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章平帝到慈宁宫时，寿阳长公主正扶着太后回来。章平帝朝太后行礼，然后很自然地扶住太后另一边，和寿阳长公主一左一右扶太后进慈宁宫。

直到进了慈宁宫，太后坐下后，她才笑着开口，“皇上今日怎么有功夫来看哀家。”

“母后这话可是折煞儿臣了，这话说的儿臣有多孝顺似的。儿臣不是每日都来给您请安。”

寿阳长公主撇嘴，“是来请安，每次请个安，没待多久就走了。”

“你就会揭朕的短。”章平帝横了一眼寿阳，眼神凶悍。

寿阳长公主丝毫不怕，毫不客气地回瞪回去。

“好了。你们兄妹俩跟小时候一样，动辄就掐。皇帝是一国之君，政务繁忙，他能惦记着给哀家请安这就很好了。”

“皇兄，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啊？”寿阳长公主一挑细长妩媚的柳叶眉，红唇一勾，带着点幸灾乐祸。

“朕哪有什么烦心事。别胡说八道。”

寿阳长公主努努嘴，冲着朱嬷嬷开口，“朱嬷嬷你去拿面镜子。”

朱嬷嬷不明所以，太后也不知道寿阳长公主要做什么，于是问道，“寿阳，你让翠兰拿镜子做什么？”

“拿镜子让皇兄照照啊！皇兄你看看你自己眉头深锁，傻子都看出来你这是有心事，你还说没有，糊弄谁啊。”

此时屋里只有章平帝、太后、寿阳长公主、朱嬷嬷还有李泉。这些都是完全能够信任的人，章平帝也不端着了，“真的这么明显？”

“你问母后明显不明显。”寿阳长公主嗤笑。

太后点点头，“皇上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要是朝堂的事，那就不用说了。哀家和寿阳不适合听，听了也给不出什么好意见。如果是家事，哀家可以听听。”

太后对朝堂的事从来都感兴趣，唯一一次问了，那还是为了乔子诺，不过是为了寿阳长公主。

章平帝叹了口气，寿阳长公主眼波一转，笑得跟狐狸似的，“皇兄是为了皇太孙选妃的事情烦恼吧。”

章平帝朝寿阳看去，“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说。皇太孙选了乔家伊灵当太孙妃，虽说这消息还瞒着，但是咱们宫里该知道的可都知道了。当然我也知道了。”

“乔家伊灵，她是乔子诺的女儿啊。没想到皇太孙看上她了。”太后听到这消息至今感慨不已。

“是啊，朕也没想到。谁不好，怎么偏偏是她呢。”章平帝也感慨。

“皇兄你是在烦恼，乔伊灵怎么是被退过婚的呢。皇兄，我说的对不对？”

太后一愣，她当时主要注意的是乔子诺和魏氏，对其他人的资料都是一扫而过，不怎么伤心，她是真不知道乔伊灵居然是被退过婚的！

“你知道？”章平帝好奇了。

“回京后，查了一下乔家的资料，正好看到。”寿阳长公主淡淡解释。

章平帝点点头，对此不置可否，“朕记得你见过乔伊灵吧，她怎么样？长得美吗？”鬼使黑神差的，章平帝加了最后一句。

寿阳长公主和太后齐齐一愣，最后寿阳长公主忽然爆发出如雷的笑声。

章平帝被笑得面红耳赤，他也十分懊恼，他怎么就问出这话！真是太见鬼了！都是被祁云那臭小子给误导了！章平帝发誓，他真的不想问的。

眼见章平帝越来越羞恼，太后推了推寿阳长公主，“笑够了没有，适可而止啊。”

寿阳长公主渐渐止住笑声，笑得面色绯红，发髻松散，在瞥到章平帝时，还忍不住偷笑出声，她发誓她不想笑的，但是她忍不住啊！

章平帝没好气道，“够了啊！朕是不小心才问出这话的。你有必要这样嘛！”

“不小心？不是吧。我记得皇兄你刚才问‘她怎么样’后，还特地停了停，才问出‘长得美吗’，这叫不小心，分明是特意问的。皇兄啊皇兄，你真是——唉，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你了。”

章平帝气坏了，“你就别形容了。朕是被祁云那臭小子给害的。算了，你先说那乔伊灵相貌如何吧。不许再笑了啊，再笑，朕翻脸了。”

“美啊！很美啊！绝色的美人。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用这话形容她，一点都不过分。”

太后来了点兴致，“乔伊灵真的如此美貌？你对自己的容貌可是向来都很自信啊，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夸一个女子。”

“这有什么。乔伊灵的确美啊。我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乔伊灵是个丑八怪吧。乔伊灵美是美，但她的容貌是清丽动人的，不是那种狐媚妖艳的。”这话，寿阳长公主这话是看着章平帝说的。

“你对乔伊灵的印象很好啊。”

寿阳长公主点头承认，“是啊，我对乔伊灵的印象很好。因为乔伊灵很不错，是个很有趣的人，很合我胃口。祁云那小子的眼光不错，看中乔伊灵了。”

“评价这么高？朕从未听你如此夸奖过一个女人，不曾想如今听到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把乔伊灵说得再天花乱坠又如何，皇兄你心里怕是还存着疑。要我说，皇兄你不如亲自见见乔伊灵，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寿阳长公主提议道。

章平帝对这提议不动心，“目前不想见。朕还没决定好。一个被退过婚的女子，她如何能当太孙妃。”

“当年张家的张欣悦被退婚后，又因被退过婚错失心爱之人，当时皇兄你是怎么说的？皇兄你还记得吗？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寿阳长公主眨巴了下眼睛，十分动心地开口。

“你和祁云那小子倒是像，说的话都惊人的像啊。他提了张欣悦，你也提了张欣悦。不用你提醒朕了，朕记得自己当年说了什么。张欣悦和乔伊灵不一样。别把她们两个相提并论，朕不想听。”

寿阳长公主把玩着自己长长的大红指甲，“有什么不一样的。都一样，不一样的是，事情没轮到自己身上，那当然是为张欣悦打抱不平了，等落到自己身上了，还打抱不平呢，只剩下各种不屑和别扭了。”

“你闭嘴。朕现在听你说话就头痛。”章平帝横了眼寿阳长公主，这妹妹就是来气他的，转而对太后，章平帝就十分恭顺，“母后您是什么想法。儿臣想听您的意见。”

“你是皇帝，你想如何就如何，哀家不做评价。”

寿阳长公主笑了，“母后，皇兄现在就是左右为难，做不了决定，这才问您的。您就说说呗。皇太孙是您的曾孙，您这当曾祖母的谈论孙子的婚事，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不是什么朝政大事。就是咱们自家人说说自家事，闲唠嗑呗。”

说完，寿阳长公主还特地对章平帝加了一句，“我不是跟你说的。我是跟母后说话。”

章平帝决定不跟寿阳长公主计较，否则他真的是要气死了。

“母后，寿阳说得极是。您就说说，朕现在的确是左右为难，下不了决定。朕就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太后沉吟片刻，好一会儿才开口，“皇帝如果是要问哀家的意见，那么哀家会同意皇太孙娶乔伊灵的。”

别说章平帝惊讶了，寿阳长公主也惊讶了，“母后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乔伊灵被退过婚啊！您竟然愿意让自己的曾孙娶一个被退过婚的女子？母后，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您这么开明啊！”

这回太后也没好气地拍了下寿阳长公主的手，不重，但寿阳长公主还是故意喊痛。

“哀家看你是真的欠收拾。”

“母后，朕也好奇您为什么会同意。”章平帝问了李泉，问了太后，寿阳也算一个，不过寿阳那没正形的话，章平帝直接抛到一边。

太后叹了口气，“皇帝，哀家其实一直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寿阳长公主插嘴，“母后，您还对不起皇兄？您最对得起的就是皇兄了！”

“你给哀家安静会儿！”

寿阳长公主撇撇嘴，心里没好气道，“不说就不说。”

“母后，您这话真是折煞儿子了，寿阳说的很是，您最对得起的就是儿子了。”

太后脸上浮现一抹愁苦，“皇帝你误会了，哀家觉得对不起你，是因为哀家觉得自己没给你挑一个好媳妇儿。现在的皇后是哀家为你挑的。皇后是什么样子，还需要哀家说吗？你几十年都对着怎么一个不省心的媳妇儿，哀家对不起你啊！”

章平帝苦笑，“母后，当年娶徐家女，儿子也是同意的。不能怪您。”

太后摇摇头，“这些年，哀家一直在想一件事。哀家当年让皇帝你娶徐家女，看中的是徐家，在听说徐家女熟读《女戒》《女则》，针黹女红也不错，没多加考量就提议你娶徐家女，而你也同意了。可等娶回了徐家女，没多久徐家女就暴露本性了。皇帝你忍徐家女忍得有多难受，哀家都看在眼里。哀家一直在想，抛却了家世身份，那些姑娘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