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内是个长着连腮胡子的彪形大汉,虎背熊腰的,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茬。他光着膀子露出上身肌肉,我上前叩了叩门,“请问,这里面有投宿的地方吗?”
那大汉从窗口伸出一只手,也不抬头也不说话,我又追问了一遍:“请问,这里面有可以投宿的地方吗?”
彪形大汉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鄙夷地说:“不懂规矩?”
我被他一句话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规矩?什么规矩?”
白无略思考了一下,“他应该是说钱。”
“哦哦,钱啊,我有!”我从卢衡给我们的那个布包里拿出几块细碎的黄金放在大汉的手心,“够吗?”大汉用手掂了掂分量,“进来吧。”打开了朱红色的巨门。
这门足有五米高,看起来笨重得很,大汉却轻轻松松就给拉开了。
走进门内,我瞬间被里面那眼花缭乱的花灯给迷了眼睛。门内的景象与门外的景象完全是天壤之别。
巨门外的城市落魄的宛若贫民窟,而这门内却是金碧辉煌、歌舞升平。黄金为梁,琉璃为瓦,宝石为窗,玉石为门,这奢华的程度超出了我能想象的最大范围。
伙伴们异口同声地发出赞叹:“哇塞!”
“怎么办,我瞬间爱上这里了。”美子抱着一处雕着飞鹰的黄金柱子,任谁拉也不肯松开,“这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芳瑶对美子的行为嗤之以鼻,“财迷!”
周和推推眼镜,也被这里的奢华给震惊了,“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多金银宝石!”
这条街道跟外面一样,是一条笔直向前的大路,所有房屋沿路而建,如同规划好的一般。“这贫富差距也太大了吧?”阎叔说。
这里的房屋虽然每家的结构都大不相同,有些是三层的独栋小楼,有些是一层的雅致小院,唯一相同的,都是极尽奢华。
我突然起了逗趣凌灼的心思,“凌总,是不是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凌灼倚着高墙,说了一个字:“俗。”
“大家都累的快撑不住了,我们先去找住的地方。”小魏拖着九九刚迈了一步就被白无拉住了,“不用找了,就在那里。”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栋挂着仙鹤彩灯的三层小楼门匾上写着“鹤来客栈”几个字,从里面还隐隐传来阵阵歌舞声。
“走吧。”
这个鹤来客栈真是店如其名,摆放的桌椅碗筷都画着鹤的图案,就连店主跑堂身着的衣物上也绣着祥云白鹤。我们人多,拼了两张桌子方才坐下。我点了一大桌菜肴,打算好好犒劳犒劳大家,毕竟接连奔波,伙伴们早没了气力。老板见我出手大方,满脸堆笑热情得很。
客栈正中间有一高台,上面一群衣着暴露的妙龄女子正款摆腰肢翩翩起舞,一对水袖舞的是出神入化,偶尔扫过一些看客的脸上,惹得台下一众如痴如迷的大老爷儿们垂涎欲滴。想必,刚刚的舞乐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这是客栈还是妓院哪?”花礼羞得满脸臊红,捂住了眼睛,“穿那么少,还那么骚,真是不害臊。”
凌灼酌了一口酒,脸色微红,“小姑娘家家的,你懂什么,这叫情趣。”说完,他冲高台上的某个姑娘抛了一个媚眼,那个姑娘竟扭着腰肢下了高台,直接窝进了他怀里,“姑娘生得可真美。”凌灼勾起舞女的下巴,喂了她一口酒。
白无使劲往我碗里夹着菜,“看见没,德行,到哪儿都不改。”
“公子生的好俊俏,红妖在鹤来客栈接过八方来客,从未见过生的如二位公子这般俊俏的人。”那个名为红妖的女子作风大胆得很,一身纱裙薄如蝉翼,若隐若现,露出完美的身材曲线。头上一方水红色头巾点缀着透明水晶,衬得人面若凝脂,肤若桃花。她在凌灼身上上下其手,比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子行事更为开放。
红妖伸出粉舌舔过凝灼面上的每一处,他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她见他并无抗拒,大胆地靠近他的唇边。凌灼似有感觉,倏地睁眼,捂住了她的嘴,“姑娘美是美,可是,我的唇,别人是碰不得的。”说完,他甩给她几块金子,将她推开几步远。红妖捡起金块,有些狼狈地退回高台继续献舞。舞女就是舞女,客人就是客人,这点,她心里是清楚的,若惹得客人不快,老板定不会轻饶于她。
本是一个小插曲,白无却因为凌灼刚刚那句话而面色铁青,我也觉得分外尴尬。凌灼望着我,意味深长地抚过形状完美的薄唇,“真是,秀色可餐。”
我低下头扒着碗里的饭菜,假意没有听到凌灼刚刚说的那句话,也假意察觉不到白无的低气压。“大家吃饱了就早点休息,那个什么姚兮雨,我们明天再去打听。”最后一道汤端上来时我正说着话,上菜小哥不知怎地突然手一抖,打翻了汤碗,猛地吓我一跳,一双筷子掉在了地上。
上菜小哥一脸惊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似乎吓坏了。我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就是一碗汤而已,洒了就洒了。我们不要你赔,你别慌张,反正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
那小哥木着身子僵硬地走回了结账的台子前,对老板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老板突然脸色大变,摔碎了手中的茶杯:“来人,把他们几个给我赶出去!”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就围了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小魏嘴里还塞了满口的菜。
“老板,有话好好说,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莫非我们说错什么话了?”我起身出来打圆场,客栈老板并不领情,“没什么好说的,小店不欢迎几位,你们还是去别处吧!省得动起手来,大家都不好看。”
白无眸色一沉,正要发怒,我冲他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总得告诉我们为什么吧?”
“没有为什么,不想死的话,赶紧滚!”客栈老板一脸阴鸷,半分也不愿妥协。
初来此地,我并不想惹出过多的麻烦,但心里存了分疑虑。于是,我们又重新找了家客栈,照样点了一桌菜,那店家起初也是那般笑脸相迎,直到我说出这句话:“那个什么姚兮雨,明天再去打听吧。”
“滚!”
我们第二次被人扫地出门,这次,整个街道的人都出来了。
街上站满了人,每个人都衣着华丽、穿金戴银,不管男女老幼,那样子是恨不得将“奢侈”二字写在脑门儿上。他们齐刷刷看着我们,带着厌恶和仇恨的眼光。
一个拄着黄金拐杖的白胡子老者围着我们走了一圈,“听说,就是你们在找那个人?”
我心里猜了个七八分,“谁?姚兮雨吗?”
“大胆!你还敢提她的名字!”白胡子老者气得脸上的褶子都跟着抖动起来,“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他一声令下,人群里涌出许多身穿甲胄的武士,将我们团团围住。凌灼桃花眼一眯,危险的气息自眼中泄露,“想打?”
对方人多,我们人少,真打起来,少不了纠缠。我对比了一下战力,虽然白无和凌灼都是高手,但是把气力浪费在不必要的打斗上实在是大材小用,“不用你们轰,我们自己走。”我说道,然后领着队伍大剌剌地离开了这条由财宝堆砌而成的街道。
出了朱门,我们又回到了初进城门的那个“贫民窟”。
站在黑压压的残破街道上,再对比刚刚那条纸醉金迷的街道,这分明就是两个世界。
“蓝姐,这下怎么办?奔波了一天一夜,再不休息,大家就吃不消了。”无声纵有灵力护体,也架不住这样没日没夜的消耗体力。
“实在不行,就找个山洞什么的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在外露宿。”我突然觉得,以后有必要在常备装备里准备个帐篷了。
“不至于。”凌灼慵懒地向前走去,“跟我来吧。”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众人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我快走两步赶上他。
“我们刚进城时问路的那户人家。”
“就是那个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小姑娘家?”
“我问路的时候看过了,她家虽然残破,但还算不小。这些人,挤一挤,应该能住下。”
“好吧,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当凌灼再次敲开那个姑娘家的门的时候,那姑娘喜不自胜,无比热情的将我们迎进了她的黄泥屋内。
“我刚刚听凌公子说,诸位身上银钱不够,进不去那朱门。怪我,没有事先跟他讲清楚风舞城的规矩。现在天色很晚了,你们就勉强住在我家吧,我家虽然看上去不富裕,却还有个七八间屋子,应该够住的。爹娘去了遥星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家里就我和那一棚子的云鹤,你们可以自在些。对了,我叫言锦。”