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渊不再和他废话,他拿起一把佩剑,缓缓跟着众人走了进去,跨过门槛时,曹渊看了百里长歌一眼,轻蔑地笑了笑,用只能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说不定……待会就真的要抄家了。”说完,他便大步朝里走去。
已至黑夜,太尉府却是火龙游走,明如白昼,四处都是禁军与捕快的喧哗,百里长歌淡然地看着这一切,仿佛这些人在搜的不是他的家。忽然,一侍卫慌慌张张地跑来道:“公子,他们已经搜到寂桐斋了。”
百里长歌这才神情有了些变化:“我去看看。”说完,他便幻化出数道残影朝黑夜中的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寂桐斋外,那一汪潭水前已围了近百军士,他们皆手举火把,整个潭面映被照得通红,仿佛有一轮红日坠入了水中。寂桐斋门口,几个捕快押着一个白衣少年走了出来。少年自然是越雪,但他服用了换颜丹,此刻已经面容大改,用一个字形容现在的越雪,就是美!是的,他那绝世的的容颜上镶嵌了一双摄魂勾魄的黄棕色的眼眸,哪怕是段桀的后宫佳丽站在他面前也要黯然无色。
此时,百里长歌已经赶到,他看着换容了的越雪,先是一愣,但居然久久没有移开他的目光,而越雪这时也正好抬起头看向他,两人没有意外地四目相对。月光穿破云层轻轻落下,似一把碎金洒在二人身上。两双都是无比澄澈的眼眸,那二人彼此的眼睛中是否又有自己的影子?红色的火光随风摇曳,一只只饥饿的鲤鱼从潭中跃出,又无奈地落下,溅出一地水花……
“啪,啪,啪!”曹渊从寂桐斋中走了出来,连拍了三下巴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皇城世家弟子,鸳鸯阁几乎是必去之地,百里公子却从未涉足过那里,我还以为百里公子胸怀大志,不贪恋女色。这寂桐斋应该是你的寝宫吧,想不到却是金屋藏娇啊。”说完后,他好像又觉得有些不妥,又道,“不,应该是木屋藏……哎,迷倒千万女子的百里公子谁能想到是个断袖,不知这消息传出去后镇抚司得办多少件女子悬梁自尽案。”
百里长歌淡淡道:“曹公公,慎言!”
“哦?”曹渊捏了捏下巴,“我想多了?那就好。既然不是贤侄的情人那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这个人看来只是你的一个书童咯?好,来人,这个少年与罪臣越雪年纪相仿,容貌相似,定与其有莫大联系,把他带走,扔进诏狱,仔细拷问,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是!”说完,几个禁军就准备将越雪押走。
“曹公公是故意和太尉府过不去么?”百里长歌伸手拦下了他们,怒道。
曹渊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一个书童嘛,死了就死了,这么激动干嘛?明天我亲自挑十个送到贵府上,保证都是些聪明伶俐,仪容秀丽的。”他见百里长歌一脸冰寒地盯着他后,他顿了许久才道,“看来贤侄还是动情了呀,算了,君子成人之美,贤侄,就当我没来过。”说完,他便轻轻挥了挥手,“撤。”
走到百里长歌身边时,他再次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阴沉道:“我等着你玩火自焚的那一天,迟早你会露出马脚的。”
百里长歌待众军士都走光后,神情凝重地住视着太尉府门口的方向:“这个曹渊……是个劲敌,他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果然不简单。”说完,他看向立在一旁,默然无语的越雪,“换了张脸,总算是勉强能看看了,至少晚上在房间里看着你睡觉我不会做噩梦。”
越雪挑了挑眉毛:“你之前也没比我帅到哪里去。还有,你什么意思?我和你睡一个房间?”
“你是我的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死士,我就寝时的安全你当然要全权负责。”
“你就不怕等你睡着后我在你身上扎几个窟窿?”不过这句话刚一出口,越雪就捂着胸口半跪在了地上。
百里长歌淡淡道:“省省吧,你都把那药吃了,只要你稍微起一点对我的不忠之心,你就会尝到万虫食心的滋味。怎么,后悔么?”
越雪摇了摇头:“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段桀的狗头?”
“你以为拔他脑袋是拔萝卜啊?一拔一大串?”百里长歌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他身边的七名带刀侍卫每一个都有不弱于半仙境高手的实力,而且他自己本就是半仙,想行刺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越雪缓缓站了起来:“他有这么多高手,为什么追杀我的时候不用?”
“一者,他觉得你可以被禁军轻松拿下,没必要动用高手。再者,段桀这个老东西最是惜命,他不可能让自己的保命底牌离开自己身边半步。”百里长歌然后将目光投向越雪,“对了,你身上怎么一直有股铃兰的味道?我一开始还认为是我的书童点错香了,现在才发现是你身上传来的。”
越雪摇了摇头,看向潭面,却是不再出言。夜风轻轻拂过他的面颊,卷起散落于腮旁的乌发,此刻,他那明澈深邃的目光都显得有些黯淡。心乱,如麻。无言许久,他才道:“我自幼身上就有铃兰的香气,皇宫里的人说我是个妖胎,我会毁掉任何一个人的皇道气运,会给越氏皇族带来灭顶之灾。我父皇,母后,皇兄皇姐却依然宠着我,直到真的皇道气运全部崩溃的那一天的到来。”
“铃兰自古便是妖花,想称王称侯的人都对它避之不及。现在应该是我问你后不后悔让我做你的死士了。”越雪看向百里长歌,神色中多了抹玩味的笑容。
百里长歌冷哼一声,又恢复了之前冰冷的样子:“本公子身上又没有皇道气运,后悔什么。”
越雪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你不想当皇帝么?”越雪见他迟迟没有回答,便也不再追问,他指了指身后的寂桐斋,“我们总不至于睡潭边吧。不过你要吹会儿冷风的话,你自便。我可困死了。床我的,你睡地板睡潭边随你,再见。”说完,他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朝里走去。
百里长歌摩挲了一下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玉戒,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皇位么……”突然他发现身边的越雪不见了,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连忙快步朝寂桐斋中冲去。
“啊!我要杀了你!”百里长歌回屋后,第一眼就看见越雪已经脱得一丝不挂躺在他的床上,还很惬意地摆了个大字。百里长歌不有得心头火起,一掌朝越雪劈去。
“干嘛干嘛,我才成为你死士的第一天就被你给劈死,这死的也太憋屈了吧。”越雪一个翻身躲过这一掌,又很无耻地抱住百里长歌的枕头趴在那里,“别吵,睡觉。”
百里长歌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你给我起来!再怎么样也去把衣服穿上,我的床不允许别人光着身体在上面滚。”
越雪听到后,差点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我可是刚沐浴好了的,还有,就你个疯子这么热的天还穿衣服睡觉,我不管,你自己把我抓过来的,我反正赖这了。”
百里长歌许久才将攥紧的拳头松开,然后朝越雪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确定就这么睡?”
越雪被他看得浑身上下汗毛都竖了起来,干笑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不待他得到回答,寂桐斋的灯在一瞬间灭了,他突然有些后悔了,因为他感觉到一只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身体,他一身的鸡皮疙瘩刹那间都冒了出来:“你你,你别真是个断袖,虽然你长得还可以,但我,我只对女的感兴趣,爹娘还叫我传宗接代呢。”
一片黑色中传来百里长歌的声音:“你既然确定想这么睡那你就老老实实别动吧,如果你不小心挣扎了一下,我不敢保证我不会继续。”
越雪此刻心中只有两个字,想哭。他现在宁愿去睡地板,不,睡潭边也可以,反正他真的不想睡在这个断袖旁边,鬼知道自己会不会抽搐一下然后他就把自己办了,那岂不是想哭都没地方去了?
他老老实实地缩在床脚,大气也不敢出,只盼着这个断袖什么时候睡着了自己就可以放心地睡了。但他还没等听到百里长歌均匀的鼾声自己就先一头栽在了百里长歌肚子上,百里长歌的拳头又有了攥紧的迹象,但最后或许是睡着了,抑或是对越雪彻底无奈了,握紧拳头的手缓缓松开,垂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几声清脆的鸟鸣将深入梦乡的越雪吵醒,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眸,却发现自己竟然是抱着百里长歌睡的,他不禁大叫出声:“啊!”
“吵什么吵?”百里长歌也坐了起来,看着越雪道,“死人了?”
越雪连忙将衣服披上,跳下床,站到一个离百里长歌较远的地方:“你你,你昨晚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