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挑了挑眉,站在门口若无其事地听着。
静懿公主呡了一口茶,一抬起眼帘来,便与卫卿的视线撞个正着。
卫琼琚犹在道:“首辅大人对二妹特别,不仅亲自去二妹院子里,随后送来的那许多东西,全部都搬进了二妹的房里。琼琚不敢奢望得首辅大人青睐,那日收到纸条,也只是出于好奇,不知首辅大人有何要事,故而才莽撞赴约。”
她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首辅真正关心的人是卫卿,送的东西也是给卫卿的!公主既然这么喜欢首辅,那就去收拾卫卿啊!
这静懿公主不可一世,现在应该明白了吧,她的敌人不是自己,而是卫卿!
这些话卫琼琚在王府当日就想说了,可是卫琼玖在中间打岔,害得她最后做了卫卿的冤大头!
现在有了机会,卫琼琚当然要一吐为快,最好让公主往后死死盯住卫卿,让她们俩相互撕咬才好!
卫琼琚心里打着主意,面上却越发娇弱无辜。
卫卿温和地笑了笑,道:“听大姐姐言辞恳切,确实是不想与首辅扯上半点关系。”
卫琼琚端地一颤,回头看来,见卫卿正不紧不慢地走进厅中。她没有想到卫卿来得这么快,自己背后说人时,正被人给听个正着!
一时卫琼琚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道:“二妹,我也只是实话实话而已。家里都知道首辅大人待你是不同的。”
卫卿站在卫琼琚面前,嘴角笑意未收,道:“大姐姐不敢对首辅有非分之想,也不敢奢望得到他的青睐,那大姐姐喜欢首辅吗?”
卫琼琚整个人僵了僵。
卫卿看着她的眼睛,又轻声问:“大姐姐喜欢首辅吗?”
毋庸置疑,卫琼琚当然喜欢!
可是她怎么能当着静懿公主的面承认,那方才那番言辞恳切的话不就白费功夫了吗,还得担上个欺上的罪名!
可她若是说她不喜欢……便是自己掐断了与首辅的一切可能性。将来她要反悔,静懿公主再对付她,她连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卫琼琚紧紧捻着手帕,没想到被卫卿一句话给拨了回来,久回答不上。
她既不敢轻易说喜欢,又不甘心说不喜欢。
为什么这卫卿每一次都要跟她作对!
见她不答,静懿公主亦开了口,不耐烦道:“喜欢,还是不喜欢?”
“回公主……”卫琼琚低着头,满目愤恨,咬着牙回道,“琼琚……不喜欢。”
卫卿淡淡笑笑,道:“那大姐姐方才所言,就合情合理了。”
静懿公主不屑再多听卫琼琚说一句话,道:“你退下。”
最终卫琼琚从正厅退了出来,脸色苍白,眼眶通红。她恨恨地想,虽然她被逼着承认她不喜欢首辅,可静懿公主知道首辅对卫卿特别,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吧!
静懿公主的侍女都在厅外守着,漪兰也退了出去。
厅上便知剩下静懿公主和卫卿。
公主起身,几步走到卫卿面前,她比卫卿高出些许,在宫里养尊处优,浑身透着一股皇家贵胄与生俱来的高贵。
而卫卿风轻云淡,在她面前丝毫不显卑微。
公主端详她半晌,道:“你就是卫卿?长得是有些像缪夫人。”
一些很久远的记忆片段,随着这位公主的出现,而呈现在了卫卿的脑海里。
小时候的事,并不是每一件都记得很清楚。
那时卫卿是缪公最宠爱的外孙女,常常得以随她娘进宫去。
宫里的琉璃瓦、八角檐,屋檐下的鲜艳而精美的镂花细刻很是美丽,檐角下的宫铃叮铃作响。
有一位很高冷的小公主,不苟言笑,却每每在她进宫来时,便站在高高的屋门前等着她。
那时她们一起读过书,一起挨过太傅的罚。小公主性子骄纵些,明明她比卫卿大点,却多是卫卿迁就她,给她抄过作业,帮她兜过错事。
要是静懿没有出现,卫卿都快忘干净了。
公主见她神色悠远,不由又冷冷嗤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以为你多少有点长进。”
卫卿反应很平淡,行礼道:“参见静懿公主。”
静懿公主眼里有东西闪了闪,最终也恢复了平静。她端着高冷的架子,道:“听说你救过首辅?”
卫卿道:“只是偶然遇见,帮他治疗过一点皮外伤。”
“你们关系很好?”公主问。
“只是泛泛之交。”
公主不客气道:“以你现在的身份,也不可能高攀得上他。今日本公主来通知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他是本公主看上的人,你知道了吗?”
卫卿道:“公主的话,我一定好好记在心里。”
静懿公主冷哼一声,不知是气还是恼,道:“你这脾气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就这么喜欢替人兜着,受了委屈连替自己争辩一句都不会?也难怪,什么东西都能爬到你头上来作威作福!”
卫卿抬头看着她,眼神里平静无波,她嘴角却笑了,道:“静懿公主,我现在脾气可不怎么好。所以最好,各自摸清各自的底线,互不侵犯。”
静懿到卫家来,不应该是来叙旧的。因为往事如风,她们已经没有什么旧可叙的。
多年不见,彼此都不是当初的小女孩。
一个是尊贵无比的公主,一个是乡下回来的弃女。
静懿除了关于首辅这一个话题以外,再无别的话可说,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卫卿有话说。
她离开时,也不知是在刺激卫卿还是在安慰自己,道:“让你知道我喜欢首辅也好,照你的性子,你知道了,就不会跟我抢。”
卫卿眯着眼看着静懿的背影,她只是觉得好笑,她们喜欢谁也好,不喜欢谁也好,与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她们喜欢的人都是受她支配的不成?
最终静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正厅外的侍女都撤了,漪兰才踱进厅里来,问道:“二小姐,这公主可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卫卿若无其事地走出门口,道:“谁知道,这京城里的人生来浸在富贵里,吃饱了没事干整天闲得发慌,可是我却还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