起了以前在外面的日子,那时候,卫迅昌虽然不是吏部尚书,官职也比较低,但是她的日子过得要比在京城开心舒服多了。
京城似乎真的不是我一个好地方。因为京城,她的女儿脑子出了问题,爱上了皇太孙,一次又一次地伤着她这个当娘的心。因为在京城,距离张欣悦那么近,所以罗氏的心情更加难受,每天疑神疑鬼。
可能罗氏真的是被卫茵茵伤透了心,如今倒是看开了,“好,离开京城,离开京城。咱们一家离开京城好好生活,再也不来京城了。”
卫迅昌没想到罗氏怎么快就想通,他还以为要劝罗氏好久。不过罗氏现在想通那是最好的,他安慰道,“你能想通这是最好。再等我一些日子,让我把最后一点事情处理完,咱们一家子就离开京城,过平静的日子。哪怕我的官职不高,哪怕我的俸禄也低了,但是咱们一家子在一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那就是最好的。”
“卫迅昌,你爱过我吗?还是你心里一直爱的都是张欣悦。”卫迅昌原本见罗氏平静下来,正打算离开,罗氏却忽然开口。
罗氏紧紧盯着卫迅昌,不想错过卫迅昌脸上任何一点表情。
只是卫迅昌太平静了,罗氏从卫迅昌的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想法。
“我爱慕过张小姐,对你是感激,还有夫妻之情,以及责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跟你更像是一起搭伙过日子,我觉得很平静,当然这得局限于你不吵闹,不无理取闹的时候。”
“对张欣悦呢?爱慕过,那现在呢?”
“年纪大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爱慕不爱慕,现在对张小姐更多的是愧疚吧。如果她找到了一个好男子,生活的幸福快乐,我想我心里会好受一点。可是——我欠她的,怕是得到下辈子才能还了。终究是我对不住她。你别多想了,你才是我的妻子,是我要过一辈子的人。”卫迅昌也忘了有多久没跟罗氏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了,这感觉还真是有些稀奇。
罗氏定定看着卫迅昌,似乎是想看到卫迅昌的心里,好久才慢慢收回目光,“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闹了。咱们一家子离开京城过平静的日子。”
“你能想通这是最好的。赶紧把身子养好,咱们家可离不开你。”卫迅昌离开前又柔声劝了一句。
一直到离开罗氏的屋子,卫迅昌才召来下人问,“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突然病了?”
“回老爷的话,夫人原本是好好的,可是昨儿个小姐来看过夫人后,夫人就有些不对了,今天小姐又来了,小姐一离开,夫人就直接病倒了。奴婢们当时都不在屋内伺候,只听到夫人和小姐似乎吵得很厉害,也不知道他们在吵些什么。”
卫迅昌闻言,浓黑的眉头不禁皱得愈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