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泽县目前形势有些不妙，从植物油厂集资案爆发后，就一直动荡不安，不时有群众到县政府或县委来闹一闹，当然都是为集资的钱。等去年底彭绍敏抗不住后，交出那份材料，却又抖落出不少领导，柳泽县处级干部就涉及到两人，县长李耀强和常务副县长刘跃进。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却对柳泽县有不小冲击，让人对柳泽县政府的信任度极大地下降。之后，虽然将集资清算后的钱返回群众手里，他们知道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没有人聚集起来闹事，但人心浮动，对政府的语言攻击，走到街上随处都可听到。

这一点，柳泽县县委书记吴德慵体会尤为深刻。之前，走哪里都会有人用尊敬的眼光看着，而现在，认出他是县委书记后，就会有不少的审视的目光，似乎想从他表面看出他是不是占有什么利益，得到什么好处了。

这种不信任感给柳泽县经济建设有很大的不利，他想扳回这种状况，却感觉到少那么一点力，缺少个着力点。吴德慵眼见着县长的空缺放在那里一两个月，市里都没有表示，好在指定了沈崇军主政县政府那一摊子，还不至于让机构失去运转。

柳泽县冲击大，但留出来的位置也就多，有心而又有可能的人又都活动起来。吴德慵此时也很尴尬，集资案虽没有牵涉到他，但毕竟发生在柳泽县里，他作为一把手就还是有一定责任受一定影响的。不少人的活动，都以吴德慵作为目标，按说他要是答应了，谋取到位置就会很顺利。可他却知道自己尴尬的处境，只有咬紧着嘴不敢乱松口。

这样一来，将不少人的胃口都给调了起来，在自己的岗位上更加勤勤恳恳好好表现，倒使得柳泽县工作上没有什么动摇。吴德慵暗自庆幸的同时，却也期盼着县长一职的选任，只有将县长选出来了，接下来才知道市委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过年后，组织部对柳泽县的科级以上干部都做了一番考察，期间问道杨冲锋在柳泽县任职是的一些表现。吴德慵就敏锐地感觉到他有可能被调到柳泽县来工作，至于说让沈崇军来任县长，还是杨冲锋来却不知道，两种可能都会有。

不过，沈崇军和杨冲锋谁来出任县长一职，对他说来都是很好的事。两人之前都有很河谐的共事经历，对两个人也极为了解。特别是杨冲锋，几乎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就在这几年间，由一个普通的工人，升到常务副县长了。

等吴德慵从郭喜春书记那里得到，杨冲锋就任柳泽县代县长一职，沈崇军就任代常务副县长一职时，心里还是有点风波。沈崇军和杨冲锋两人，都是他看着成长的，沈崇军早就是副县长了，县长却落在杨冲锋身后，不得不让人感概机遇。

杨冲锋一路走来，一路光彩。钢业公司的成立、柳芸烟厂职工的安置、经济小组对改革的探索，到柳河县后，更是对柳河县酒厂的改制，得取了充足的政绩。沈崇军在柳泽县里抓农业，其实也成绩斐然。柳泽县受到植物油厂集资案的冲击，经济上没有完全消退，和全县农村果林栽培初见成效不无关系，这也是他能够前进一步的原因吧。

组织上已经有了定论，吴德慵很快就适应过来。就在市委组织部里等着杨冲锋，先将自己的善意表达出来。之前杨冲锋一直是自己的手下，是得力干将，但如今身份完全变了，自己也要改变观念，才能将两人的关系处理好。

从市委这方面看，今后要是两人在工作中有什么相佐的地方，市委支持杨冲锋的可能性会比自己要大。吴德慵想到这点，才将姿态做到位。对杨冲锋在柳河县的作为，他也知道得很详细，更有在柳泽县时那种敢冲敢闯的锐气，要和这样的人共事，还真要改一改之前那种我说了算的做法风格。

在组织部办公室里见面，杨冲锋也很意外，吴德慵到市里来等着，而且主动先示好，杨冲锋也是有心的人，忙抢着吴德慵前去握住他的手，说“老领导，感谢感谢啊，能够再跟老领导身后学习，这样的机会太幸运了，我会好好珍惜，也请老领导要倾囊相授啊。”

“冲锋县长，还是原来那样谦虚啊，今后我们共同努力。柳泽县如今是最急需像你这样有才干、满腔热情的领导来，率领大家奋力前进，追赶时代潮流啊。我今天就跟书记说过，感谢市委给我们派这样优秀的县长来，让柳泽县不会再落伍。”

“书记，到县里后，您的红旗指向哪里，我是坚决冲向哪里。”

两人之前在很多观点上都相同，今后要合作共事，就有很好的基础，而这时吴德慵将心态调整过来，不再完全像之前那样，有什么事都是杨冲锋巴巴地赶过去还要看他脸色。相信两人的关系会有一段蜜月期，至于时间长了之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谁也说不准。

聂副部长走进办公室，见两人正说到热烈处，说“你们两要商量工作，还是先到县里后再说吧。”吴德慵和杨冲锋见聂副部长到了，忙跟部长道好。

也没有什么多的手续，聂副部长带着一部车，送杨冲锋下柳泽县去赴任。吴德慵的车停在市委外，见聂副部长上车后，杨冲锋却坐到副驾驶座上。聂副部长心里一笑，说“德慵书记，上车来吧。”

吴德慵自然想和领导一起，但这时却不敢开口，领导会不会还有什么话要交代杨冲锋？自己主动坐上去，会触领导忌讳。这时见部长开口，先表示了下感谢，才坐进车里。

聂副部长在市委里是有名的黑脸，比之吴德慵时常严肃的脸要大气而有威严得多，吴德慵心智敏锐，善于看领导意图，却也很难接近聂副部长。这时有这机会，自然不会错过。看杨冲锋和聂副部长之间，就有一种随意和默契流露出来，吴德慵看在眼里自知自己无法达到那种契合，小心着说话。

吴德慵不敢在车里给部长汇报工作，多大都是由杨冲锋提出话题来，三人倒不显得生冷，杨冲锋虽然提出话题却不成为主角，始终保持着对吴德慵的尊敬。

车到柳泽县境，却见几辆车停在路边，等聂副部长的车近了，沈崇军从车里下来，文炳云、秦渊、赵建国和郑志强也都下车来。外面的风很冷，这些人都像没有感觉到，精神地站着等聂副部长的车停下来。

聂副部长见多了这些，没有下车。只是将车窗摇下来，文炳云是这些人中最靠前的，趴到车窗边给聂副部长问好，表示了欢迎部长到县里指导工作后，也对杨冲锋重返柳泽县表示欢迎。

之前，前来迎接的人里，有不少对杨冲锋没看在眼里，如今，杨冲锋已经是柳泽县的第二把交椅，又得到市委另眼相看，这股锐气谁都不敢再随意招惹他的。当然，今天来迎接，大家都知道那是迎接聂副部长的。

到县里后，一切手续都没有什么新意。

送走聂副部长后，等那车已经消失，吴德慵才对杨冲锋说，“冲锋县长，你的生活安排，就让吴滔先安排着，要不要先休息两天？”

杨冲锋才从省里学习回来，接着到柳河县交接，转而就到柳泽县来上任。按说休息几天也可以，直接上班也行。杨冲锋却想着，来之前县政府这边是沈崇军在抓，对他那是很放心的。以前两人就超过了上下级的关系，成为好朋友一般。县长自己一入县里，他心里是不是过得了？也要给他一些适应的时间。

“书记，这些天还真是走马观花灯，我也想先休息几天，同时也熟悉下柳泽县这里的情况，过几天再向书记请示工作。”

“看你看你，又说什么，工作上的事我们之后再商量。”两人的车送聂副部长到县城外，说了后各自上车回县里。

杨冲锋回柳泽县任代县长，开会宣布时，全县科级以上干部都到场。肖成俊自然也在人群里，文怡芳、刘景奎等这些老熟人，却将笑脸放到最灿烂。但那种场面却不能先叙旧情，杨冲锋只是笑着点点头，表示出那意思就够了。杨冲锋是怎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不会因为职位的改变，将朋友丢到一边。

就算想和朋友们聚一聚，这时也不能太那个，会让人认为自己将尾巴翘起来。杨冲锋的车回到县政府里，说好休息几天，也就直接让司机老泰开到招待所里，不去政府大楼。

送领导走时，沈崇军也到听到杨冲锋和吴德慵两人说的话，他将政府办主任吴滔带在身边。吴滔早就得到指令，将杨冲锋的房间安排好。他对杨冲锋不熟悉，安排时就准备了两手，一是在六楼那里留下一个房间，那种房间装修得非常豪华，不知道杨冲锋是不是肯到那里去住；另一间是四楼的贵宾间，比一般房间要好，但同六楼和七楼的房间却是两个世界。

领导的心思很难捉摸，吴滔不敢擅自做主，又不敢去问吴德慵书记，只有向沈崇军县长讨主意。沈崇军是有义务对这事做主，但对杨冲锋是什么意思，也拿不定主意。之前，沈崇军还是领导时，两人关系很不错，但现在反过来了，沈崇军心里虽没有什么疙瘩，但摸不准杨冲锋的心思，这时乱出主意也不好。

吴滔之前跟李耀强跟得很紧，现在李耀强被纪委的人请去喝茶，而且证据很充分地有了结论。吴滔的处境也就尴尬起来，不管他之前是不是参与那些事，但帮着李耀强做了不少的事，要翻出来也不会很干净。现在，新县长到来，对他的调整也是明摆的事。这时县长要找个由头，说不定就会用这样的生活细节说起。

见杨冲锋的车直接进招待所里，沈崇军心里也是一突，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现在就和杨冲锋去谈工作，会影响到领导的休息，但是不谈，也会引起误会，领导都上任了还霸着权不放，那意思也够那个了。

吴滔先下车，走到杨冲锋神却不敢说他的安排，这种揣摸领导心意不透的做法，也会让领导惦记的，一个能力不强的印象那是稳稳得到了。沈崇军和吴滔的关系要好些，这两个月的工作配合也不错，不想让他太为难。

走过来对杨冲锋说“杨县长，吴主任安排房间时，准备了一个工作房间，一个休息间，您看先看哪个房间好？”

“沈县，我们朋友情谊已久，还是叫我冲锋吧。”杨冲锋见沈崇军过来，也知道如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处理好他和沈崇军之间的关系。两人不是红花绿叶，关系处理好，两人齐心才能将柳泽县的事干好，否则，县政府这边都不齐心，想做出几件事来也是难上加难。这话说得坦然，也表明自己的态度。

两人之间角色转换，杨冲锋也不知道沈崇军内心里是不是接受，是不是心理平衡，这些一时间也看不出来。当然，杨冲锋对沈崇军还是很信任的，就像当初被沈崇军信任他一样。官场没有真诚，那也不一定就是颠扑不破的铁律。

“县长，县政府里您是班长。”沈崇军说。

“房间在哪里，沈县，我们先上去看看。能够休息就好，不用分开。”沈崇军就明白杨冲锋的意思，说“在四楼呢。”

进到房间里，吴滔还是紧张着，看杨冲锋时间太对自己都没有什么表示，心里哀叹着，知道自己在政府办里也就几天了，这时更不能有什么情绪表露，要将工作做好，才能给自己之后留下一条更宽一些的路来。

“县长，您看这房间……要不到楼上条件要好些。”吴滔试探地说。

“就这里吧，不错了。吴主任辛苦。”杨冲锋说得很淡，在柳泽县里杨冲锋可住的地方很多，“梦里水乡”会所是最高档的所在，梅姐自然期盼着他能过去。之前自己租的那间小房间，如今李翠翠还住在里面吧，财政局宿舍那房间，财政局长吴显求早就以租实送地给了自己。安贞阿姨家里，如今都空荡荡地，上下三层楼的大房子。但这些天还是住进招待所里，也体现出自己一种姿态来。

“应该的，政府办就是为领导工作提供方便，是我的职责。县长，招待所里条件有限，缺什么少什么的还请您直接说，我们也好准备。”吴滔说。

“很不错，有一张床能躺着就够了。”见杨冲锋这样说，吴滔给杨冲锋和沈崇军两人各倒一杯茶端好后，说“县长，那我先走，您有什么需要请直接跟招待所说，或请您打电话，我会立即到的。”

“行，先去忙吧。”

等吴滔走后，沈崇军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再坐着不走，这时候最好是将工作上的事跟杨冲锋说一说，总要有个交接，才不会让领导认为霸着权不放。正犹疑着，却听杨冲锋说，“沈县，快坐。这些时日来大家都忙着工作，没有在一起吃饭喝酒，我得知市里指使我回柳泽县来，最先想到的就是想和你、石稳这些老朋友们一起喝喝酒，说说酒话。”

“县长，你过来就好了，和书记配合，一定会在短时间里让柳泽改变这种尴尬的局势。”沈崇军说话带着小心，体制内虽讲究资历，更讲究上下，领导就是领导。

“沈县，还是叫我冲锋吧，这样亲切多了不是？”

“县长就是讲感情。”沈崇军还是不肯直接叫名字，“县长，正准备着要跟你汇报县政府这边的工作，又怕影响你休息。”

“沈县，县政府这边的工作，还是你先做主抓着，我跟书记也说好了，先休息两天，熟悉熟悉下柳泽县这边的事。沈县，县里的一些情况还要向你请教。”

“县长，要不这样你看成不成，县政府这边常规性事务，我让他们各负其责，要做主的大事还清县长亲自把关吧。”

“沈县，你就把关吧，县里的事我还要多向你学。”

“县长，这怎么成？大方向还请县长把关。”沈崇军说，脸上淡淡的笑容渐渐浓了些，觉得杨冲锋和之前的印象中的人没有因为身份地位而改变多少。要说沈崇军对县长一职没有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对自己和对体制规则了解得都很深。从一般副县长，往前挪一挪，变成常务副县长而且入常了，就往前跨一步了。

过多的奢望，对自己的没有好处的。知道杨冲锋是柳泽县县长是，心里也一阵翻滚。被连续破格提拔，几年里就升到正处，这样的人光嫉妒是没有用的。摆正自己的位置，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也才能在之后有进步的机会。

对杨冲锋说来，更高一个级别的权势是不是他想抓紧的？沈崇军自觉得把握不住，但绝对多数的人，都不想别人觊觎自己的势力之内，这是常规。按照常规做法，沈崇军才想第一就将县政府的大权交出来。

见杨冲锋不再推辞，就站起来，说“县长，先休息吧，晚一点县政府里也要搞个欢迎，我想就放在晚餐，是不是方便？”

“好，大家太客气了。都是一干老朋友，聚聚喝杯酒，想必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吧。”

沈崇军走后，杨冲锋感觉到和他之间的距离感还没有消除，只有今后工作中慢慢相处了，相信沈崇军会处理好自己的心态。

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中午时喝的酒不算多，只是这时自己做什么只怕有很多的眼中暗中看着，要找到对他们最有利的东西来。反而不能够就直接去见老朋友们，先见谁今后都会让对方有一定的压力，一直被大家盯着的压力感。

躺到沙发上，先给黄琼洁打电话去，告诉她自己已经到柳泽县了，两人聊一阵。黄琼洁的工作岗位还在柳泽县县委里挂着，只是人已经不在岗，名义是去学习。就说到要什么时候回柳泽县来上班，黄琼洁就说至少要等宝宝满一岁了，家里才会让她上班。是不是能够将宝宝带到柳泽县去，那可能难度很大。杨冲锋就说，那我们再生一个宝宝，他们总不能都霸着吧。黄琼洁说，好啊。两人却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安抚了黄琼洁后，就收到阙丹莹的来电。先几天两人像度蜜月一般，有机会就黏在一起，放纵着，虽说分开后两人都忙，这时却偷着来电话，听一听他的声音，心里也会慰籍些。说了两句，阙丹莹那边就有人找，便将电话挂了。

又躺了一会，感觉到那酒意慢慢消了一些，走出招待所。到县政府一楼，见班长在那里看电视值班。推门进去，说“班长，轮你值班呢。”

“县……冲锋。”班长本想称杨冲锋为县长，但又觉得这样分生，才改称名字。人却站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中见他到来随手指一个地方，要他坐。也不知道要不要请杨冲锋坐，现在他是县长，也不知道有多少事要他处理，只好说“来看看呢。”

“班长是不是也和我见外啊，我还是喜欢你见我来，坐着指椅子说，‘坐吧’，这样多好。”杨冲锋笑着说。

“冲锋，人多时我得叫你县长，背后我们还是原来一样吧。我也不想让人说我对领导不尊敬，更不想影响到你的威信。”班长说，移一张椅子请他坐，自己也坐下。

“这会影响什么，威信不威信的，还不是要做出对大家有益的事来，别人才会从心里敬重你？”杨冲锋说。

“听你这句话，柳泽县今后就不会差。”班长笑起来。

当晚县政府进行的欢迎晚餐，很热烈，杨冲锋也喝了不少的酒。县政府里也就一些主要领导，和下面局级的重要领导。沈崇军、郑志强和吴显求等这一干老熟人老交情，喝了酒后关系就恢复不少。

县委管宏观，抓人事抓财权，政府做具体工作。政府的工作要在县委的指导和监督下进行，这种关系杨冲锋之前就知道了的，只是，具体到一个县到怎么样发展，自己的思路和吴德慵书记是不是会合拍？

之前市委没有什么消息透露出来，几乎都不做什么准备就到柳泽县来了。喝醉酒睡了一夜，醒来后反复想着要怎么样开始工作。当然，找沈崇军县长细谈可以，找吴滔等人谈话也行，到政府之外也有很多人可以了解到柳泽县的情况。

每一个想法都给杨冲锋自己否定了，想来想去，还是要先和吴德慵书记沟通，才是最让人心里踏实的。今后要先做出点什么事来，都得要县委那边的支持，两家能不内耗，形成合力才是最有利的。自己本身就是吴德慵书记最先提拔使用上来的，虽说和张应戒有关，但后来自己和吴德慵配合得不错。这时，自己角色改变，要和他搭班子进行工作了，更要将自己的心态放好，吴德慵书记在柳市时，就表露出善意和姿态，这时，该自己先去表示诚意了。

想了几遍，觉得稳妥了，才从房间里走出来。经过大门时，政府办主任吴滔站在办公室门外，见杨冲锋过来后，急步走到身边来，说“县长，有什么安排还要等您指示。”

“吴主任，我已经跟沈县说过，这些天县政府的工作有他先主持抓着，我先了解了解情况后，再接触县里具体工作。你自己忙吧，有事我会找你。”对吴滔这个政府办主任，杨冲锋自然没有什么好印象，之前跟李耀强太紧，现在再放到那位置上就不适合了，吴滔自己心里也明白，现在只是做着他职位上本份的工作。

吴滔见杨冲锋淡然地走了，心里不知道自己在县政府里还有多久，但却又不能就此丢下自己的职责。作为政府办主任，应该是直接对杨冲锋的工作进行负责，对县长的工作思路和具体安排都会参与。新县长虽没有给出自己冷脸色来，但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更让人心底乏力。

杨冲锋没有去想吴滔的感受，知道自己要任柳泽县县长后，对政府办主任一职，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这些想法，还要先和书记沟通好，才能实施。县政府这边内部人事调整，县委也不会太过干预，县里的人事权在县委那边，但并不完全绝对。县长是第二把交椅，手里的实权也不容置疑。

走到县委里，杨冲锋还是习惯先到县委办，现在他要是直接去找吴德慵书记，也不会有什么不妥。但吴德慵书记作为他的老领导，尊重一下，请县委办的人先帮通报一下，更显示出对老领导心里那种尊重。

进到县委办里，见县委办主任赵晓勤正在给里面的人布置工作，见有人进来。转头看见是杨冲锋，赵晓勤当即说，“县长，您过来？找书记吧。”在下属面前，赵晓勤虽然和杨冲锋的关系很不一般，但要突出自己对领导的尊重，其实也是做给他们看。

所有的人都站起来，跟杨冲锋招呼了。杨冲锋是县长，在县政府那边，不能直接管到县委这边来，但也是县委第一副书记，现在在县里的位置大家心里都清楚，要想进步，那就不要得罪任何一个常委里的领导。

“赵哥，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老哥啊。”杨冲锋说，赵晓勤脸上的光彩就见流动起来。

“县长，书记在办公室呢，我给你带路。”赵晓勤说，杨冲锋叫他赵哥，之前受之坦然，现在杨冲锋排位远高过他，这说明杨冲锋不忘之前的交情，这就足够了。对杨冲锋的底细背景，赵晓勤是那种半了解类型的人，知道一些但不知道具体。和杨冲锋这种几年见火箭似升官的人物交好，当然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下属们知道赵晓勤是吴德慵的代言人，又和县长称兄道弟的关系，在县里的地位也会提高一些。边走杨冲锋就说到，哪天找时间喝一杯，赵晓勤自然乐意，忙着答应。

走到书记办公室前，赵晓勤边敲门边说，“书记，县长过来了。”

吴德慵听到忙说，“快请，快请。”说着不等杨冲锋进门，就先站起来。杨冲锋进办公室后，他已经走过来，两人一握手，杨冲锋先抢着说话，“老领导，没打搅您工作吧。”

“冲锋县长，你不是说要休息两天吗，我还在盘算着是不是晚上聚一聚，又怕你还有私事要处理。”

赵晓勤见两人那样子，自然开心，一二把手和谐相处，对他们这些人说来是乐意见到的。双方都是亲密关系，否则他在之间就会得罪一个。倒了茶，给两位领导端到身边，赵晓勤说“书记、县长，您们忙。”杨冲锋不会无故过县委里来，自然是有事要和书记说，忙着出去给他们让出空间。

等赵晓勤走后，杨冲锋将自己的烟取出来，递一支给吴德慵，随后站起来要给他点上。吴德慵用手挡住，说，“自己来就行了，你想外面的人都骂我老糊涂啊。”

杨冲锋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您是老领导，这是应该的，谁会说什么闲话。”将自己和吴德慵之间的关系摆正，“想当初从柳芸烟厂出来是，要不是书记您提携，我现在还不就在干着老本行？”

“哪有我什么功劳，都是你有这能力，明珠不会总蒙尘的。以你这样的能力，要真是给埋没了，会有多大损失啊。柳泽县烟厂那边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子，只怕都还扯不清，县里哪有什么精力来发展经济？钢业公司也就不会出现。”

“书记，那都是您决策准确。”

“都不说这些了，让外人听到该笑话我们的。”吴德慵说，“冲锋县长，柳泽县经济刚刚起步，却受到植物油厂集资案这样一搅合，现在人心浮动，没有之前那种向心力了。工作难度增加不少啊，好在市委也看到这点，让你来领跑。”

“书记，柳泽县的情况我还不熟悉，我想有书记坐镇把关，就算有些人有什么想法，慢慢地都会看清形势。人心是什么，只要我们将他们的处境变好了，导向自然也就转过来了。”

“说得是啊。”吴德慵说着就将柳泽县的县情摊开了说。从整个先来看，农村受到植物油厂集资案冲击虽不小，但局势还算稳住了。县里财政现在仅靠钢业公司一家独立支撑，城乡几乎所有家庭，都在集资案里受到影响，见家里的钱抽剥一空。而信用社、县里几个银行，也被这些不良借贷困扰，直接影响到县里的一些规划的实施。

更为重要的事，这次植物油厂集资案虽然划出句号，但对行政体系的影响正强烈，很多人都在观望等待，有牵连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要被处置，而一些牵涉浅的人却指望着借这机会动一动。这一动，就会涉及到大大小小将近百人。

行政系统没有稳定下来，全县的工作自然就难以稳步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