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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吴月就爬起来,简单地梳洗一下,便打开了酒楼大门。与其说她早早起床,不如说是彻夜未眠,她在窗前坐至夜半时分,本还盼着江逸舟能来叮嘱道别,却始终不见踪影。
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脑海里想着的只有那一个清瘦的身影——江逸舟。从初见时的莫名投缘,到照顾自己时的耐心细致,平日里两个人也是默契十足,她一个眼神,他便能心领神会,然而……
然而这个男人又是如此难以琢磨,从起初爱吟诗作对的大厨,到妙手回春的神医,甚至是行走武林的高手,居然又与毒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到底有多少面?又有多少面是愿意向自己展现的?
再论他对自己的心意,更是让人纠结不已。她本是隐于市井的老板娘,豪情仗义,与江湖豪杰称兄道弟,二十岁的年纪,还抛头露面,她早就断了嫁与人妇的念头,想快意江湖,潇洒自在一辈子,没想到,他却出现了……
一见如故,或许那些心灰意冷的经历,都是为了见到他做铺垫吧,有了他,吴月觉得自己不必再东闯西奔,他会与自己共面风雨,然而……他对自己呢?若论朋友、知己,抑或是爱人,都本应坦诚以待,而每当谈及他的身世,他却遮遮掩掩,含糊其辞。
吴月始终睡不着,一面回想他对待自己的种种,努力寻找他爱自己的细节,一面又为自己的不争气而叹息,这样轻易地就陷入了对一个男人的情愫中。
天已大亮,还不见江逸舟回转的身影,吴月搬了一把椅子,靠坐在门边,她并不知晓逸舟离去的方向,只好向远方望着,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词地嘟囔着些什么,隐约好像是逸舟的名字。
陆乘风看到老板娘面色苍白,虽然身着她最爱的红纱裙,但也不像往日般坚毅艳丽,风一吹,衣衫便像纸片一样抖动起来,他看在眼里,感到十分心疼,便走上前去握住吴月的肩:“月姐姐,外面风大,咱们进屋吧,我已预备好了马车,午时若他还不归来,咱们便出发。”
见吴月丝毫不为所动,他又愤愤地道:“月姐姐不必为这人渣忧心,要我说,当初招他进来也是鲁莽,他骗了我们这么多,说不准,楼上那个中毒的都是他做的好事,此番只是回去复命了。”
“不许你这般说他……”吴月伸出一只素手啪的一下拍在乘风身上,但却因为虚弱,软绵绵地从他身上滑了下去。
午时将近,陆乘风送了最后一位顾客出门,便准备关大门收拾东西。此时,那个像即将燃尽的火苗的女子突然起身,看向街西的方向,一个男子,披着乌黑的袍子,高高束起的发髻微微有些凌乱,身上也粘着几颗杂草,一反往日体面姿态。
陆乘风和豆蔻见状,也围过来看,男子走近些,脸上透露着些许疲惫,就像他初来到酒楼的那天,风尘仆仆,不甚俊美,但眉宇间的硬朗和周身散发出的英气还是让人见之不忘。
“呀!是先生回来了!”豆蔻率先喊了出来,见到逸舟的归来,吴月终于舒展了双眉,嘴角咧开,开心地笑了出来。
然而,见到他身旁之人,她的笑容瞬间就凝固在了脸上。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人,白衣黑发,如谪仙降世般,一颦一笑都是那么醉人,身形窈窕,纤腰好似盈盈不堪一握,下巴也是尖尖的,清瘦的模样惹人怜爱。
“公子,这便是你说的酒楼?看着不过尔尔,你若喜欢,我便在最繁华的街市为你开一家,可好?”女子看到了酒楼门前的几人,开口向逸舟道,模样像极了对自家相公的甜言蜜语。
吴月见到此景象,未曾进食的她身子开始微微发抖,“这便是老板娘月姐姐吧,云蘅初次登门礼数不周,还望姐姐海涵。”女子依然笑吟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江逸舟见到吴月在萧瑟的秋风中抖的厉害,连忙脱下披风要递给她,却被她推开了。他注视着吴月默默地走回房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却满溢着悲伤,刚想追上去,却被身旁的云蘅拦下,“公子,可是我惹恼了姐姐?这几位又是谁呀?”
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无辜的表情,江逸舟的回忆立刻被拉回了昨夜。
“怎么是你?”江逸舟见云蘅一步步靠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怎么?很惊讶吗?三年过去了,我翻遍了整个大梁,差点就派人去了吴国,哪里也寻不到你,没曾想,机缘巧合,去完成任务的杀手在这家酒馆看到了你!哈哈哈,老天终于开始垂怜我,也不枉我日日夜夜地祈愿。”云蘅讲着讲着哈哈地笑出了声,在那夜晚的竹林,甚是阴森。
“啊对了,你定猜不到,现在九蛇毒教的教主居然是我了……哈哈哈”女子又好似癫狂地笑了出来,笑容中却带有几分说不出的苦涩。
听到女子所言,逸舟十分错愕,同时又感到几分怜悯,“你……居然是教主了,那你必掌握着教内的解药秘方,伤在无月酒楼的那人,毒性已经被我止住,可否,可否求你帮忙解毒……”
“呦,拔刀相助也不是公子性情呀,不过既然你想救,也是小事一桩,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
听到她这么快答应,江逸舟心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女子向来机敏,不愿吃亏,只怕这条件将是自己很难答应的。
云蘅见他低下了头,嗤笑了一声,道:“这条件,要想做到并不难,只看公子内心是怎么想的了。”
“你说吧,只要我力之所及,我都会努力去做到。”想起月儿之前也支持去寻解药,他才最终下定了决心,说出了这句话。
云蘅微微挑了挑眉,将双手背到身后,缓缓转过身,朝向月亮的方向,不轻不重的吐出了四个字:“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