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冷。”白无思索了一会儿,拉着我回了客房,刚一坐下就对我说:“那些人虽然将自己包裹得严实,可似乎并不是很舒服。他们行走的步伐很缓慢,路过我们身旁的时候能够闻到一种很浓烈的汗味。试想一下,会有人在出了那么大量的汗液以后依然觉得很冷么?”
“你们已经出去过了?”凌灼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门边,听到了我们的对话,问道:“打听到什么没有?”
他忽然的出现,我已经习以为常,摇摇头说“没打听。不过我们看到很多穿着奇怪的人,会不会是这个地方的风俗?”
凌灼挑起眉尾,桃花眼里提起了兴趣,“哦?怎么个奇怪法?”
“他们在大热天里还穿得特别厚,左一层右一层的包裹,导致行动都不是很方便。”
白无的皮肤在烛火的映照下微微泛着光,他干净的眼睛似乎在回想着什么,片刻后说道:“不止如此,他们的衣服很特别。”
“有什么可特别的,除了看上去都很热之外。”我嘟囔道。
“你仔细回想一下,他们的衣服是不是连着个帽子。”
白无的提醒让我认真回想起看到那些人的情景,刚刚只顾奇怪,没注意到这些细节,现在想想他们的衣服确实有连帽,有点像现代人穿的那种卫衣,不过是连裤卫衣。他们戴的连帽将头部也裹了个密不透风,光是想想就觉得闷气。
“你说的没错,是有这么回事。没想到虚无世界的人也那么潮,居然还穿连帽衫。”
白无见我想了起来,忽略我的调侃,又问:“你还能记起你看到的那些人的模样么?”
我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次是真的想不起来了,记忆中那些人只有一张张模糊的脸,摇头道:“不能。”
“那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一张肉色的面纱,把脸整个给遮起来了。你都没看到他们的模样,又怎么能回想起来?”白无说。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大热天穿得厚也就罢了,连帽裹头,面纱遮脸,这是什么穿衣风格?我们昨天进遥星城的时候,居民的穿着打扮与虚无世界的其他城市并没有太大差别,怎么睡了一夜一切就都变了呢?
我戳了戳白无的手臂,吩咐他道:“你去叫店家过来,就说我们要干净的水洗漱,看看他们是不是也是这种打扮。”
“不用去了。”凌灼幽幽地开口,“我已经叫过了,他们还是昨天的打扮。”
我心头泛起一丝怀疑,问他道:“叫过了?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方才跑下楼的时候,整个店乃至厅堂都是乌漆麻黑的,并没有看到老板或者跑堂的小厮。
他回忆了两秒,说:“早上八点吧。”
“八点就起来了?难道你的房间有窗户?”
他换了个姿势侧身倚着,“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天亮了的?”我惊讶地问道。
我和白无是反复睡了两三回才发现了端倪,伙伴们更是直到现在还没出房门,想必正困扰得很,他又是怎么在正确的点起来的?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种东西叫闹钟?”凌灼掏出手机在我面前亮了亮,我当时就傻眼了:“你换了当地的衣服还带着手机?不怕被人看出是异世的?”
“被看出来就被看出来呗,谁能奈我何?干嘛不带。”说完,他迈着慵懒的步子下了楼,留给我们一个无比潇洒的背影。
“白无,真的,我支持你有机会一定宰了他!”我咬着牙用手指抠弄着桌面,仿佛那就是讨厌的凌灼,指甲与木桌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太可气了,知道时间不告诉我们!”
白无的眼里迸发出杀意,微眯起眼说:“放心,迟早杀了他。”
“嗯,到时候叫上我。”我重重地点了个头。
当我们挨门挨户的叫醒伙伴们,又跟他们解释了天不亮的原因,最后洗漱完毕下楼时,凌灼已经悠哉游哉地一个人吃完了午饭,正坐在大厅一副享受的模样品着茶。
“尝尝吧,遥星城的特产——望川茶,店家向我推荐的。入口清甜,唇齿留香。”他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汤清亮,闻着沁人心脾。
我浅抿了一口,赞道:“果然不错。”
此时偌大的大厅除了我们这一队人,还多了一些其他的客人。他们衣着平常,跟我们起先在街上看到的那些人不同。我低声问道:“莫非,那些穿着古怪的人不是遥星城的?”
凌灼眼也不抬,直接否认了我的说法:“他们就是遥星城的人。”
“算了,不管了,先吃饭再说。反正每个地方都会有些古怪的风俗习惯,与我们无关。店家,点菜!”我四下找寻店家,不见其踪影,提高了嗓门吼了几句,他方从厅堂内侧的柜台下探出头来,“几位要吃点什么?”
“要酱牛肉、清蒸鱼,还有这个乳鸽,这个鸭……”我指着菜板,将上面的荤菜挨个儿点了过去,光想想就开始溢口水。
凌灼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说:“刚起来就吃那么油腻,也不怕吐。”
我转身从筷筒抽出一根筷子用寸劲打向他,他反应迅速,轻松地用二指夹住,插回筷筒之后对我说了四个字,“寸劲不够。”白无又接连发了几根,也被他轻松躲过,连手中端着的茶汤都不曾洒落半分。
我气得头颅都要冒烟了,对白无说:“白无,我决定了,杀他的计划要提上日程。”
他阴笑了两声,“从头到尾,一直在我日程上。”
凌灼无所谓地继续认真品茶,“好茶,走的时候,我要带一点儿回去。”
嬉闹间,饭菜不知不觉上了桌。
厅堂的大门紧闭,又没有窗户,所以到处都燃着蜡烛用以照明。烛火燃烧时升起一阵呛人的烟雾,充斥着每一处,弄得整个室内乌烟瘴气的。
“不做窗户,怎么连门也不开?”花礼受不了如此不新鲜的空气,放下碗筷,起身便要去开窗,被凌灼一只手拉住,“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他另一只手继续若无其事地端着茶饮着,我却总感觉他话里有话,猛地一回头,发现厅堂里除了我们再无其他人!
“刚刚那些客人都到哪里去了?”我张望四周,明明之前还坐了不少人,怎么一眨眼都消失不见了?
赛维娜沉着脸说:“都躲起来了。”
凌灼因她这句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神紧锁住赛维娜,说:“蓝蓝,没想到你队伍里这个沉默寡言的外国小妞儿,看事情倒通透得很。”
“什么意思?”
赛维娜之所以少言寡语,除了是个性使然之外,中文不太好也是原因之一。再加上她是黑人,肤色太过引人注目,所以自打进入虚无世界后,她就一直头巾面纱齐齐戴着,能降低多少存在感就降低多少存在感。
“还是让她来解释吧。”凌灼好整以暇地看着赛维娜,赛维娜因他的目光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对我说道:“我是学人类学的,比较喜欢观察人类,研究人类的生活习惯、文化等各个方面,我初进遥星辰的时候就感觉这个城市有点不太对劲。这里的居民的肤色比起我们之前到过的风舞城和月华城来说,要白皙不少。如果是个例不值得提起,但如果是整座城的人都比别的城的人要白,那就说明他们的某些生活习惯或者是种族基因造成了这种差异。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们的皮肤上,没有注意到这些建筑物有问题,直到蓝姐到我的房间告诉我外面天早亮了,我们没有察觉是因为房间没有窗户,我就有了一个推测,但也仅仅是推测。后来你又说了那些服装怪异穿着厚实的人,我便加深了这个推测,再到刚刚,所有的人消失不见,我肯定了这个推测。”
“什么样的推测?”赛维娜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比她在虚无世界说过的话加起来的还要多,听得我都有些紧张。
“第一个推测,这里的人很少晒到阳光;第二个推测,这里的人,不晒阳光;第三个推测,这里的人,惧怕阳光。”
“惧怕阳光?”美子停下筷子,问赛维娜道:“你是说外头那个太阳照下来的光吗?那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又不是鬼又不是煞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惧怕阳光,可是刚刚厅堂里那些人真的是因为看到花礼要去开门,就吓得躲回了房间。”
排除一切不合理,剩下的就是合理,“赛维娜的专业毋庸置疑,我信她。之前我跟白无在街上看到的那些人,他们热得冒了那么多汗,依然坚持包裹严实出门,除了赛维娜的观点,没有其他的说法能够支持这种怪异的着装行为。不过,赛维娜是人类学家,分析出这点不奇怪,凌灼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灼顿了顿,茶也不喝了,说道:“早上我外出的时候,外面在下雨,街上走了些人,都是正常着装,后来突然出太阳了,我就看到了恐怖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