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灵有点小心虚，她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对，她父亲可从来不是什么君子，当然也不是什么彻头彻尾的小人了。只是在这件事上，乔伊灵是真的误会乔子诺了。

乔伊灵自从知道乔子诺和寿阳长公主的事后，这心里总是存着一个疙瘩，如今听到乔子诺书不想再容忍魏氏，他只当乔子诺是为了寿阳长公主。可是现在乔伊灵知道自己真的是想多了，父亲只是因为受不了魏氏，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父亲，其实母亲大多时候还是很正常的。当然，母亲的不正常都是有关乔伊蕙。要不把乔伊蕙远嫁？这样说不定母亲远离乔伊蕙后，脑子就能正常很多。”乔伊灵早就不把乔伊蕙当亲姐了，对乔伊蕙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乔子诺嗤笑一声，“伊灵你这是没想好才说的吧。让乔伊蕙远嫁？你信不信只要你母亲听到风声，立马就能哭得死去活来，别说哭了，哭还是好的，你母亲指不定用自杀来威胁我。让乔伊蕙远嫁，等于是要了你娘的命！别怀疑我夸大其词了，我说的非常有可能发生，甚至只会更加严重。”

乔伊灵噎住了，她不能不承认父亲说的都是真的，她刚才只顾着出主意了，倒是一时没想到这一茬。

“说到乔伊蕙的婚事，为父也在苦恼。乔伊蕙是绝对不能高嫁的，当然要是低嫁，你母亲八成又要在那里寻死觅活，那又是一件麻烦事。为父是打算给乔伊蕙找一门不高不低的婚事，为父觉得把乔伊蕙嫁到任何一家，都有点对不起人家。”

乔伊灵眼皮一挑，她十分赞同父亲的话，这话她也赞成。谁家娶了乔伊蕙这样的搅家精可不是倒霉了。想想哪家大好儿郎娶乔伊蕙，乔伊灵对他表示十分的同情。

“但是为父又不能给乔伊蕙挑个人品有问题的。”乔子诺愤愤地又加了一句。

这点乔伊灵能接受，当父亲的就算嘴里再恨孩子，可从来都只有熊孩子坑爹坑娘的，从来没当父母的主动去坑孩子的。反正乔子诺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乔伊蕙的婚事，为父是在安阳时就上心寻了，还托了不少朋友，可是直到现在为父还是没找到一门适合乔伊蕙的婚事。乔伊蕙嫁出去后，你别以为就结束了。为父也算是清楚乔伊蕙的为人了，她这人走到哪里折腾到哪里去，她不闹事的可能性太低了。乔伊蕙敢这样肆无忌惮地闹事，凭的是什么？她凭的不就是魏氏！

为父是被她们母女俩折腾的烦了也怕了，要不然夫妻多年，还有你们兄妹几个，为父是不会动休了你娘的念头。实在是你娘——唉，为父给过她一次又一次机会，可她还是——你听听魏氏都说什么混账话！真是魏氏说的出口，为父都听不进去了！她当慈宁宫是什么地方，居然还想带乔伊蕙去，为父真是——你娘脑子以前没病啊，怎么从有了乔伊蕙后，这脑子就没正常过呢！为父就是想不通！你大哥，你还有杰儿哪个不比乔伊蕙好，你娘眼睛是不是瞎了！”

越说越生气，乔子诺开启愤怒吐槽模式。

乔伊灵深知乔子诺对魏氏的不满真的是日积月累，要是魏氏愿意改正，或者微微变好，乔子诺也不会下了这样重的决心要跟魏氏分开。

其实这要是在现代，那真是好解决的很，直接离婚就成。可这是古代，婚姻不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族的事。

“伊灵，为父最担心的是你。你以后会是太孙妃，你的身份不一样了。不说娘家给你什么助力，但是娘家起码不能拖你后腿吧。有魏氏和乔伊蕙在，你被拖累的可能性太大了。”

“父亲，如果你是为了我，那——”

乔子诺抬手阻止乔伊灵继续说下去，“伊灵，你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但不是全部的原因。算了，为父现在跟你说这些有些太早了。再看看吧，为父在其他事情上挺果断的，但是面对你娘和乔伊蕙，唉——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为父目前其实也没下定决心。再看吧。”

乔伊灵点头，然后行礼离开。外面骄阳似火，乔伊灵的心却有些冰冷，魏氏作天作地的，都快要把丈夫给作没了，也不知魏氏会不会后悔，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乔伊灵觉得魏氏应该是感觉到乔子诺态度的变化了，但她还是选择继续作，可能她认为她和乔子诺这么多年夫妻，乔子诺不会这样冷酷无情。或者魏氏对乔伊蕙的爱压过了她对婚变的担心，魏氏心中永远都是乔伊蕙排第一，再也没有任何人能超过乔伊蕙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乔伊灵摇摇头，不去想了，她也没想去提醒魏氏，乔子诺绝对是不止一次提醒过魏氏了。可结果呢？魏氏不还是一意孤行，为了一个乔伊蕙继续作。人家对乔伊蕙爱的深沉，她要是去提醒了，魏氏怕是还要记恨呢。乔伊灵就不讨嫌了。想想父亲真的是够倒霉了，摊上魏氏这么个妻子。

后日转眼即到，魏氏换上了她的正二品夫人的诰命衣裳。要说乔子诺对魏氏真的是很好了。乔子诺每次升官，都立即为魏氏请求提升诰命的等级，要是换做不把妻子放在心上的官员，谁理会你！

乔伊灵看着身穿正二品诰命夫人衣裳的魏氏，眼神一闪。父亲对魏氏真的是很好了，可能父亲对魏氏是没有男女之情，但是父亲给予了魏氏嫡妻应有的尊重还有权力。就是纳妾，父亲也从未主动纳过，全都是别人塞给父亲的。乔伊柔的生母是从小伺候乔子诺的，是乔子诺的生母还在世时就给她开了脸，后来生了乔伊柔就自然抬成姨娘了。华姨娘是乔子诺生母给的，宋姨娘是上官赠送的。总之，三个姨娘真的是没有一个是乔子诺主动纳的。

现在那些姨娘年纪都大了，乔子诺要是想大可以去纳年轻漂亮的，但是乔子诺没有。由此可见，乔子诺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如果乔子诺娶了寿阳长公主，他怕是一个妾都不会有吧！哪怕是从小就伺候他的乔伊柔生母，乔子诺怕是也不会要。

不知为何，乔伊灵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

想太多了，乔伊灵很快收起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有乔伊蕙在那威胁着，魏氏对自己今天要做什么记得很清楚，去了慈宁宫，绝对不多说一句话，就带一双耳朵好好听就成。

慈宁宫

苏阁老的妻子姚氏是一个很温婉的女子，哪怕人到中年，身上仍然透着一股如水的温柔，跟她相处，不自觉地就会很舒服。韩国公世子夫人瞧着精明干练，她人也的确非常有手段，将整个韩国公府都管的井井有条，半点错儿都没有。

魏氏从进了慈宁宫起，就老老实实坐着，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很快扫了眼姚氏和韩国公世子夫人，只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太后看似谁都没注意，但她最注意的就是魏氏了。

“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听你们说说小辈的有趣事。你们也别拘束着，就说些家里孩子的趣事就成。铃铛（韩国公世子夫人）啊，哀家记得你的嘴是最巧的，你先说。”

韩国公世子夫人举着帕子遮住嘴角，好像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太后您还记得臣妇的小名儿啊。铃铛这小名都好久没人喊过了呢！臣妇乍然一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呢。”

太后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往事，眼底浮现一抹笑意，“怎么会不记得。你的大名，哀家不记得，但你的小名儿哀家是记得清楚的很。你小名儿是铃铛，那是因为你小时候喜欢在右手手腕戴一串银铃铛，走路时蹦蹦跳跳的，你还故意摇晃着右手的铃铛。这就是你小名铃铛的由来。怎么，如今怎么不在你右手手腕上戴一串银铃铛呢？哀家也好多年没见过了。”

“太后，臣妇都多大年纪了，又不是豆蔻年华的姑娘家了，都到能当奶奶的年纪了。要是臣妇还在手腕上戴串银铃铛，这不是惹人笑话嘛！臣妇有一儿一女，飞扬那孩子就不说了，整个一野人，在家就没呆得住的时候，成天往外跑，大江南北地乱闯，有这么个野儿子，臣妇头痛的紧啊！”

太后对韩飞扬有些印象，仔细想了想才慢慢开口，“飞扬那孩子像你。野！你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成天往外窜。哀家还记得你母亲都跟哀家抱怨过，说是把你生错了性别，你不该是个女儿家，该是个男孩子才对。你跟你弟弟比起来，你弟弟文静的倒像是女孩子了。”

“太后好记性，还记得这事呢。臣妇年轻时候是野，性子也活泼。但是雨桐的性子就不像臣妇了。雨桐的性子可一点都不野，十足的大家闺秀啊！雨桐也不跟那起子腼腆小姐似的，行事大方，跟臣妇一起处理家事，干得叫一个漂亮！这点，雨桐还是很像臣妇的！”

“难得你还知道自己年轻的时候野。也亏得雨桐不像你啊！要不然就麻烦了。”

“那是自然了。雨桐说皇太孙性子静，她就喜欢皇太孙这性子，所以从小就跟皇太孙学着静呢！”韩国公世子夫人意有所指道。

太后笑了笑，没接话。她老了，不喜欢当一个处处插手，惹人厌烦的存在，除了皇帝和寿阳外，其他人和事，只要不是触到她的底线，她通通不会接话。

韩国公世子夫人见太后没个表态，心里一时有些失望，这要是得了太后一句准话，那雨桐嫁给皇太孙的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姚氏你说说你家婉仪。哀家听说苏阁老就婉仪一个女儿，他可是将婉仪当做男儿培养的。也让哀家听听这当男儿培养的姑娘是怎么样的。”

姚氏浅浅一笑，“太后娘娘真是谬赞婉仪了。婉仪也只是跟着她爹认了字，读了书，其他并没有什么。臣妇也只是教婉仪读《女戒》、《女则》这些女儿家该读的，然后就是让婉仪跟着妾身学习女红。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太后摇摇头，“谦虚了。京城谁人不知苏家婉仪是京城第一才女。可见苏阁老和你会教女儿，你们把女儿教得很好。婉仪这么出色，苏阁老和你打算给他挑个什么样的夫婿啊？”

韩国公世子夫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京城中现在是没人不知道苏婉仪心悦皇太孙，苏婉仪可是她家雨桐十分强劲的对手啊！

“姻缘天注定。婉仪自然会有属于她的姻缘，现在说什么，为时尚早。”

太后看向姚氏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人人都说韩国公世子夫人是个聪明厉害的，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锋芒毕露，将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女儿想嫁给皇太孙，在这一点上，韩国公世子夫人就落了下乘了。姚氏倒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她很好也很聪明，只字不提她女儿心悦皇太孙的事情。进可攻，退可守。难怪能让苏阁老对她几十年如一日，哪怕两人只有苏婉仪一个女儿，苏阁老也没想过纳小，是个有本事的。

太后对姚氏也只是多注意了一会儿，便又开口指了魏氏，“乔夫人，你是一个有福气的，你生了两子两女，你跟哀家说说，你的几个孩子如何。”

被太后点名的魏氏有些紧张，但说到她的孩子，她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乔伊蕙，魏氏这么想了，也这么说了，“臣妇的长女乔伊蕙聪明懂事，而且她是最孝顺不过的。臣妾几个孩子里，最跟臣妇贴心的也是伊蕙。伊蕙——”

魏氏说起乔伊蕙真能用滔滔不绝来形容。韩国公世子夫人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魏氏，她不是有四个儿女吗？怎么专门只挑乔伊蕙说。还有魏氏只说乔伊蕙怎么怎么样，比其他孩子都好，这不是踩着另外几个孩子来捧乔伊蕙。偏心的母亲很常见，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可是像魏氏这样没脑子的，真是不多见了。

魏氏说了一堆夸赞乔伊蕙的话，直到没词了才讷讷闭上了嘴。

“是吗？看来乔夫人你的长女的确是很出色啊。”太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如果不是早知道乔伊蕙是什么人，听魏氏这番话，真以为乔伊蕙是好到天上仅有，地下绝无了。

魏氏不知太后心里的想法，听太后赞同她的话，立即高兴地笑了，“多谢太后夸奖。”

“除了你的长女，你另外三个孩子如何啊？”太后又问。

魏氏一噎，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出一句，“他们也都很好。”

说起乔伊蕙来滔滔不绝，说起另外三个孩子就只有一句，其中的差别显而易见了，而魏氏的偏心更是谁都能看出来。

“你们也说累了吧，来人啊，上茶。”

太后话落。一穿着粉色衣裳的宫女举着托盘，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三杯茶。丫鬟从韩国公世子夫人起，一个一个地奉茶。

韩国公世子夫人、姚氏和魏氏谢过太后后，端起茶杯开始用茶。

“太后这里的茶就是好，清香扑鼻，喝进嘴里，口有余香啊。”韩国公世子夫人率先开口称赞。

“你喜欢，回府时带点回去。”

韩国公世子夫人高兴地应了，“臣妾多谢太后赏赐。”

太后接着又问了他们几句话，就让三人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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