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听雪将姚兮雨悬挂在朱门的位置把握的很巧妙,不至于高到让那些民众泄不了愤,也不至于矮到让人可以救走她。他居高临下地站在朱门顶端,睥睨着整条残破的街道。那些由青砖垒成的围栏成锯齿形状排布开来,将他很好的保护在里面,宛如长城般坚固。
姚兮雨手腕上被绳索勒出的青紫色痕迹触目惊心,加上她本就瘦弱,挂在朱门上摇摇晃晃,好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她既不呻吟,也不求饶,紧紧闭着眼睛,恬静的如同已经死去一般。这一幕,若是被御风看见,怕是会心疼的要死。
“死瞎子,害人精!”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端上一盆污水,奋力一泼,将姚兮雨淋了个彻底。她冻得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空洞的瞳仁本就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无辜地侧耳四处听着。
“真不知道风城主为什么要留你三天!”一个花甲老人看起来慈眉善目,说出的话里却饱含恨意,就连街道上的幼小孩童也在骂她:“自私鬼!”
姚兮雨被千人唾万人骂,始终不发一语。
我看不下去了,对白无说:“我要救她。”
白无摇了摇头,“你救不了。”
“我知道自己的功力敌不过风听雪,可我还有你们啊!他忌惮你和凌灼,证明他打不过你们。只要我们配合得好,救下姚兮雨绝对没问题。”只要他们俩出手,我们剩下的人牵制风听雪的护卫,就队伍的能力而言,做这件事还是绰绰有余的。说我同情心泛滥也好,说我玛丽苏之心爆棚也好,反正眼下我是看不下去姚兮雨再被这样折磨。
“那是昨天。”凌灼压低声音说,“你仔细看那朱门之上,风听雪的旁边站着一个戴着布帽的人。”
“那里不就是他的一些贴身护卫吗?有什么可稀奇的。”我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你再过来点。”凌灼将我向他的位置拖了几步,果然,在锯齿状的围栏后站着一个戴着青灰色布帽的人。之前我站的那个角度刚好遮住了他,所以才没发现。“那个人有什么不对吗?”
“你看他的手,隐隐溢出一股黑色的怨气。”白无提醒道,我这么一看还真是。
“为什么他的手会有怨气溢出?如果是怨灵的话,不可能这样随意的出现在青天白日下。”我不是很明白地问。
白无回答我说:“我也不是很确定他的身份,但我猜测,他不是降怨灵的,就是养怨灵的。总之,不是善茬,功力一定不低。”
我用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打量那个戴着布帽的人,不敢过于专注,怕被他发现。“风听雪知道你们两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肯定有了防备。”
阎叔听到我们的讨论,偷偷观察了戴布帽的人一小会儿,对我们说:“我凭借多年的阵术经验,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这个人的功力修为,绝对在我之上。”
比阎叔还厉害的高手激起了丛艾的好奇心,她也看了几眼,道:“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一个这么大的风舞城的城主,身边怎么会都是些功力泛泛的普通护卫?就凭他的地位,养些个高手在身边不应该是必须的吗?现在看来,这才正常。”
风听雪一脸得意洋洋之色,目光扫过来扫过去,对金羽志在必得。我们离朱门太近,差点被他发现,我急忙用头巾遮住脸,“他之前要么是把高手藏起来了,要么就是临时找来的。以他风舞城城主之名,招纳几个高手不是什么难事。我们还是先回去再从长计议,再呆下去,就要被他发现了。”
“好。”
回到言锦家,我们谨慎地四处查看了一下。“蓝姐,街道对面的有个男人,他假装在喂云鹤,可是眼睛总望我们这儿瞟。”赛维娜说。
“肯定不只这一个可疑的人。”芳瑶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上,说:“事情有点棘手了。风听雪并不知道我们是降灵除异人,所以他不清楚我们出发之前会在眼睛里滴上识别怨气的液体。你们想想看,如果我们没有发现这一点,会发生什么?”
无声道:“不管是御风,还是我们,只要有人去救姚兮雨,都会被暗中偷袭中圈套。”
“没错。我暗中替那个高手观了相,虽然隔得远,不十分准。可我能看出,此人命格很硬,克人不克己。”周和难得发表意见,对这个戴着布帽的人印象颇深。
阎叔听了周和的话,忧心忡忡,“这种命格,若是用在阵术上,那就是天生的大家之像,根本不用担心反噬的问题。”
那个戴着布帽的人,远远望去,其貌不扬。站在风听雪身旁不言不语,只默默观察着周围,偶尔看一眼姚兮雨,端的也是孤立之姿。
白无接着阎叔的话说道:“如果真像周叔和阎叔说的那样,此人与阵术挂钩,只怕我们贸然前去,轻的中个恶咒恶阵受点伤,重的性命不保。”
自打入行以来,高手我们也见过不少。世界那么大,并不是只有我蔚蓝清洁公司的人才是最拔尖的,可是阎叔,其他不敢说,单就阵术,我只见他服过白无。
“等入夜吧,他可以螳螂捕蝉,我们可以黄雀在后。”我说道,“反正众目睽睽之下,要救出姚兮雨是不可能了。等入夜后,九九和凌灼换个衣服,然后和白无一起去救姚兮雨。”
“你的意思是,要凌灼在暗中等待时机,只要那个高手出现,他就反制?”丛艾问道。
我点点头,“是的,风听雪只忌惮两个人,一个是白无,一个是凌灼。只有当他亲眼见到他们都出动时,一定会派出他所有的高手出来迎战。他上次在凌灼手上差点吃了亏,不会再保留实力。”
“可是这样九九就有危险了。”花礼看向九九,“他的能力虽然不差,但那个高手比阎叔还厉害,太冒险了。”
“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九九的身形与凌灼的最相像,用其他人,骗不了风听雪。”虽然我也担心九九,可眼下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只要能躲过突袭就没事了,那个高手一出现,凌灼会迅速牵制住他,九九一安全,我们其他人再趁机救姚兮雨。到了夜晚,他们的警惕性会低些,最好深夜去,等他们都困顿倦怠的时候再出手。”
九九见花礼担心,安慰她道:“放心吧,自从入了这行,哪有不危险的?你要相信我的能力,自保是没问题的。”
连九九自己都同意了,其他人更加没有异议。伙伴们一整天都在商量怎样把计划做得更周详,将危险值降到最低,只有凌灼一个人不听、不看、不想。
“怎么不参与讨论?”我问他。
几个姑娘正在厨房里大作战,光生火就够她们忙的,还得照顾言锦。男的则聚在一堆,为晚上的行动做最后的准备。
“不管你们计划的多周全,危险就是危险。”凌灼不看我,开了后窗,看着那片在月光映照下晃出诡异剪影的竹林。
“我知道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可我还是要谢谢你。”或许是出于对九九的担心,我小心翼翼的讨好他。提前道谢,只为让他对晚上的行动能更加上心。
“不用,各取所需而已。”凌灼终于回过头看我,桃花眼里难得的不是慵懒,不是危险,而是疲惫。我有些意外,说:“是因为连日的奔波,你累了吗?我看你状态不太好。”
他倚在窗棱上,缓缓地说:“你都不累,我怎么会累?我的体能不至于连你都比不过,只是想起一个人而已。”
“是那个坏姑娘吗?”
他目光紧紧锁住我,停了好一会儿,好像有些怒,又好像有些无奈。说了一个字:“是。”
“她,不在了吗?”一个被他放在心上的姑娘,却从未听他提起过,我不得不怀疑,那个姑娘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上。
“在,也不在。”他看着我,眼睛眨也不眨地说。
“我没听懂。”凌灼说的话深奥难懂,我表示完全没听明白,“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好奇心是强,可是挖人不愿意提起的隐私,引起别人的不适,倒是不屑去做的。
我转身欲离开,他轻叹一声,说:“爱我的那个她,已经不在了。”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没理解他的意思,跨出了他的屋子。
是分手了吗?我在心里想着。凌灼这样优秀而又危险的男子,有着世间少有的完美容貌和冷酷淡漠的古怪性子。被这样的男人爱上的姑娘,究竟会是怎样的人?一个沿路释放着男性魅力的人,在面对女人时所向披靡,竟也有吃瘪的时候?想想就觉得爽快。
吃过晚饭,养足精神。我们早早的休息,等到夜半的时候,齐齐全副武装。
“出发吧,给风听雪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