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灼,你未免小看我们,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不需要别人保护。”
五年的磨合、历练、学习,不是白白浪费的。这里的每一个人,单独拎出来,同行的哪家公司不想要?我花费了大量时间搜罗这些人才,再花费大量金钱完善他们的技能,包括我自己的,可不是为了在危险时刻让别人保护。
“你只管对付这怪物便是,我们只会是帮手,不会拖后腿。”
我们各自拿出自己擅长的武器,一副战备状态。
凌灼咬着木牌含混地说:“好吧。有危险的时候你就躲在我身后。”
说完,他双手快速交叠变换,短短数秒已经连着捻了好几个诀。
我一直注意着那个双头人,他多出来的那个头上的毒瘤密密麻麻,大小不一,像丹顶鹤头顶上密集的小肉瘤。不过人家的肉瘤里流的是血,他的肉瘤里流的是脓。我盯得非常专注,以致于被我发现他的肉瘤小幅度的动了几下。“凌灼,那个人的肉瘤在动。”我提醒他道。
凌灼停下捻决的手势,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只见那人的肉瘤越动越快,脑门上一个最大的肉瘤逐渐胀大,然后“嘭”地一声爆开,从里面蠕动出大量青绿色的肉虫,像一条条的浓鼻涕从破口处流了出来,数量多的几乎要淹没他的本体。
我嫌弃地皱起了眉,情不自禁地龇起牙,“这大概是我从业以来见过的最恶心的东西了,比无声兽的肠胃还恶心。”
双头人肉瘤里源源不断地涌出那些像浓鼻涕一样的肉虫,它们目的性明确,一直像我们的方向前进。只见它们所过之处的黄泥地统统成了粘腻的黑色泥土,碰花花萎,沾草草枯。我一只手拿着手电,一只手拿着爪钩,有点后悔没有带辟邪匕首来。
“这些肉虫也有剧毒,我们这下麻烦了。”
前有红妖的召唤术,后有双头人的毒肉虫,外有风听雪和他的护卫截断退路。四面楚歌的我们,进退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上。
凌灼在看到那些肉虫之后,不敢再停,又继续捻决,嘴里咬着木牌说:“青龙白虎掌四方,朱雀玄武镇阴阳。苍南之巅现异物,陵光神君伏魍魉!”
陵光神君?那不就是朱雀?我还在疑惑间,凌灼一口咬碎木牌,和着碎屑艰难地咽了下去。在那之后,南方天空的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大星宿连成一只巨大鸟形,从天空飞跃而下,这鸡脑、蛇颈、鱼尾和燕下巴,配上绚丽夺目的五色纹羽毛,不是朱雀火凤凰又是谁?
这个世间,凤凰不止一只,可上古神鸟朱雀火凤凰,早已经是超越上灵的上神般的存在。凌灼,竟可以召唤上古四大神兽朱雀的真身为他所用,他究竟是谁?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一个单纯的身怀绝技的高手,他的身份,可能我们想都想不到。这个人,越发扑朔迷离了。
有了朱雀护体,铲除那些肉虫子简直是易如反掌。它张张口,一串烈焰喷薄而出,黄色的火光将朱门前照得宛如白昼般明亮。它衔着火龙三百六十度来回转了好几圈,灼烧着地上蠕动的虫海,发出一阵难闻的焦臭味。火海里噼里啪啦乱响,无数肉虫爆开的声音引得双头人愤怒地大喊,好像那些虫子痛,他也在痛。
不一会儿,满地青绿色的肉虫全都化成了灰烬,一只也不剩。朱雀收回烈焰,扑腾着翅膀,邀功般地叫了几声,飞着隐入星空,须臾便不见了踪影。若不是这满地狼藉,我几乎要怀疑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肉虫没了,可双头人还在。凌灼在朱雀走后,脸色变得惨白,一双桃花眼无力地眨着,一副虚脱的模样。
“凌灼,你没事吧?”我担心地扶住他,他借势将重心压向我。我心里明白,他站着已是吃力,只不过为了不让双头人发现他的弱点,强撑而已。
“我借用了朱雀七宿的力量,元气大损,几天之内,只怕用不了大术了。”凌灼背过身,用唇语对我说:“蓝蓝,你听我说,这个双头人不是人。他上面那个脑袋里寄生着一只毒王,是这些肉虫的始祖。他占领了宿主的身体,想重新生出一个自己来,不过不知道出了什么错,成了这不伦不类的恶心模样。这种毒物会根据自己寄生的人的模样开始生长、同化、再合二为一,共享一具身体。它抛弃了自己原本的灵体,所以小魏的阴阳眼也看不出来。我刚刚灭掉了他所有的虫子虫孙,他必定大怒。你只要砍下那颗多出来的头颅,他就会彻底玩完,可是你要小心,他那颗脑袋里的毒液至少发酵了上万年,一碰必死无疑。”
“我知道了。”
我安排花礼扶着凌灼,再叫赛维娜和九九护着他,开始对阵双头人,不,是毒王。
这毒物因为失去了很多虫子虫孙,可能折损了不少元气,没了起初那般趾高气扬,警惕地看着凌灼,不敢做出下一步的进攻。
我看着他,他看着凌灼,朱门上的风听雪看着我,都在寻找着最好的时机动手。
我和毒王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近攻不行,会被毒药溅到;远攻的话,血鞭不够长,爪钩不够利落,收势又太猛,搞不好反会被带入敌营。
我表面上按兵不动,实际脑子里一直在盘算,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砍下这毒物的头颅。环顾四周,心下有了一计。
风听雪的护卫贴身佩戴的长剑大概有一米左右,刀刃极薄,谈不上削铁如泥,但也绝对是锋利无比。风听雪喜奢侈,给身边护卫配备的东西想来不会差,就这长剑,用的必定是最好的玄铁。
我在极短的时间制服一个护卫夺来一把长剑,顺势踏上云鹤,直接向双头毒物飞去。
近了,更近了……
虽是下等黑羽,但这短短两三米的距离对于云鹤来说也就是一两秒的事。我手起刀落,在毒物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割下了他的头颅。凌灼说的没错,那个增生的头颅被砍下之后果然喷溅出大量毒液,而我,离他如此之近。伙伴们声声惊呼,都以为我在送死。
“再快点,加油啊宝贝!”我对着身下的云鹤说,“对不住了!”手上的针用力扎进了云鹤的肉里,借助它起飞时的惯性和受痛时的爆发力来提升它的速度。“能不能活就看你了。”
从夺剑到砍下毒物的头颅,再到逃离,我一气呵成,根本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那些毒液从喷向高空,到坠落地面,用秒来计算估计都是长的,我在赌,拿命赌。
白无对付红妖,无暇分身;凌灼元气大损,无力施术。除了我,还有谁能挺身保护这支队伍?我是老板,除了自己,我不会让其他人去犯险。这只老毒物一旦发现凌灼损了元气,一定会将矛头对准我们,所以,我只能速战速决。
那些毒液在空中挥洒,在我眼里都成了慢动作。伙伴们的眼神里有惊恐,有害怕,还有愤怒。
一切都来不及了,毒液落下得太迅速,云鹤再快,还是没能在有限的时间逃离出它喷溅的范围。眼看毒液就要溅到我身上,伙伴们的瞳孔一瞬间放大数倍,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慢慢被那些青绿色的毒液覆盖,就连城墙上的风听雪都以为我死定了,嘴角勾起了笑容。可我是谁?我是林蔚蓝,我没那么容易死,逃不过,我就躲。我迅捷地翻身到云鹤的身下,紧紧抓着它细细的双脚。云鹤那一对巨大的翅膀展开了不就是最天然的保护伞么?
我做出的判断很正确,行动把握的时机也很精准。刚刚翻下云鹤的身,那些毒液就洒落在它的背上,那个我刚刚站着的位置。这只可怜的云鹤被我当作了肉盾,甚至来不及嘶叫一声,就重重跌落在地,死去了。
我被这只肥大的云鹤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久久不愿意推开它,它是代替我去死的。不过幸好,我斩杀了那个毒物,也算是为它报了仇。
从空中跌落,又被云鹤砸在身上,我的胸前传来一阵剧痛。
伙伴们见我逃过一劫,手忙脚乱地搬开云鹤,将我扶了起来。
“我的肋骨,好像断了……”我忍着剧痛说,“不过,我活了。哈哈哈哈……”我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胸口疼地更加厉害,却依然忍不住。
凌灼看着我,皱了皱眉,片刻,也弯起了桃花眼,说:“干得不错。”
“你们去帮白无,我看他那边似乎更加吃力。”
我在空中的时候用余光瞟了一眼白无,他那个方位电闪雷鸣,而那些被召唤出来的红妖看上去并没减少多少。
凌灼的脸色已经比开始红润了一些,他对我说:“白无的对手和这个毒物走的是一个路数,都是占领别人的肉身。不过,这毒物用的是毒虫,红妖用的是魂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