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宫女万氏,贤良淑德,常得侍从,朝夕不离,深得朕心,故特封为皇贵妃,赏黄金千两,并赐予凤鸾宫,即日移驾所司,择日册命,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贞儿屈膝跪地,双手接过那金灿灿的圣旨,当她站起身时,宫殿中豁然响起宫人们的朝拜之声。
“参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万贞儿居高临下的寻看着跪满庭院的宫人们,她的眼里闪现着淡漠的异色,复杂的情绪膨胀着她的神经,此刻她才真正的体会到俯瞰卑微的感觉,竟能如此让人不自觉的变得清高傲然起来。
贞儿微扬起下巴,享受着权贵于身的感觉,聆听着高处寒风之声,在众人面前,她昂然的走出了乾清宫,也走出了她宫女的身份。
凤鸾宫。
顾名思义,居住在这座宫殿里的主人,必定是身份显赫,比拟凤凰。
这是朱见深对贞儿万千宠爱的见证,他把皇后级别的待遇都给予了万贞儿,他要她成为这后宫中最幸福的女人。
贞儿站在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宫殿中,看着那光彩夺目的‘凤鸾宫’三个大字。
这里,既是她今后的安身之所。
“参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大殿两侧全是恭迎新主人的婢女与太监。
此时的贞儿已是身着大红牡丹烟罗软纱锦裙,逶迤拖地的碧色烟笼帛纱,飘逸的搭在香肩上,风髻露鬓斜插着金玉龙凤钗,脸如凝脂,娇艳若滴,口含朱丹,不点而赤,身子轻轻移动,举手投足如风拂杨柳般婀娜多姿,她的美艳与旁人的不同,娇媚中总能透出女人的幽香,好似天生就是贵妃的命数,让人无法想象她曾经是个卑微的宫女。
贞儿微挑了下淡眉,声音平淡道:“都起身吧!”
“谢娘娘!”起身后的宫人们毕恭毕敬的垂首站在两侧,等着贵妃娘娘的训教。
贞儿稍稍扫了一眼,皆是些年轻的宫人,想来都是刚进宫不久的下人。她突然想起自己刚进宫时也是这副胆怯的摸样听着宸妃娘娘的聆讯。
但真让她说些训话来,贞儿还真就不知如何开口,她只是淡淡地吩咐道:“都下去吧,我------”贞儿顿了顿,发觉自己说错了称谓:“本宫想要清静一下!”
“是!”一院子的宫人都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前殿。
贞儿看了看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芷鸢,温和的说道:“你也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娘娘!”
对于芷鸢,贞儿亦如从前一样平和,但芷鸢对她却多了许多的恭敬与疏离。
贞儿也只有暗暗低叹,她是该去适应这尊卑分明的贵妃生活了,毕竟她这贵妃的身份,已经完全压迫了芷鸢卑微的心,想要亦如从前那般亲密,已是不可能的了。
贞儿收回愁思,抬眼凝视着奢华的宫殿,鎏金宝顶,艳红宫门,古香古色的格调,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大殿的前方设有醒目的金漆雕凤宝座,而大殿两侧的红柱上,赫然盘旋着耀眼的凤凰金印图腾,无不彰显其尊贵的象征。
贞儿步履轻慢地移向后殿,弯曲的回廊两侧均是名家的山水字画,隐隐的透着书卷气味,她推开寝宫大门,眼前华丽的寝宫设置的更是别具一格,完全没了前殿的那压抑的庄重之感。
只见一张硕大的床榻四周曼妙地围着轻纱与流苏,犹如一副行云流水的画卷,竟显诗情画意;四周的陈设与摆件,更是出挑精致,样样都别出心裁,寓意深远,可见摆设之人是下了功夫与心思的。
她走向旁侧,竟意外的发现两扇雕刻精美的宫门,贞儿甚为疑惑,这是所有宫中都未有的设计。
她轻轻地推开了宫门,只见眼前豁然一亮,她惊讶的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精致,不可思议的移步走向了前方。
贞儿环顾四周,这才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寝宫正坐落在一湖碧池上,清透的湖水正环绕于此,锦鲤满池,荷叶莲莲。
湖水的一侧还设有精致的小水车,潺潺流进水车里的湖水使它慢慢转动,发出泉水叮咚的悦耳之声。
贞儿踏上湖心小桥,走至另一侧的平地上,只觉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随之飘来,好奇的情绪让她犹如身现挑花源般兴奋。
她迈着轻锦的步子,踩着脚下卵石小路,穿过亭台楼阁,仅见这楼阁后,竟是一番别有洞天的景观。
只见这正大的后园里,已是一片花海般的仙境,千百余种的娇花,争奇斗艳,奇香满园,园中两侧更是栽了十多颗玉兰花,株株挺拔俊秀。
放眼望去,这一片花海,如烟,如尘,飘逸,幻妙,让人沉醉在这美艳绝伦的仙境里,沉迷这清甜幽香的芳香中
贞儿迷醉的坐在桃树下的秋千椅上,慢慢的晃动着秋千,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让自己飘荡在这仙境之中,微风略过她的发丝和帛纱裙,飘动的裙摆衬得她真如落尘的仙子一般。
不知何时,秋千突然停住,吓得贞儿倏地睁开眼睛,只见朱见深近在咫尺,两人的鼻尖互相抵着,就连薄唇都微微触碰着彼此。
这唯美的画面给这仙境一般的景致,增添了满满的暧昧色彩,熠熠生辉的点亮了这后园。
当贞儿反应过来要问安时,朱见深顺势坐上了秋千,用力的荡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晃动,让贞儿惊得重心不稳,眼见要倒在地上时,忽然腰上有了个禁锢,着实让她稳稳的依靠在了安全的臂弯中,随即传来朱见深愉悦且温存的声音:“不用怕,有我在!”
朱见深越荡越高,让一旁的贞儿还是害怕的抓紧了他的胳膊,然而朱见深好像更开心的荡得更高,贞儿终于恐慌的闭上眼睛,嘴里劝慰着:“皇上------”
还没待她说出害怕,朱见深亦先开口道:“若是害怕你就抱紧我。”说完,他突然放开搂在贞儿腰上的手。
“啊~~~”贞儿惊慌的大叫一声,她闭紧了眼睛,紧紧的抱住朱见深的腰,仅见她半个身子全都倚进了他的胸膛中。
“哈哈~~”朱见深就似孩子一般开怀大笑着,这笑声越大,他荡的就越高。
“皇,皇上,不能在高了,奴------臣妾已经头晕了!”贞儿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
“我不喜欢你的自称,听着怪生疏的!”
“臣妾是皇上册封的贵妃,见了皇上自是要称臣妾的,不然还能称什么?”贞儿的声音里全是慌色。
朱见深好似玩心大起的笑着:“你什么时候说对了,我就什么时候停下来!”说着,他又荡高了几分。
“啊~”贞儿慌得又施了力气抱紧朱见深,此刻的她哪还有注意力想着自称呢?
奴婢?不对,她现在已是贵妃了。我?更不对,这是不合规矩的称谓。想想,也就只剩臣妾了------
不知想了许久,突然,贞儿灵光一闪:“皇上,贞儿真的受不了,不要再荡这么高了!”
朱见深眼里终于满足的含着笑意,他一点点的控制秋千,直到停下了来,他瞧着怀里紧闭着双眼,抱着自己不放手的贞儿,愉悦地嗤笑道:“既然怕秋千,为什么还要坐上来!”
贞儿微眯着眼,这才发现秋千已停,她瞬间离开朱见深,眼里有些嗔怪:“明明是皇上自己跳上来的,臣妾------”
“嗯?”朱见深斜着眼闷哼着,一脚准备再次荡起秋千。
贞儿立刻反应过来:“贞儿,贞儿要是知道皇上这样玩心大起,定是粉身碎骨也要跳下去!”
朱见深爽朗的大笑起来:“你这粉身碎骨我倒是没看见,不过我这腰可被你抱得有些生疼!”说完,还一脸看笑话似的瞧着贞儿。
贞儿顿感无地自容,脸上早已赧颜羞红,她有些嗔怒的看向朱见深:“皇上------”
朱见深一把抱住贞儿,声音宠溺的盘旋在头顶:“我知道你是在怪我幼稚,但我就是喜欢看到你娇羞而又无措的样子,好似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万贞儿,而只有这样的贞儿,才会让我觉得,你是多么需要我的保护。”
贞儿心中一紧,其实朱见深与所有的男人都一样,不管自己的年岁比他大多少,他都是希望自己能像小女生一般柔弱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寻找着安全与信任,这样他才能彰显他男人一般的威风与占有欲。
贞儿回以拥抱,她拦着朱见深的腰:“贞儿既是皇上的人了,自然已把全部的自己交给终身之人。”
贞儿感觉朱见深微微一颤,她抬头看向朱见深,只见他眉眼之间凝聚着愁色,她轻声询问着:“怎么了,皇上?”
朱见深面带愧疚抚摸着贞儿的脸颊:“我曾经答应过你,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可今日,这朝野上下,两宫太后还有太皇太后全都上书拒绝我与你的盛办大婚之宴,我------”
贞儿轻轻的用手捂住了朱见深的嘴,眼里温柔似水:“贞儿从不喜那些奢华盛大的婚宴,贞儿宁愿像那些寻常百姓家一样,只点喜烛两只,只拜天地良缘,只喝喜酒两杯,只愿白头相守,天长地久。”
朱见深感动的抱紧了贞儿:“好,只愿白头相守,天长地久。”
贞儿闭紧了眼睛,深深的把心里的痛掩盖了起来,曾经,这的确是她一辈子的愿望。
其实她该是高兴的,因为她的愿望要实现了,可为何心里笑出的竟是苦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