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鹿羽希明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该走了,该离开这里,该回去收拾无穷无尽的烂摊子,可是在他的怀里太过温暖和宁静,她嘴里拖出一声老长的叹词,手上却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仍然死死地箍住她。
“听话,顾诩在外面也等急了。”厉斯赫看着她少有的小女儿情态,嘴角也带了笑意,揉了揉她凌乱的头发,嗯,果然手感还是和原来的一样好。
鹿羽希也哼哼着,凭什么每次都要弄乱她的发型,不甘示弱地伸出两只手把他的头发用力揉的乱七八糟的,然后看着他呆愣的表情,也是控制不住笑意的。
“怪不得我说这么严格的安保你们怎么进来,原来是让顾诩声东击西去了。”她想到顾诩憋屈的样子,就更想笑了,真奇怪明明此刻包裹着他们的是许许多多不得不去面对和解决的阻挠和关卡,上一秒也或许独自蜷缩在某个角落里舔舐伤口,但就是这个时候这一刻,因为两个人在一起,一切似乎又都没有那么可怖了。
“对了公司......”鹿羽希还是忍不住问了。
“可能无力回天吧。”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原本以为厉斯赫还是会像以前一样说什么,不用你担心,或者还好之类的话语搪塞过去,但是这一次,可能是现在的气氛和心情实在是没有什么想要说谎的态势,厉斯赫也根本不在意了,抱住她的一瞬间就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尽人事,听天命,大抵说的就是他现在的状态了。
鹿羽希还在因为他的回答发怔,“奥利弗呢,他怎么样?”厉斯赫捏了捏她的下巴,问道。
“今天才转院......”她突然怔住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难道是你?”
她现在才想起来,那所医院应该是厉家产业下的,难道今天布莱尔他们总是没有回来,就是因为他暗中做了什么?
“调虎离山,怎么样?”厉斯赫眯着眼睛轻轻笑了,“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毕竟他母亲的例子就活生生地摆在眼前。”
“他母亲?”鹿羽希有些茫然。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他母亲醒了。”厉斯赫有些诧异。
“原来,原来如此。”鹿羽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仔细回忆起离开城堡前,威廉斯反常的表现和有些一意孤行的偏执,原来在这里摆了一步棋。
“要陪我哟。”鹿羽希突然娇笑着仰起头。
“什么?”
“我是一定要在奥利弗旁边等着他重新醒过来的,但是,阿赫,原谅我自私,我舍不得放开你,所以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陪着我,可不可以等我。”借着夜幕的遮掩,鹿羽希大大方方的红了眼睛。
勾着他脖子的两只手在他背后绞成一团,心脏怦怦跳着,等待着厉斯赫的答案,脚甚至做好了他一摇头或者一说不要就转身离开的准备。
然后就看着,厉斯赫摇了摇头,鹿羽希眉头一皱,眼泪快要夺眶而出,连忙松开手转身就要逃跑,厉斯赫却大手一抓,抓着她的手臂就往自己怀里带,直接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
“坏家伙,难道一开始就真的准备抛弃我去孤独终老吗?”带点嗔怒,带点情人间甜蜜的责怪和调情。
鹿羽希眼眶里本是失落的眼泪这时候却好像浸了粉色的甜意,感动地无以言表。
她甚至开始怀疑,怀疑眼前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太过美好以至于害怕只是夜半的黄粱一梦。
“鹿羽希,我告诉你,你想甩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厉斯赫咬了一口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轻呵道。唇边泛起的是得意的笑容。然后感受到身前的人立时转过了身,大大地回抱住他,然后闷在他的怀里。
大概又是把眼泪鼻涕都蹭到他身上去了,厉斯赫笑着想到。
“下辈子也不可能,下下辈子也不可能,下下下辈子也都不要。”她略带倔强和哭腔的声音从他怀里闷闷地传过来。
这么好的人,这么热烈赤忱的爱,一辈子怎么能够呢?
鹿羽希心里想着,她起码还要和这个男人纠纠缠缠几个辈子。生平第一次,无神论的她开始祈求上苍,从来不许愿的她开始有了心愿。
可是偶尔也会埋怨自己,开始的太晚,不知道上天会不会理睬她。
送走了厉斯赫,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竹林中,鹿羽希又在原地怔了半晌,身上又披了一件他的衣服,这个男人有时候也幼稚得很,好像非要霸道地留下点什么东西在她周围,好让她无时无刻记得他。
她想动一动脚,却发现双腿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低头借着不明晰的光一看,她原来是没有穿鞋子出来的,深秋的夜晚白天还下过雨,而她就这样赤着脚在微湿隐藏着碎石的土地里站了这么这么久,然而却一点也没有发觉。
这时候,从脚底传来的寒气和疼痛上涌,鹿羽希倒吸了一口凉气,缓慢地蹲下身子,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揉搓已经被冷空气冻得失去了知觉的双脚。
手也并不温暖,但好歹比脚要暖些,鹿羽希一边捂着自己的脚,一边暗自庆幸。
——嗯,还好刚才没被那个小气的男人看见,不然又要被一顿骂。
被他深爱以后,鹿羽希总有种自己的身体不属于自己而属于他似的,不按时吃饭或者受了什么小病小灾,她自己还没觉得什么,往往是那个男人气得跳脚。
“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因为有你爱惜啊。”
鹿羽希心里偷偷笑了,因为有你爱惜,因为想看你紧张我的可爱样子,因为想听你既舍不得又要故作凶狠的教训,因为想尝你宠溺我时甜到心尖上的蜜意,因为我就是要恃宠而骄。
这是香港无数个平淡无奇的凌晨,天边破晓,白昼从天的那一边慢慢爬起来,光亮一点一点笼罩了大地,而鹿羽希却坐在竹林里,抱着受伤的双脚,笑的像个三岁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