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李遇慢慢地俯下身在坐榻前蹲了下来，抬头看着她，哑声说：“泠泠，北城有很多神医的。”

晟泠点头，“但是这是梁国的毒药，没有解药的毒，已经侵入心肺的毒。”

“试一试吧，泠泠。”李遇拉着她的小手说。

晟泠摇头，也许是因为李遇与她同病相怜，她低了下头说：“我没有办法忍受我那么在乎的亲人们因为我难过，没有办法忍受他们有一天要失去我，我宁愿……待得远远的，待以后死了，让人时不时给他们捎一封信，让他们以为晟泠在到处游玩，晟泠还在好好的活着……这样比失去容易接受。”

至少，她不能够接受晟泠永久离开这个世上这样惨淡的结果。

她不能接受，也不能容许他们接受。

李遇听完她的话，忽然低头下来，脸庞缓缓地贴着她的双膝上，晟泠看到李遇的肩膀有些颤抖。

晟泠沉默着，忽然把小手抽了出来，她想碰一下李遇的头发，但最终没有碰，只是轻声说，“李遇，我先前与你说，人死了，也许就无所谓爱恨了，我不爱你，也不恨你，你也别逼着我回去，我也不跟你谈过去了，没有这个必要了，反正都快死了……”

晟泠一边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呼出一口气，一副释然地淡然温顺模样，“我是说，我们就像朋友一样，一起度过剩下的时光吧，谁先死谁帮忙收尸处理后事遗愿，你觉得呢？”

若不是李遇清楚地知道晟泠在说的是生死大事，他差点以为晟泠这样的口吻只是在跟他讨论一个很寻常的小事情。

李遇没有马上回答晟泠的问题，他只是看着她，又把她抽回去的小手握过来，裹在自己掌心里，慢慢地抓紧，生怕被她再溜走。

晟泠凝起眸提醒：“是朋友。”

李遇点头，抓她的小手抓得很紧：“是朋友。”

那语气就好像是在说，朋友拉手很正常。

“泠泠，你有什么心愿？”

“我要是先死了，你就帮我把这些信分开寄回去。”晟泠把案几的暗格打开了，指着里面的那些信给李遇看。

李遇盯着那些信，过了好一会，垂下眼睛道：“给谁寄？”

“送进皇宫里就好。”

李遇很短地“嗯”了一声，又把她的几根纤细的小手指捏了捏，在想，“若是我先死了……”

“你想我做什么？”晟泠问道。

“若是我先死了，泠泠不要把我太快埋进土里，但是也不要吓着泠泠，泠泠就把我放进棺木里，为我守灵七日，好不好？”

晟泠反驳他，“只有亲人才要守灵，我跟你没有半点亲属关系。”

李遇抬眸看着她，露出温温浅浅的笑容：“泠泠做我七日的亲人，好吗？”

晟泠愣了愣，抿着唇兮，没有马上作答。

“就七日，好不好？”李遇还是抓着她的手指，有些不依不饶地诚恳求道。

晟泠低下头，短促地应了一声。

算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