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冲锋到县委时,见县常委都聚过来。柳泽县的植物油厂对柳河县虽然不是直接关系,却影响不小。杨冲锋突然想到一件事,忙取出电话,给肖成俊拨打过去,“成俊,柳泽县现在怎么样?”
“很乱啊,比我们预计的要糟糕,警力已经不够了。”
“这样吧,你快给吴书记汇报,请他申请指派市里武警出动维持,别闹出大乱子来。另外,指示那三不人死死盯住那两个家伙,绝不能让他们逃逸。”
“好,你放心,随时保持电话联系。”
万平辉从后面赶过来,见了杨冲锋说“杨县长,有没有最新情况?市里作出这样的决定,却没有事先跟下面沟通,这样突然袭击弄得我们太被动了。”之前杨冲锋也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估计市里要死锁消息,才不至于让植物油厂将资金转移走,造成更大的损失。
之前,在柳河县有不少人,充当集资收款户,从中牟利。县城的机关干部里,就有好几个,只是没有什么实据。这次波动会将这些人牵涉出来,却也要留意他们是不是会逃走。杨冲锋想给彭正勇打电话,又觉得这时县里的警力已经紧张,很难抽调人手对这些人进行监控了。要是自己也一些人手可用,就不会这样被动。
走在万平辉身后,也听到他给公安局局长李志强下指令,要稳定县城,要指示下面派出所协同乡镇政府做好平稳工作。
见万平辉安排下面的工作,心里平和了些。至少他没有在植物油厂的事陷得太深,杨冲锋不相信万平辉没有在植物油厂那里太干净,虽然还没有实据,各县的一些领导干部多多少少都参与进去。也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进去,市里应该有总体布局吧,只是这时候也不好去打听,敏感时期,刺探情况也是很冒失的。
进到小会议室里,这次人武部的周寰部长来得早,现就在里面坐了,见杨冲锋进来也不多说,丢一支烟过来。杨冲锋接了,也不忙去点。朱志飘还有哪些内部信息,对柳河这边有什么影响,杨冲锋自然关心。这一事件,对酒厂改制也是一次冲击,让人们对办厂和招商引资的概念产生混淆。
只要县常委的人对酒厂改制不动摇,就算有些波动,影响也不会大。
朱志飘见万平辉和杨冲锋两人以前一后走进会议室来,心里就有点打结,不知道两人会不会在这时刻达成什么约定。政治上的事,通常都是这样,越是关键时刻,越加要小心防备。不过,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县委办主任江芹敏也见到两人的情况,脸就黑了些,转头看向他处。
坐下后,杨冲锋还在盘算柳泽县会受到怎样的冲击,钢业公司、柳芸烟厂的下岗职工、新的小区建设、和自己的公司,吴德慵书记、沈崇军等人会怎么样应对?市里又会采取哪些措施,对集资户放入植物油厂的钱,欢有油厂的管理层会怎么样处理。都会影响到柳市地区的经济发展步伐,也会影响到柳河县这边的工作进展。
“时间到了,开会吧。”朱志飘说,江芹敏就走到会议室电视柜边,将电视打开,调到柳市台频道。就看见的是里在公示着对柳泽县植物油厂的处理公告,市里的决定、政策和相关措施。
看了半小时,市委的决议和意图已经明确。主要就是干预植物油厂非法集资,清算植物油厂的资金,对集资户进行落实,核对后进行退款。同时,要求各县市做好群众工作,要加大宣传力度,稳定和发展放在第一位;对党政干部,凡是参与非法集资的,先上报核实。如有违纪的个人,先向组织汇报争取主动。
江芹敏将电视关了,朱志飘坐不住,站起来说,“今天的突发情况,大家已经清楚了。王某柳河县受到的成绩和影响,较小一些,但不能有丝毫大意。在这里就不多废话,王某要尽快将市委的精神传达到群众中去,让他们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他们应该做什么。县里领导就按片将精神传达到乡镇,督促乡镇将精神传达的村里。之前,县里对这样的事有些预料,也做了一些工作,但都不要掉以轻心。我们要保证全县没有一个人到柳泽县城去闹事,你们下去后,要乡镇一把手签定责任书叫县委来,谁出漏洞谁负责。”
实际也没有几句话,常委们都知道关键时刻,没有抵制的可能。就算有一些利益涉及到本身,那也得先将工作布置下去之后,才能顾上自己。
杨冲锋一到柳河县后,就主要负责抓经济建设,之后选中酒厂作为突破口进行改制。县里也就没有给他分驻下面的乡镇,临散会时朱志飘说,“杨县长,土岭乡是重中之重,还得你辛苦些,亲自到土岭乡去督阵,坚守好那里。”
“好。”虽说朱志飘有推卸责任的嫌疑,这时候什么都不能计较,这工作也是杨冲锋的职责之一。
几天前,阙德望接到姐姐的电话,对他进行暗示。今年工作要是做好了,提干不成问题,至少副科可以解决的。姐姐不会将话说的这样明显,要靠自己去领悟,阙德望知道姐姐诶现在和常务副县长一起工作,要为自己说一句话机会多。何况上次给杨县长汇报乡政府八村民集资时,给县里立了一功。主要功劳是数据和乡长的,但他却见过副县长,自然不会少他那一份。
姐姐和常务副县长一起工作,县里也是知道的,乡书记和乡长对自己的态度又亲切了一份,阙德望自然能够感受得到。接到阙丹莹电话后,不敢延迟,找书记将村里工作的事直接汇报了。阙德望却取了点巧,没有说是阙丹莹给他的电话,而是说他凑巧在县里听到杨县长和姐姐谈工作时听来的。这样对他自己和对书记工作布置,都会显得主动多了。
阙德望汇报后,书记果然重视,虽然在元宵节前,驻村干部都到村里了,将过年前宣传的内容重复一遍。反复疏导,要村民们理智地管理自己的财产和结余资金。随后,各村的情况汇总起来,阙德望神为乡政府秘书,在汇总上还动了点心眼。要求各村将情况报上来时,要一些村民亲笔签字,落上自己的大名。今后想县里汇报时,更见他们各自踏实,这样的资料最说明问题。
准备元宵节后到县城找姐姐汇报工作,没有想姐姐来电话,要阙德望即刻通知乡党委书记,县里要传达重要指示。阙丹莹可直接打乡书记电话,却是一时找不到他号码。等阙德望找到他们书记后,政府办已经通知了几个乡镇。土岭乡街道电话通知后,立即将乡政府在家的根本分派出去,下村密切注意群众的动向。
阙德望的驻村点就是到高凹村,从乡政府出发,阙德望用手机再给姐姐阙丹莹拨电话去,想尽量多地了解发生事件的详细情况。这样做工作更有目的性,也更具针对性,工作起来才有效果。电话拨出去,却没有拨通,对方正在通话中,之后又拨了五六次,同样的结果。阙德觉得事态可能比他想象的要严重,随后被甘心地给政府办里另一个秘书拨去,也是拨不进电话。
放快步速,从乡政府到高凹村要一个小时,往村里走有一条建议的公路,只是路面很差。农用机车行走不成问题,但骑自行车就很颠簸,开摩托的话一点速度都跑不起来。高凹村可算是山地了,比不少村子海拔要高些。阙德望和另一个驻村干部一起走,走出两三里就有些后悔,先应该到乡政府外那家小饭店里将店主的那辆嘉陵摩托开过来,就可早一些到村里。工作起来或许要主动些,这时也不可能再往回走。心里就在责怪自己遇上还是不够冷静,判断和决定都显得毛糙了。
脚步更快,比平时最快的速度都要快上一辆分,跟着身边的干部,拼尽力气才勉强跟上。本想说句什么,却见阙德望脸越加黑了。阙德望虽然还不是乡政府的真正领导,但秘书这岗位是专为培养领导的,在乡政府里也有一定的威信,而且,他和书记乡长都走得近,又有姐姐在政府办里当领导,都知道阙德望快则两年,慢则三年就会提干了,谁会在这时得罪他?
两人走到村口,见村里涌出不少人来,将阙德望着实吓了一跳,一身汗顿时就冷了下来。
杨冲锋走进政府办,准备问一问往下传达电话通知的情况,还要将会议精神的核心内容,再次电话通知的各乡镇。从目前看来,柳河县最为严重的就是土岭乡和县城。
离开县委前,朱志飘就提议,要杨冲锋将县刑警队带到土岭乡去,以防万一。杨冲锋笑着拒绝了,只说县城的情况会比土岭乡更为复杂,也更有可能骚乱。得防备有人乘机捣乱,浑水摸鱼,以获取利益。
真正的投资户,就算在激动也都不会随意超越那底线,大肆破坏。只要思想工作做到位,将市里的决定和解决办法传达准确,这些人应该能够接受的。就担心一些少数的人,乘人多杂乱,起哄引导人们的情绪,酿出骚乱的事来。
阙丹莹见杨冲锋进来后,说“杨县,所以的乡镇都通知到了,并要他们笔录记载。”“好,你做一做记录,再让人通知市委的主要精神。”杨冲锋说。政府办里的人都集中制办公室里,关键时刻,大家都知道这时谁要是离岗,那就有你被抓为典型,随你怎么辩解今后都会被列入黑名单里,再也没有机会上前一步。
就有人主动做记录,杨冲锋将市委对植物油厂事件处理的相关核心内容口述出来,由政府办的人分别往下传达。各乡镇才能把握住做群众工作的要点,对群众提出的问题才能准确的答复,群众明确事件前因后果,做工作才会接受。
让阙丹莹分配好人员,一部分人先到情况可能较重的乡镇,一部分人要留在政府里汇总策应,以防出现异常紧急情况。
阙丹莹带着三个人一起,和杨冲锋到土岭乡而去,不用多想都知道土岭乡是情况最严重的。只希望之前做了不少工作,这时能发挥出铺垫作用。
一车人到土岭乡后,乡政府里就一个副乡长镇守着,整个乡有八个村情况严重,这时也收到一些回信。不少的村电话信号差,根本就联系不上。只有三个村已经有消息回馈,群众虽然思想动荡,乡书记、乡长和主席到村后,凭借着威信还是说服了村里的群众。书记已经往就近的一个村去了。
副乡长认识阙丹莹,找到机会跟她透露,阙德望是去了高凹村,那里情况不明,有消息传出来说,柳泽县城那边的消息,就是从高凹村那里了解到的。估计难度最大。副乡长的用意自然明显,无论阙德望到村后工作做得怎么样,他都卖了一个人情。这时候的人情,那是最让人记住的。
阙丹莹知道这一信息后,便将政府办的人分开下村。对杨冲锋说“杨县,你是在乡政府坐镇指挥,还是和我一起到高凹村去?土岭乡的消息源就在高凹村。”
阙德望走到高凹村村口,村口的位置比村里要高些,就见下面涌着两三百人,有些人手里还带着木棍之类的。当下就知道情况不妙,他们得知柳泽县的消息了,这么多人一起出动,是做什么那就再明显不过。
这些人得让他们回去,好在都没有出村,来得还算及时。要是到半路,再做工作难度就会更大。群众的情绪很激动,要想劝服他们这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发生什么事,只是大体猜测出来,上面是什么态度,有什么精神乡政府也还没有接到通知。什么样的说法,才既符合上级精神又让群众接受?这显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箭在弦上。
阙德望眼见高凹村的人就用到眼前了,当下将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喊到“我是乡政府阙秘书,大家这是要去哪里啊。”喊了几声,总算有人注意到前面的阙德望。
阙德望想将这里的情况报告乡政府,但两边接上了,也就无暇顾及,要先将群众的情绪稳定下来,他们才会听解说。这时也不能提到平时做的工作,平时宣传的投资风险自负之类的话。最担心的就是,要是群众问到损失的钱谁来负责,那怎么回答才好?政府要没有可能帮工厂来收拾这残局?要多少资金才能收拾这残局?
“阙秘书,今天我们要到柳泽县去,你还是会乡政府吧。”有人说,他们也知道这事和阙德望无关和乡政府无关。
“老少爷们,请大家静一静。”野外喊话的效果最差,阙德望总要将一句话重复两三遍,站在前面的人才听得到。“我今天到村里来,就是要劝大家不要到柳泽县城去。”
这句话说出来,高凹村的人就骚动吼闹起来。阙德望虽然不是驻村干部,但到过高凹村的次数不少,对村里的人很熟悉。另一个则是驻村干部,站在路中央挡着众人的去路。有人想冲过去,却见干部黑着脸,也就不敢出头。阙秘书是乡政府的主要领导(在村里人看来,乡镇秘书能办很多事,做不少事的主,自然是主要领导了),那也不能直接得罪,人群里虽说情绪波动大,却也没有人站出来挤开拦路的驻村干部。
要到柳泽县城去弄个明白,村里大多数都姓王,整个村也算团结。有威信的人像支书、村长等人现在见乡政府领导到来,更不好出面,往人群后挤。一些年轻人站到前面来,喊着吵着,却没有多大的号召力。
两方僵持一会,阙德望再喊,“我今天到村里来,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劝服大家先回村里,回到村里你们有什么话说有什么要问的,我们坐下来说,说清楚说明白。”
众人的去意本来很坚定,只是没有人带头冲过去,才滞留下来。阙德望要大家先回村去,不少人就说,不能回去。回去了我们的钱怎么办?乡政府是不会帮我们要钱的,也不会帮我们还这钱的。
“把你们支书请过来说话。”阙德望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支书平时也很支持乡政府的工作,这时找出来,让他说一两句话,或许能将群众全会村里去。只有回到村里,这些人的气势受挫,再要集结出村,可能性更小了。
“支书、村长都不在,没有人见过他们。”站在前面的年轻人也很机敏。
“那你们派人到村里找,将支书找来说话。”
“我们只是到柳泽县城去玩,这也犯法吗?”
“柳泽县出了什么事,你们知道,我也知道。你们去柳泽县城做什么难道我就不知道了吗?”阙德望嘶喊着,平时很少这样放开嗓门尽全力喊,这时已经不太受得住。但尽全力嘶喊,却有着苍凉和威势,让人心里发怵,不敢过分冒犯。
“我们的钱怎么办?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钱就没了,难到我们去看看,去弄明白怎么回事都不行?”终于有人将事情挑明了。
“我知道你们也很多问题,也知道你们关心自己放进植物油厂里的钱,这些事情你们要相信政府。我今天来村里,就是要给你们传达市里对这些问题的精神。大家回村里去,我们坐着说。”阙德望的想法就是要将人劝回村里去,只要回村里,自己的工作就算完成大半了。好在没有什么用居心的人在里面闹,都是些只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自己的钱还有没有可能拿到的村里人。
杨冲锋开车到高凹村时,见阙德望正陪着村支书说话,劝说着高凹村的人回村去。阙德望见有车来,随后下车的是姐姐阙丹莹,她身后跟着的是常务副县长杨冲锋。心里既紧张又激动,手心里立即冒出汗来。但阙德望在乡政府是秘书,和领导打交道不少,很快就镇定下来,想好自己要怎么样汇报了。
“杨县长,请您批评我吧,没有将群众工作做好。”阙德望说着,声音已经完全不是平时的真声,嘶哑着。阙丹莹就在杨冲锋身后,看见阙德望这样子,心里有些心疼,看着高凹村的人已经出村,心里也急,不知道杨冲锋会怎么样看带目前的状况。
村里的人本来正慢慢往后退,准备回村里去了,要是杨冲锋他们慢上半小时,就不会看见村里人出村的情况了。
“阙秘书,辛苦了。”杨冲锋没有多说些无谓的话。“群众要回村里了,请你告诉群众,就说我到村里给大家传达市委的精神决定和处理办法。”
“是,县长。”阙德望虽然没有得到表扬,但县长已经看出群众要回村了,这一点就说明看到工作的付出和成绩。至于今后怎么样总结,领导自然不会将这些都忘记。瞟了姐姐阙丹莹一眼,见她干切着,也不做表示,转身走到支书那边,将情况跟支书说,这时的阙德望也喊不出太高的声音来。
“常务副县长到了,县长到村里来了。”这消息在人群里传送开后,高凹村的人又一阵波动,随后就慢慢往村里走了。支书和村长挤出人群,来见副县长。杨冲锋见到他们后安慰了些话,要求两人组织好村里人,每家一个代表集中起来,听传达市委的精神决议。
都集中到支书家里,家里也没有那么宽,容不下这么多人。好在村里有个大坪,是当年生产队时留下的晒谷坪,偶尔在这坪里放映露天电影。足可将全村的人都站下。
等村里组织好,杨冲锋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走到众人面前。大家都是第一次见杨冲锋,先没有人意识到这么年轻的领导就是副县长了。等杨冲锋做了自我介绍后,高凹村的人群便骚动起来,随后在杨冲锋目光所到之处便安静下来。
“各位乡亲们,我第一个先得知柳泽县植物油厂的消息,首先就想到我们土岭乡八个村。我们县一共有八个村像你们高凹村一样,家家户户将自家从口里结余下来的钱,都投到柳泽县的植物油厂里去了。这些情况,你们也许知道,也许知道得不多。我们高凹村一共投放了多少自己到油厂里去,乡政府驻春节前做了统计,我相信这数据是不准确的,有少数人怕大家知道他的家底,这也可以理解。可我们从乡政府统计的数据看,数额不小啊。全县初步估计,就是百多万。这数据还是报上来的,有多少没有报上来?可以从植物油厂的存底里拿到数据。以我保守估计,就我们柳河县就有两三百万。”
杨冲锋说着,村里人都不敢插话,听到这么大的数额,他们自家的那点钱确实是小数目了。可那些钱却是全部的家当,要是没了,今后这家还怎么生活怎么安排?此时县长却没有说到。
“我对我们县的资金进行估测,就是要大家知道,非法集资的危害有多大,涉及的面有多宽。市里为什么要对植物油厂采取措施,进行打击。我们可以想想,植物油厂从哪里可以得到这么多的钱来给大家这么高的利息?他们从建厂开始到现在,都还没有生产出产品来。有部分人得到了油厂给的利息,但这些只是拿你自己的钱,退给你。以后会用张三的钱退送给李四,这样下去,油厂会亏多少钱出来填补?他们用什么来填补?最后会成什么样的情况来?”
“…………”
从得知县里的新常务副县长是从柳泽县调过来,还就真的是在党校学习时的熟人杨冲锋,李正梁就知道不好。
从党校回来后,领导再次暗示,要推荐他到人大副主任的位置去,心中欣喜平时都在极力压制住,免得表露出来让领导看到说自己轻浮,修养不够。随后县委对张凌涛的工作进行了调整,让他从联系政法方面调整到清冷的社会宗教档案之类的事物,虽没有踢出县委办去,但已经冷落黯淡了。
李正梁却倍感高兴,在党校学习时,县里其他的人都以自己为中心,唯独张凌涛随时跟柳泽县那人在一起,不将自己看在眼里。现在坐到冷板凳上,那是咎由自取,大快人心的事,说明自己和县里的主要领导对张凌涛的感官上一致的,那是不是自己就更有机会了?以为到年底,最迟到明年初,自己的位置就会便了,做事人大副主任的位置,在县里的排行那就截然不同了。
杨冲锋的到来,让李正梁心里冰冷起来。在党校学习中,虽说没有直接得罪杨冲锋,可张凌涛哪会不说自己的不是?杨冲锋人到不久,李正梁曾想试探下他,可杨冲锋似乎没有表露出任何倾向,在李正梁看来,没有表露实际也就是表露了。而领导也暗示他,要沉住气,关键时刻更要把握好自己的言行。
随后,杨冲锋对张凌涛的启用,要张凌涛跟在身边,李正梁都知道了,心里更是忐忑不安。杨冲锋到了后,公然启用张凌涛,县里却都没有反对的声音,之后,张凌涛被安排到开发办当主任。李正梁就知道自己目前得勾着头低调做人。
随着对酒厂改制的声势越来越大,县里的支持也放到桌面上了。李正梁便担心自己的那个人大副主任位子,领导虽然原话不变,李正梁这时哪还有先前的底气?一天,在柳市里听人说到柳泽县的植物油厂集资的事,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便将消息探清楚了,到柳泽县走了一趟。李正梁自己没有多少余存底钱,但他的人脉不错,一下子就想到要到银行里贷款,然后放进来,只要一年,中间的利润差就足够自己花销了。
回到柳河县后,立即办这事。位置上不去,那就多捞点实惠,总之不能两边落空。到家里后,又想这样的机会不让领导得知,那今后领导要是知道了,还得了?杨冲锋在柳河县能折腾多久,不知道,但领导会一直坐在位置上。今后自己就算没有更好的机会,但领导却不能得罪,这时候更应该想到领导的利益。
在这方面李正梁很有体会,很快就和领导暗自达成默契。一切均有李正梁出面办理,不用各自的真名去放钱。李正梁放钱进去后,还得到植物油厂那边许可代理收款,积敛资金,从中牟利。两三个月里,就收敛、介绍、引荐等,弄到数目可观的资金。柳河县虽说经济落后,可流散在民间的资金还是有点,特别是县城和一些单位。
春节时,还陪着领导好好地庆贺一番,也不为杨冲锋等人提出的要做好农村群众对结余资金的引导工作,放在心上,那完全是酸葡萄效应,李正梁一度认为杨冲锋这样做,是想将闲散资金引导放入韭菜里,用于酒厂的改制。他们提出的股份制,那不就是植物油厂的另一种翻版吗,只不过没有油厂大气和挥金如土的魄力。
这天还在盘算着要那些人的资金可以获取首期利息率,利用这些人做做宣传,现身说法,又可以拉动不少人,也可以回击县里政发出的声音——要群众理智理财。有钱不拿?那不是太蠢了吗。
应该是元宵节后柳泽县那边就兑现利息率,李正梁却想拖一天,要不这时去人太多,没有必要和别人去挤。在县里也好解释,名下的人多,要算清了才能去取回来。实际李正梁早就算清楚了,更算清楚他应该得到多少,这里要怎么样和领导分成。自己往返的旅费要不要算入成本里,算入成本里领导会有什么看法?李正梁自然有些犹疑。
没有料到,正月十六这天还没有到中午,就接到电话:说是柳泽县那边出大事了。具体情况一时也了解不到,李正梁忙给领导去电话问,可领导这时不肯接电话。李正梁拨了三回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再给柳泽县那边的人打电话,总算找到具体些的情况,心里一下子就冷透了。只是很不甘心,觉得自己的命运怎么就如此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