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康一脸沉重,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殇。
“当然,朝廷上也不是只有这些钻营之辈,只是其他还清醒的人为了自保,不是像我一样辞官,就是装聋作哑,明哲保身,和他们虚以逶迤,整个朝廷风气沦丧,武将不是贬了就是出了事,我岳家裴家就是贬到了晋安郡,那里远离建康,说难听点就是被流放,幸好我岳家手底下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将士,愿意跟着裴家一起出生入死。”
杨毅看沈世康这么悲伤,便接过话头道:“裴家在晋安郡发展了这些年,也有不少的人脉,据我所知,裴家并没有认命,现在裴家主事的是我家少爷的堂弟,也是一武将奇才,难得是能文能武,裴老爷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裴家少爷身上,如今只是蛰伏起来,待他日有机会,一定会重新崛起。”
杨毅显然对裴家很有信心,似乎沈家也把希望放在裴家身上。
顾水秀试探着问道:“沈先生,恕我冒昧问一句,裴家可有问鼎之心?”
此话一出,沈世康的眼神立马锐利了起来,见顾水秀一脸坦然,这才幽幽说道:“壮士又岂能没有雄心壮志?只是裴家除了一个当家人有治世之才,其他人却是资质平庸,动武可以,治世却是不行。
裴家那小子也卖力的生孩子,可惜,裴家一代好像就只能出那么一个聪明人,跟我一辈的是我夫人裴氏,跟子平一辈的则是现在裴家的当家人,而跟江安一辈的……”
沈世康似乎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哭笑不得无奈的神情,片刻才接着说道:“跟江安一辈的比较出色的就是现在裴家的嫡女裴中晴,那孩子比江安大四五岁,如今也十三岁了,古灵精怪,鬼主意层出不穷,连她老子都着过她的道,可惜是个女娃娃,没办法承袭裴家,裴家也不敢赌,便只能按耐下来,若裴中晴是个儿子,想必裴家早就行动了。”
顾水秀颔首,她全是听明白了,裴家不是没有野心,只是有心无力,家中人才不给力,与其费尽心思争斗最后给他人做嫁衣,不如安稳当一方土霸主,可进可退。
“可是,裴家不担心朝廷对他们有想法吗?据我所知,以太子和平王的德行,要是知道裴家在晋安郡发展势力,只怕不会轻易放过裴家。”顾水秀有些不解,她和沈世康说话的时候,除了杨毅能插上一两句,其他人全都一副此题超纲的表情,完全蒙圈。
沈世康听到顾水秀的问题,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杨毅干咳了一声,有些气弱道:“太子他们当然会注意,所以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裴家还没抵达晋安郡的时候就明着让所有将士解散了,实则这些人全都盘踞在山头做起来了匪寇,裴家明着住在村子,像普通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实则控制了整个村子,和那些上山的将士紧密联系。
建康离晋安郡又远,裴家这些动作他们并不会知道,再加上现在土匪猖獗,多一支少一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当初我们离开建康,就是不想给裴家带来麻烦才没往晋安郡去,又加上张家的事情,还有临海郡的情况,便挑了青屏山隐居。”
“所以说裴家现在跟宋大哥他们也差不多……”董成虎之前听的一知半解,但现在却是明白了,原来裴家也当了土匪,难怪沈世康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这么快就接受了,一点也不像读书人的迂腐,他原来还以为是沈世康开明,现在看来完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有了裴家这大土匪在,想必沈世康也会替他们隐瞒好这件事,董成虎这会儿是放心了不少。
杨毅一阵无语,却是闷闷地点头,想到裴家满门戎马,现在居然要被当成匪寇来看,别提多糟心了。
顾水秀却没有杨毅的郁闷,她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宋有新要揭竿起义,有了东阳郡那笔钱财,想必也能招兵买马。要是能喝和裴家合作,不知道胜算会有多少?
顾水秀摇摇头,这些都不是她该想的,反正现在已经乱了起来,等到群雄崛起的时候,谁还会记得住他们家做的这点“小事”,他们可以安心关门过自个儿的小日子就行。
沈世康见顾水秀不问了,还一脸云淡风轻,便笑道:“秀丫头这是想明白了?放心了?”
顾水秀轻笑道:“勉强算是想明白了,以后只怕还要劳烦沈先生多多留意下外边的情况,要是有个风吹草动,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哈哈哈……秀丫头还真是谦虚,真不知道顾家是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儿!”沈世康连连感叹,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畅,一点即通。
顾水秀和沈世康是通了,秦大叔几人却是一脸茫然,他们在说什么他是一点也听不明白,云里雾里的,像听天书一样,不过水秀不着急,他们就不用着急了,本着最简单的逻辑,几人聪明的选择沉默。
待沈世康和杨毅回屋,秦山也把自己的儿子抱走,和秦大叔秦川急急忙忙地往家赶,左青松倒是不着急,而是先回去打扫屋子再踩着月光,沐着刺骨的寒风赶到翠竹山,在这边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把董云梅和孩子们接回去。
顾水秀随同董成虎回屋,董成虎小心地看了看门外,发现没人,这才把门紧紧地关上,拉着顾水秀坐到床边,小声说道:“刚刚人多,有一件事情我没告诉你,这回我们劫了知府衙门,得了不少钱财,我们就取了一点,四家平分了。”
顾水秀见董成虎那一脸兴奋激动小心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开了,“我当是什么事情?既然你们都去抢府衙了,要是没弄些东西回来我还觉得奇怪呢!说吧,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董成虎嘿嘿一笑,在顾水秀耳边耳语了两句,只见顾水秀的眼睛越大明亮了起来,隐隐有些兴奋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