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星佑用异样的眼神扫了我一眼,我才惊觉自己刚刚的表现非常失态,险些露出马脚。一个局外人,是不可能如我这般关心地图上被下了什么咒的,我的反应超出了正常人应该有的表现。
果然,他起了疑心,止住了话头。卢星佑暂时不回答我,而是别有深意地问了我另一个问题:“你好像,特别关心这个咒语?”
我随口打了个哈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当然关心了!等天一亮,你们变成了吸血僵尸,就我们还是大活人,岂不都成了移动的活靶子?所以现在我们必须搞清楚真相,而且是争分夺秒的搞清楚真相,才能想法子自保。性命攸关的情形下,谁还会跟你磨蹭。”
我随口拈来的借口拿来搪塞卢星佑倒也没什么破绽,看样子我林蔚蓝闯荡久了,终究变成了一根老油条。我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可以心虚,但不能表现在脸上。
“说的也是。”他点点头。
卢星佑的赞同让我暗自松了口气,心里看着这个俊朗的少年郎,觉得他还真是单纯好糊弄啊。一个不小心露出的破绽及时修补了回去,我都有点佩服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力了。
“那你快说啊,那张地图上下的是什么咒?”我趁热打铁的转移话题。
他应该是被我刚刚那番说辞说服了,没有多想的回答我:“当年九真先祖布下了多重阵术守护地图,却始终不放心,除了在地图上加了个反制咒增强阵术反噬的效果,还下了个隐形的咒。”
我恍然大悟,原来地图上那让人反噬致死的不是阵,而是反制咒。之前阎叔就问过,为什么一张地图那样小的阵,反噬的后果会这么严重?我回答说可能是卢九真的功力太高,布下的阵也比一般人高级一些吧。现在想来,我们还真是肤浅。想想也是,卢九真这般的高人,做事情肯定要比普通人周密许多,更何况是对待一张这么重要的地图。
卢星佑接着说道:“那个隐形的咒是一个触发咒。”
所谓的触发咒,就是一种沉睡的咒。这种咒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没人招惹它,它就老实得如同不存在一般,但如果有人招惹它,它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恶咒。
白无评价说:“这倒是像你先祖的行事作风,缜密、周全。只是,他下的是个什么样的触发咒?”
“是月光咒。”卢星佑说,“要想解开地图,有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就是把地图呈现在月光下,得到月亮的祝福。可是月光咒,是让心怀不轨偷盗地图的人,被月亮憎恨的诅咒。”
“被月光憎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
卢星佑冲着天上渐渐回落的月亮微微鞠了一躬,一脸严肃地转头对我说:“被月亮憎恨的人,只要沐浴到月光,就会化作一具石像,直到月亮隐去,才会重新变回原形。”
凌灼了然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之后住了声,连反应迟钝的小魏也明白了个中用意,他说:“这样一来,偷地图的人就永远也无法解开地图了。”
“就是这样。月光咒是一次性的诅咒,触发的引子,就是用万民的血配上卢家后人的血来祭奠月亮。所以这个咒既是九真先祖下的,也是万民和卢家下的。”
难怪卢衡有这张满世界的人都想要的幻夜地宫地图,却不去寻找九龙短刀,还要绕上那么大一圈,让我们去集齐三滴善良之泪。原来他竟是中了月光咒,不能接触月光。
这个咒因人而异,不伤人不害人,对卢衡来说,却是世间最恶毒的咒。我仅仅见过他一面,可他的神态、说话的语气,无一不在透露他有多想得到那柄九龙短刀。可偏偏也是他,一辈子都不能显现地图,果真是造化弄人啊!
卢衡说过,只有那柄短刀能够分开他和他的爱人,如此这般,他应该是恨毒了这座城。
“所以整座遥星城的人,都是给他下咒的仇人。”我不是在问他,我几乎是肯定的这么说。
“先人们只是为了保护地图,断了他的念想罢了。”
你可知,你们说得轻巧,可是断的不单单是他的念想、他的欲望,还有他的爱情。
“后来呢?”
“后来?”卢星佑冷笑一声,说:“后来的事才是悲剧真正的开始。不过触发月光咒短短两日,全城的人都中了同一种咒,一种日光咒,而且是一种嗜血的日光咒。几乎不用猜了吧?先祖们用血作引,引来月光憎恨他,他便用血报复,引来日光憎恨我们。这样对立的两个咒,不是复仇是什么?”
卢星佑的猜测,我无法反驳。卢衡啊卢衡,难怪七月临死之前都要为你流下一滴怜悯苍生之泪。万民诅咒了你,你便诅咒万民,如此睚眦必报,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你和她之间,究竟有着怎样惊天动地的故事?
我本来就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听了卢星佑的话,愈加想知道卢衡到底经历过什么。也许是先入为主,尽管卢星佑和卢家,不,甚至可能是整个遥星城的人都觉得卢衡是个恶灵,是个坏人,可我却并不觉得。我知道,那样深情的一个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就像无声兽一般,上古时期的一头恶兽,心中还是存了无声这份唯一的善念。
卢永明自腰间取下一块玉佩,越过路星佑,交到了白无手中,他对白无说:“我们都是降灵人,可是明天太阳一升起,你们依然是降灵人,我们却不再是了。我们会变成一些只知道吸食人血的恶灵、怪物,是被降的东西。这块玉佩里藏着卢家独门的绞灵阵术,从不外传,今天我把它交给你们,算是我卢家的一种赎罪。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利用它,用它救救万民,救救这座命运多舛的城市。万不可让这满城的恶灵被放了出去,那时我卢家的罪孽就更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