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的话,人家处心积虑来打你,结果被你打败了,到头来反而跟你成了相亲相爱一家人,那这场战争的代价和意义何在?
别国也大可以纷纷效仿,先打一顿,打不赢再说。打不赢还可以做一家人呢,这不是搞笑吗?
皇帝当然要考虑这一点,祁歧公主过来,不能嫁他的皇子,只能嫁他的臣子。
第二日早朝,皇帝就和谈一事与朝臣们商量。
要是拒绝祁歧求和的话,三军将士只能继续攻打,到最后无非是灭掉祁歧王族,而不能将祁歧之地的所有百姓赶尽杀绝,如此有违天道。
而三军也会有不小的消耗,不仅人力物力财力,还有士兵伤亡。
可国力不可大幅消耗在这场战争上,否则会让其他各蛮夷部落蠢蠢欲动。
所以百官多数赞成接受祁歧的求和。
皇帝在朝堂上下令,命殷璄择日班师回朝,同时让祁歧使臣进京和谈。
边关收到皇命时,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了,这个时节上京早已入冬了,而南方气候温暖,还能依稀可见枫叶如火点缀在葱翠山叶间,比春时的姹紫嫣红还要艳烈几分。
将士们除了镇守边关的,陆陆续续地开始班师回朝。
祁歧使臣和公主正式赴京求和谈判时,殷璄派了两百士兵随行护送。
而祁歧公主这次不用再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地来见殷璄。
公主一进帐,便开门见山地问:“我已按照你的要求同意去联姻,你什么时候才肯放了我兄……放了我祁歧的俘虏?”
殷璄正处理案上的军务,还有许多事要善后,连头都没抬,道:“等和谈定下了,这里自会放了祁歧的俘虏。”
公主咬了咬唇,既不甘又愤恨。
好歹她也是祁歧人人仰慕的公主,可到了这人面前,他却连抬头看自己一眼都不曾。
他是一国的兵马统帅,手里握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这样的男人,不得不令人仰望;但凡是个有点野心的女人,都恨不能叫这样的男人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可惜,他并不懂得怜香惜玉。
公主道:“大都督就不能现在放了他么?我既答应的事情,就不会反悔。”
殷璄道:“照规矩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公主垂着头,轻咬红唇,道:“祁歧已经战败了,无法再和你们对抗,除了接受和谈的条件,别无他法。大都督就不能网开一面,先放俘虏吗?他身上有伤,我实在担心,他坚持不了多久。”
哪想卫卿来得正巧,一进来便看见祁歧公主泪眼轻垂,一副雨打海棠的娇楚模样。
之前卫卿也只是听漪兰在耳边念叨,不曾亲眼见过这位公主。
加上忙着照看伤兵营的伤兵尚且顾不过来,对两国的战后事宜也无暇了解。她想有殷璄在,应是万无一失。
而眼下她得以亲眼所见,祁歧公主一身红妆滟潋,五官细致精巧,确实十分美艳。
只是她发现听人说时是一种感觉,眼下亲眼见时又是另一种感觉。
卫卿看了看公主,又看了看殷璄,挑眉道:“可能我来得不是时候。”
她本来是给殷璄送养生茶的,这连日熬夜忙碌有损身体,但现在看来,她很有可能搅了人家的好事。
也是,既然这美丽的公主都这番形容来和谈了,免不了要联姻。在不知道自己即将跟谁联姻的情况下,还不如死死抓住眼前这个位极人臣的男人。
卫卿说罢,一边转身离去,一边端着自己送来的养生茶,喝了两口。
公主没想到突然闯进个人来,神情还有些凝滞。待她仔细一打量卫卿,竟发现她是个女子。
只是她在打量卫卿的时候,卫卿也正好在她身侧站了站,亦眯着眼打量着她。
继而卫卿笑了一下,随手把半杯茶放在旁边的几上,忽然一手扼住公主的手腕,抬起猛地拽到眼前。
那动作迅速而有力,十分强硬。
公主一惊,道:“你干什么?!”
卫卿眉间几许凉薄,若无其事地将公主的轻薄红袖拨开,将她藏于袖间的薄刃抽了出来。
卫卿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这玩意儿闪着我的眼睛了。”
最后她把公主身上的利刃暗器全收走了。
便是殷璄想怜惜这公主,公主也无法趁机暗算到他。
卫卿走出营帐时,随手把玩着几枚银光闪闪的暗器,莞尔笑笑,只是笑意半分没落进眼底。
她竟也害怕这东西会伤了他么。
她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好歹也是一份美人恩啊,瞎操这份闲心作甚。
可是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这样了。
进自己营帐时,她又随手把搜来的几枚薄刃抛进了火盆里。
漪兰见她回来有些意外,道:“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卫卿反问道:“不回来还要在那里宵夜吗?”
她从殷璄这里刚走,祁歧公主便也跟着出来了,并和使臣一起离开军营启程上路。
实际上,公主还想再求情,只是她刚一张口,殷璄便先道:“再多说一句,本督可以允你替你兄长收尸。”
寥寥一句,冷冷清清,他的耐心已耗尽。
祁歧公主走后,殷璄才抬眼看着卫卿方才送来的养生茶。
明明她是给他送的,却又不想给他喝。于是当着他的面自己喝了,只剩下半杯,搁在那几上。
殷璄伸手去拿过来,饮了剩下的半杯,尚有余温。
整个下午,卫卿都在清点仅剩药材,伤兵安置妥当后,不日她也会启程回京。
漪兰在旁边讷讷道:“小姐,你已经一下午没说话了,不说点什么吗?”
卫卿道:“要是嫌闷的话,你可以去通知其他军医,明后日回京。”
“啊,这就要走了吗?”漪兰一时反应不及。
卫卿道:“战事已经结束了,该做的事也做好了,眼下回去兴许还能赶得上除夕。你不想回去,想留在这里过年吗?”
适时亲兵送了晚饭进来,摆放在案桌上。
亲兵刚一出去,殷璄便抬起帘帐不疾不徐地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